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说不客气，倒真是不客气。

　　就两个人吃饭，他直接让人上了一大桌子菜，熙熙攘攘得好不热闹，摆的远的甚至都得站起来去夹。王一博本想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顿饭，这么一看还真是需要李源留在这帮肖战布菜。

　　天大地大，还是让肖战填饱肚子最大。

　　因着肖战不喜欢吃鹅，所以不是鹅肉的菜点的也挺多。李源把离肖战远的他爱吃的菜，都挪到肖战面前来。

　　肖战一面吃，一面观察王一博。

　　王一博吃饭时很斯文，跟京中世家大族里从小强调礼仪培养出来的公子比起来也分毫不差。

　　眼瞧着他吃了几口鹅肉，肖战这会儿心思也平定下来了，他喝了口汤问王一博说：“怎么样，这鹅做的好不好吃？”

　　“嗯，味道很好。”

　　肖战笑着给王一博拣了一块卤鹅心，喝了一口清酒说：“前些日子，我在京中听了件趣事，状元郎有没有兴趣听听呀？”

　　王一博放下筷子，认真看着肖战说：“那就有劳殿下给我讲讲了。”

　　“近日京中官员都说，判案可莫要找大理寺左寺正大人。毕竟牛乱叫左寺正大人都直接让杀掉，这要是人到左寺正面前喊几声冤，那还不知道要被左寺正大人怎么处置呢。”

　　肖战说完“鹅鹅”乱笑了几声。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扶着肚子笑得趴在桌子上，“诶呦诶呦”地直喘气。

　　王一博无奈地凑近了他，拍了拍肖战的手背说：“别笑了，你一会儿该岔气了。”

　　肖战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下巴压在胳膊上歪着头看着王一博，“状元郎，你可是见到那头会乱叫的牛了？它怎么叫的，左寺正大人能不能给我学学？”

　　“臣并没有见到那头乱叫的牛。”

　　王一博被调笑了也没有生气。他压住想伸手揉一揉肖战头发的冲动，只是抬手将肖战脸侧那缕遮挡视线的头发捋到后面。

　　他声音依旧温柔平淡，很能吸引人继续听下去。

　　“那这个案子，你可结了？”

　　“未曾，双方都不肯松口。”

　　“这样呀，那左寺正大人可真是摊上了一桩大麻烦呀。”

　　肖战不再看王一博，他展开自己的扇子，上面是一幅大气的泼墨山水画。

　　他状似无意地问到：“既然二位官员都不肯松口，左寺正大人的官职又在二人之下，大人想怎么办呢？”

　　“臣正因此事寝食难安，不知殿下可否为臣指点迷津？”

　　王一博定定地看着肖战。

　　这位金尊玉贵的五殿下，面上表现得一团和气，实则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算计。

　　他想起自己入大理寺任职接手的第一个犯人，便是他打马游街那日在茶楼大肆谈论他的说书先生。

　　这说书先生先是被太子压下审了个清清楚楚，等消息都吐干净了，太子殿下才将人转到大理寺。

　　等王一博见到说书先生时，人已经气若游丝，痴傻地只会哭，进大理寺后没两天就过世了。

　　说书先生一过世，再加上这也不是什么要紧案子，太子殿下都审完了，没必要再劳民伤财地去查。再加上王一博的上司还想卖太子殿下一个人情，干脆就劝王一博放下仇怨。王一博答应了，这事情便草草结了案。

　　只是那几日，不知因何原因三皇子肖仲惹怒了皇帝，连带着他母妃也一同被罚。

　　皇家辛密，王一博站在牢狱中，看着面前被草席子卷了准备丢去乱葬岗的说书先生，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散布新科状元的隐秘身世，定然是不想让他这个寒门学子有所作为。这般跟皇帝对着干，被皇帝知晓了，定会与皇帝生出嫌隙。

　　三皇子雇了说书先生，本以为做的隐秘，但偏偏赶巧被肖战听到了。

　　放在别人身上，就当听了个八卦。但肖战却能立马联想到这其中有问题，三两句就给说书先生定了罪，还被太子名正言顺地押走了。

　　是巧合还是算计，王一博不想评判。

　　只是他一想到肖战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维护他，只是为了给自己和自己的皇兄夺权造势，他心中就堵了团难以消散的郁气。

　　接触了这几次，王一博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肖战，确实是不记得他了。

　　但是就算肖战不记得他了又能如何，反正他那时那么狼狈，定然也不会给肖战留下什么好印象。

　　他只需要现在一步步运筹帷幄，揽人入怀便够了。

　　肖战见他询问，并未作答，反而含笑说道：“状元郎玲珑心思，若是自己想法子，定然也能想到。只是如今状元郎问了本殿，那可是又要欠本殿一个人情了。”

　　王一博两手作揖道：“求之不得。”

　　“这蒋华茂，虽说告到大理寺说邻居养的牛乱叫扰他心神。可是本殿听说他近日娶了一房外室，每夜都到他买给外室的那处宅子里，已经一个月都没有回府了。”

