黎明前的黑暗（下）
八.黎明前的黑暗（下）
在审问室里，俞硕一改常态。他直视着方一鸣的眼睛，十分淡定。
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那不是冷笑，而是一种从容不迫的笑。
“方警官，又见面了。”
“你今天很淡定啊。”
“也没有。”
俞硕轻笑了一下。
“只是精神状态好了一点而已。”
方一鸣点了点头。
“好，那就说正事吧。”
“你父亲家暴你这件事，是真实的吗？”
“是真实的。”
“证据呢？”
“在游思铭身上。”
“为什么不在你自己身上？”
俞硕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有些无奈。
他低下头，语气平定而缓和。
“第一，被家暴的时候，我是不可能自己照相的，第二，我因病自残，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和伤口，你们要验伤的话，能验的出来什么是什么吗？”
“那你知道游思铭把证据放哪了吗？”
“我不知道。”
“那行，那你承认自己自残，承认自己有病，承认自己被家暴。那你为什么还要帮着一个恶魔一样的父亲呢？”
俞硕定住了，像是被勾起了某些痛苦的回忆，他的眼里闪过泪光，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
“被逼的。”
“被谁逼的？”
“我父亲。”
“为什么？”
“因为他家暴我，我不听话他会打死我的。”
“只是这样吗？”
“对。”
“死鸭子嘴硬！”
俞硕沉默不语。
“你知道游思铭的手上有你父亲家暴你的证据，如果你帮了他，他反过来就可以帮助你。可是你并没有这么做，反而选择了另一条路，害死了那个唯一帮助你的人，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俞硕还是不肯说话，但他眼里的泪却不会说谎。
“是因为你父亲背后的人，是吧？”
俞硕抬起了头，他一闪而过的泪光之中竟含有一丝盼望。
“西羲，你知道？”
“知道。你也清楚对吗？”
“不。”
俞硕摇了摇头，悄悄擦了擦泪水。
“我不清楚，我只是知道，我父亲在替人办事，而且是西羲的人。是他们逼我害死了思铭…”
“是我太害怕了，我没有说出真相…”
“你都知道什么？”
“早的时候，父亲常常家暴我，他若是酗酒回来，那便更甚。”
“有一回他喝酒回来，那次喝的酩酊大醉，他站都站不起来，才让我躲过了一劫。也就是那次，我发现他买了一瓶非常名贵的酒。”
“那瓶酒我查过价格，价格早就超过了他正常的工资。”
“于是我开始怀疑，他在外面有多一份工作，才能赚得多一笔钱，而且还不少。”
“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是在替自己人办事，但似乎办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你们可以查查他的账目，看看他是不是不定期会有一笔巨额的收入，那或许是你们想要的。”
林延青很机灵，听到后立刻派人去查了。
“明白。我们现在讨论下一个话题。”
方一鸣将身体坐正。
“2010年6月23日，游思铭死亡当天，你在哪里？”
俞硕肉眼可见的怔住了。
他低下头，思索了良久。
“我不清楚。”
“我只记得那天我发病了。发病时的记忆全是零散的，我只记得一点发病前的。”
“发病之前，我还在正常上课，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中午去了一趟琴房，结果就被人关在了里面。”
“我大声呼救，但无人回应。”
“然后我就发病了。”
“再次较为清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树林里，满手是血…”
“我看见思铭就躺在我的面前，我以为我杀了他…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发病之中，我记得我跑开了，跑的很远，我蹲在一个地方，一直发抖…”
俞硕说到这，整个人定在了原地，睁大着眼睛，不断地喘着气，似乎当日的那种恐惧，又重新围绕在了他的脑海里。
“能不能脱罪，还得靠证据…”
方一鸣低下了头。
当然，俞硕并不是案件的唯一嫌疑人，他的父亲也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好的，今天先到这吧，你好好休息。”
方一鸣起身要离开。
“方警官。”
“嗯？”
“现在已经很关键了对吧。”
“把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吧，你会有答案的。”
方一鸣点了点头。
“明白。”
林延青将俞硕带到了门口，纪予舟在那儿等他。
“走吧。”
“等一下。”
俞硕拉住纪予舟。
他望向天空，发现已是乌云密布，又是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予舟，你说，什么时候才会天晴呢？”
“很快了。”
纪予舟也同样望向天空，然后撑起了伞。
“走吧，下雨了。”
俞硕钻进了伞里，二人一路远去。
雨湿地面，激起泥泞，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向废楼，拨通了电话。
“快接啊…喂！校长，他们现在已经找到俞硕了。”
“他说了什么吗？”
“估计是将我们捅出去了。”
“该死的…不管这么多了！老俞你先在这边守着，我立刻命人去抓陶稚元，决不能让他跑了！”
“是！”
顷刻之间，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树林深处腥臭的淤泥被雨水冲刷着，即将新生。
八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