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庄见星反应了得有十多秒。

不仅诧异于陆森直接明了的“结婚请示”，更诧异于他面前翻开的那份文件。

——是陆森命公司法务部连夜赶出来的婚后财产分配。

他给的太多了，庄见星光是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陆先生，”庄见星斟酌着用词，“我不是为了嫁进陆家才跟你上床的。”

准确来说，庄见星算是受害者。

他好好地进了房间，陆森不知道为什么能刷开房门，后面的事情发生得水到渠成，庄见星没法说自己绝对无辜。

陆森早就调查过那晚了。

酒店的房门是感应式的，关门需要稍微用力才行，不然卡栓会在接触到门锁的瞬间反弹。

庄见星那晚房门没关紧，陆森又喝得多，有疑惑但是却忽略了，他是事故的主要负责人。

“我知道。”陆森喝完面前的咖啡，他一双手交叠握在一起，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手背，“你是陆铭的前男友，如果想嫁进陆家，早就进了。”

庄见星肩背都绷紧了，不自然地露出一个笑。

陆森的话让他又置身回于陆铭母亲对峙的那个晚上，对方话语里都是蔑视和讽刺。

陆森其实查得更仔细，知道陆铭结婚前还去见了庄见星，还知道他跟宁佳佳相亲开房的时候，庄见星仍然是他名义上的男朋友。

怎么看，都是陆家亏欠庄见星太多。

庄见星神色太过紧绷，陆森也不敢太勉强。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愿。”陆森声音放缓，“你跟我没有任何接触，贸然同意结婚确实不太好。”

他又把那份合同往庄见星面前推了推：“不结婚，这些也是给你的补偿。”

陆森视线重新落到庄见星的脸上，接着窗外暖和的阳光，这才看清了庄见星嘴角也带着淤青，只不过他唇色太过红润，皮肤上那点淡青色很容易被忽视。

陆森：“我那天……太过分了。”

他大概能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

陆森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禁欲的人，成年这么久他找情人的频率低得离谱，几乎是活成了朋友口中所说的和尚的地步。

可那晚庄见星就像是莫名点燃了他身体里的火。

陆森即使喝醉了也能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分了，可却控制不住手，尤其是看见庄见星那张挂满泪水的脸，陆森顶入的动作一次比一次深。

庄见星脸皮薄，光是陆森这句话就让他受不住。

小小地张着嘴吸了好几口气，庄见星借着低头喝牛奶的动作，把脸埋得更深了。

牛奶是陆森给他点的，咖啡店里做得很甜。

庄见星眼睛都眯起来了。

话题又重新回到那份高的离谱的股权上。

庄见星用银匙搅拌着牛奶，对上陆森的眼睛：“陆先生，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那晚纵欲，过了这么久庄见星稍微坐久还是会腰疼。

他咬了咬牙，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我确实不贪图你们陆家什么，跟陆铭在一起只是因为他追了很久，我答应了。”

陆森知道陆铭追了他大半年的事：“嗯。”

“至于跟陆先生……”庄见星顿了顿，“上床，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情你情我愿，虽然开头是意外，但过程中你我都挺爽的。”

庄见星在心里小声反驳：就是爽过头了。

“陆先生对每一个一夜情对象都这么慷慨吗？”

这下轮到陆森愣住了。

面前的青年，面颊消瘦，五官浓丽漂亮，病态并没有让他看起来颓废，眸子反而是亮晶晶的，里面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挑衅。

“还是说你们陆家，更喜欢上过床的媳妇。”

陆森失笑，觉得陆铭对庄见星的评价有失偏颇。

这哪里是他口中那个不谙世事的小精灵，分明是急了也会咬人的伶牙俐齿的小白兔。

陆森也不气：“如果你是女生，我妈大概会很喜欢你这样的媳妇。”

庄见星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但我不是陆铭，”陆森即使穿得温暖随和，他骨子里的气势还是没能掩盖住半分，“我是陆家的掌权人，不是还没断奶的看见妈妈就会哭的小孩儿。”

庄见星没忍住笑出了声。

雪化之后，M市的气温渐渐上升，暖冬的阳光和煦柔软，极为霸道地挤满了整个咖啡厅的窗台，轻纱似的披在庄见星身上。

他眉眼都被描上金边，像幅倾注了画师全部心血的油画。

陆森一时间看愣了，呼吸都滞了一秒。

所以庄见星再次拒绝的时候，他没能及时出声。

过时的解答显得没那么必要，陆森懊恼地收回文件，还是那副温柔的姿态：“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我等你。”