　　肖战拣了一颗蜜橄榄，含在嘴里也不嚼，像是跟王一博说了一个八卦一般。

　　他歪歪头，脸上仍是一派天真的俏皮模样，仿佛在问王一博明白该如何做了吗。

　　王一博点了点头，意味不明地说：“五殿下当真是好算计，臣自愧不如。”

　　两人吃饱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肖战看了眼外边的天色，本想去梅和光家里看看兔子被瓜分成什么样了。结果守在屋外的小太监匆匆跑进来，附到李源耳边说：“太子殿下来了。”

　　门在这时被推开，众人看到来人，纷纷起身行礼。

　　太子殿下先是走到弟弟面前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然后转身看向王一博说：“左寺正大人，许久未见。”

　　王一博恭敬地回了礼。

　　这边太子已经被肖战拉着坐在椅子上了。肖战讨好卖乖地说：“皇兄，你用过晚膳了吗，要不要再吃些呀？”

　　“不用了，已经被你气饱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肖战，而是转头看向王一博说：“本宫倒不知，寺正大人居然和皇弟私交如此之好。”

　　他细细打量了一遍面前的王一博，淡定地继续说到：“父皇向来对皇弟交友一事极为重视。寺正大人如今也是朝中新贵，身份特殊。若是同皇弟交往，还是要在父皇面前过过明路才是。”

　　肖战看着面前故意吓唬王一博的哥哥气不打一处来。

　　太子殿下要是把人吓跑了，难不成他肖战真的要跟年如发凑成一对过日子去？

　　再想到这些日子太子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王一博这人不简单，让他离远点，肖战就更气了。

　　这不是说废话吗！王一博要是简单点，早就成一具护城河上飘着的浮尸了，难道他哥以为在朝中做官很安全吗？

　　越想越气，以至于肖战狠狠踩了一脚肖颂的脚背。

　　肖颂面上不显，实际连接下来肖战要被罚抄哪些书都想好了。他不再言语，起身后跟提溜猫崽子似的，提着肖战的后衣领把人强行押回宫了。

　　王一博独自站在一桌子已经凉了的菜前，低垂着睫毛不知在想什么。他伸出手，将方才肖战用过的小酒杯拿过来，就着肖战嘴唇碰过的地方，将酒杯里剩的酒一饮而尽。

　　二喜探头探脑地进来时，就看见他家大人孤零零地站在桌前。他今日见了尊贵的皇子，到现在吓得腿还在打转，见人都走了，这才把心放下。

　　王一博把玩着手中小巧的酒杯，没什么情绪地说：“去把账结了。”

　　二喜连忙道：“大人，已经结了。”

　　他说完，看着一桌子并没有吃多少的菜，有些可惜地说：“这还剩了那么多菜呢。”

　　二喜可惜剩菜，却又怕打包会拂了他家大人的面子。王一博见他偷偷看桌子上的菜，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二喜叫他主子，实则他和二喜一样，从前都是连顿饭都吃不起的受尽白眼的“下等人”。

　　他要一步一步往上走，本以为要独自刀尖舔血阴暗度日，偏偏肖战三番五次地带着光来，说要帮他，招惹他。

　　好啊，既然你主动靠近，那就永远别想离开了。

　　王一博像是一下子豁然开朗一般，他往外走时说；“司马光尚曾曰‘既食而携其余’。你挑着好的带回去，就当是给府里的都打打牙祭吧。”

　　二喜一听瞬间高兴了，他叫了小二一同帮着收拾剩菜，尽数打包好了后，带着满身饭香回了府。

　　第二日府里的厨娘将菜热了热，几个下人凑在一起都吃的满嘴流油，纷纷盼着他家主子再请五殿下吃饭。

　　这边肖战被拎着上了太子的马车，李源在后面爱莫能助，只能担忧地看着肖战的背影。

　　马车上，太子放开了肖战的衣领，捏了捏肖战的脸颊说：“自己说说吧，已经几日没回宫了？若是被父皇知晓了，你可要仔细你的皮。”

　　肖战不满地“哼哼”了两声，一下子支起身子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看着肖颂说：“拜托，你搞清楚啊皇兄，我这么做，可是在帮你诶！”

　　肖颂看着他急迫的动作颇为好笑，他把肖战揉进自己怀里，淡淡地问道：“你可是把话带给王一博了？”

　　“当然。”

　　肖战把玩着肖颂腰间的竹节玉佩，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炫耀：“我只是抛砖引玉了一下，还未点拨状元郎便听懂了，他可聪慧了。”

　　肖颂听着弟弟夸赞外人，并未接话。

　　旁观者清。只盼着他这个玲珑心思的弟弟，莫要栽得太快。

肖颂看王一博：即将抢走自己宝贝弟弟的穷小子



王一博：被大舅哥打击，但是又立刻想起老婆的好，被阳光老婆治愈的阴暗自卑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