庄见星其实没把陆森的话当真。

陆家掌权人，在陆家有绝对的话语权，要结婚也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再不济也是对公司有帮助的人。

凭什么轮到他？

就因为跟陆森上了床？

难道陆森有什么处子情节吗？还是说尝过一次之后对他恋恋不忘，非要得到不可。

陆森还真是。

他不是和尚，在床上的时候跟正经沾不上半分关系，庄见星身子太软，就连刚才谈事情的时候，看向对方纤弱一片的手腕，他脑子里想的都是污秽不堪的事。

比如那晚庄见星的抵死挣扎。

宿舍里难得比较热闹，丁博川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八卦，其他几个人也没了心思复习，围在宿舍中央坐成一圈。

庄见星回到宿舍后，立马被拉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

丁博川装模做样地嘘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好像要说多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惊天大八卦。”

说完，看庄见星兴致缺缺，又补了句：“陆铭的。”

庄见星跟陆铭分手，以及陆铭分手之后立马结婚的事情，宿舍里的人都知道了。

谭俊奇带头，三人在宿舍里每天痛骂陆铭，好像是把所有怨气都借着这个由头发了出来。

庄见星失笑：“陆铭还能有什么八卦。”

他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手指，总不能是发现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出轨了各种不同的人吧？

算了，老天饶过我吧。

“那可劲爆了，”丁博川拍着手，示意几个室友靠过来一点，“陆铭他老婆怀孕了。”

其他几人都瞬间瞪大了眼睛。

只有庄见星反应淡淡：“哦。”

就这？

庄见星：“我知道了啊。”

丁博川：“那陆铭奉子结婚你也知道？”

庄见星：“知道啊。”

丁博川较劲：“相亲的时候就跟女方开房了你也知道？”

庄见星点头。

婚礼那天他把这个八卦听了个完整。

丁博川一脸受到打击的模样：“靠，那你居然不告诉我们！”

“听说女方是个很喜欢玩的主，大一就换过好几个男朋友了，也没人知道她有没有脚踏几条船。”

“女方家里应该也挺有钱，反正能够攀上陆家去相亲的，也不会太差。”

庄见星发愣：“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八卦？”

丁博川顿时来劲了：“陆铭好歹也是我们学校被提名的校草，跟你在一起四年，外面多少野花野草惦记啊。但这人转头就跟千金小姐结婚了，学校论坛里那些人早把对方的信息扒了个遍。”

“不过好像也不怎么难扒，”丁博川说，“宁佳佳一直实名上网，搜她社交平台都还能看到几年前拍的秀恩爱合照。其实我也很好奇，陆铭为什么会看上她。”

谭俊奇开口：“你不是都说了，宁佳佳肚子里有陆铭的孩子。”

“对对对，”丁博川找回了之前的感觉，“我看有人说是相亲都是一场阴谋，宁佳佳在陆铭的酒水里撒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我说，陆铭之前也相过不少次亲了，怎么遇上宁佳佳就把持不住自己，宁佳佳难道是什么天仙转世吗？”

罗礼安挠挠头：“说不定真的看对眼了呢？”

丁博川觉得他单纯：“这你就不懂了，网传宁佳佳偏爱金发肌肉男，她好几任男友都为了她去染过头发。陆铭的眼光我不知道，但有星星这么好看的男朋友，你还会看上别的普通人吗？”

罗礼安诚实地摇了摇头。

“所以嘛，现在最靠谱的推测就是女方的孩子不一定是陆铭的，女方愁孩子没有爸爸，正好陆铭自己凑了上去，喜当爹。”

罗礼安听得一愣一愣：“豪门秘辛还真是……刺激哈。”

“都不是什么好鸟，”谭俊奇一挥手，打算结束这场宿舍座谈会，“论坛上扒的时候也发现陆铭在外面偷吃了好多次，说不定有没有搞大别的女孩的肚子，像宁家有点权势还能够攀附陆家，普通女孩子要是发现怀孕了，怕是只能被逼着一个人去医院里堕胎，多可怜啊。”

庄见星捏着手机没搭腔。

深夜，庄见星的床位上传出亮光。

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害怕打扰到室友，他悄悄把屏幕亮度降低了。

离开咖啡馆后，庄见星收到了陆森的微信好友申请，他当时就通过了，现在屏幕上还是两人打招呼的对话。

庄见星犹豫了大半夜，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一闪一闪亮晶晶】：陆先生，你好

【一闪一闪亮晶晶】：关于结婚的那件事情

【一闪一闪亮晶晶】：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