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人推开了门。
陈贺安。
他很高大,脸上的胡子拉碴也掩盖不了他好看的皮囊。看久了确实令人心动。宽大的肩膀,右手垂落,好像没了力气。
左手轻轻关了门,看着眼前这个强迫自己娶她的“妻子”。她见到他,没有惊喜,也不再热情,而是冷漠看着他。
他没记错的话,她现在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身孕了。他不记得什么时候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与她有肌肤之亲的。那天,人太多太吵了,他喝了酒,醒来就看见哭哭啼啼的小娘子。
是那个他不小心打翻了她竹篮子,那是一筐鸡蛋。因为他没有及时跟她道歉,她就缠上了他,还造他谣,用她的清白了造谣。
伤人一百,伤己一千的蠢谣言。
这个女人在他醉酒的时候,爬上了他的床。死皮赖脸纠缠他,耽误了他回军营的日子。真的很让人讨厌。一道赐婚圣旨,耽误了他回去的路程。
“回来了。”白珈洛故作镇定,若无其事折叠床上的乱衣服。她看得出来,他的右手残废了。垂落的右手,是他拿兵器的手。一个将军失去了得力的右手,现在肯定是很伤心。
“嗯。”他坐在她的对面,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和她说过话,他只记得她的坏,她的纠缠。现在看着她七月的孕肚,被安排在安静的院落里,现在她没有以前闹腾了,冷淡的脸上,有些孤独,看多了是那么让人心疼。
可陈贺安清楚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值得他心疼。
他时刻告诉自己,她是一个卑劣的女人。
他来看看她,只是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不喜欢她,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既然是他的孩子,他就会爱护他,守护他。不会因为不喜欢他的生母而厌恶他。
“这次回来便不走了。”
白珈洛迟疑了一下,这句话是……他不会再会战场了?是要回来好好过日子,现在回来看她,是要和她好好过日子?
受宠若惊!她可没打算和他好好过日子。上次没来得及闹着和他一起去偏远的战场,这次想要借这个机会闹着跟他一起去,可却听到了个坏消息,他回来不走了。
这个世道,女人活得艰难。做生意的女人会被人唾弃。流浪在外的女人会被人欺负。她自小在白家大院的角落里被人遗忘,乳娘教她的那些,不足够她变得强大,不足以一个人流浪在外。她不认路,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她除了会编织那些竹筐,小动物外,什么也不会。早知道要外出那么远的地方,她小时候就跟外公学些拳脚功夫了。现在这副模样,怕是还没有走出晟京,就会没命。
乳娘告诉她的世界太纯洁善良,没有险恶。连那些不待见她的人,乳娘也骗她说,他们只是不了解她,才会那样不喜欢她。
乳娘描绘的世界,是那样单纯,美好。
可这种美好,从她一次又一次失望,彻底消失了。乳娘死了,乳娘描绘的世界也不在了。
没有人对她好了。
所有人好像都在希望她死。
这个世界一点也不美好,不简单。
人心是那样复杂。
陈贺安见她失落的眼神,没有因为他要留下来而高兴,她是那样失落。
不过她掩盖得很好,只是一瞬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她眼底下的失落。
她假惺惺抓起陈贺安的手,高兴道:“真的。太好了,这样我们一家子就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了,我也不用看天看月亮,每天都在守着这个孤寡房间等你,以后都可以和夫君在一起了。”
要不是看见她莫名其妙的失落之相,陈贺安此刻会相信她的这句话。
“白珈洛,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嫁给我?”
“当然是我喜欢你啊。”说得真诚,没有半分掺假,“我们没有成婚的时候,你不都清楚我对你的心意了吗?”
陈贺安只是微微一笑,他的这位妻子,她说的话只能信三分。
他似乎有些嫌弃她的触碰,轻轻推开了她的手,“不要太劳累了。”
白珈洛要是这样放了他离开,显得不喜欢他,不再纠缠,必定会露破绽。她楚楚可怜急得抓住他的胳膊,脸贴在他胳膊上,“夫君不留房?”
摸到他垂落的右手,心里怔了一下。乳娘曾经描绘过一种毒,麻木人的四肢,最后汇聚在一处,聚到喉咙处,死。聚在心脏处,呼吸困难,直到七七四十九天才得以解脱,身体溃烂而死。聚在身体的某处,软乎无感,每到深秋,如坐针板,疼到窒息。
她忘记是什么毒了。
刚刚她碰到他的手臂,他没有反应。
这种感觉,和乳娘描绘的一般。他是中毒了。
可能是来自对肚子里孩子的疼爱,他应了声,“好。”
好?!白珈洛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想不到他答应了。
一声“好”让白珈洛睡得不舒服,肚皮顶着个一堆破布,睡觉的时候感觉重得很,热死人了。一晚上没睡好。
陈贺安趴在床前,手想要抚摸自己的孩子却退缩了。
他还是忘不了白珈洛纠缠他的厌恶模样。碰到她,疼不自觉厌恶这个女人。纠结的内心,他不接受这个女人,却舍不得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受苦。所以这份恶心,他甘愿承受。
或许是太困了。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白珈洛终于从床上下来了。看着趴在床边熟睡的人。长长的睫毛,英俊的面庞。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晟京的男人都生得白净,一副仙风道骨,但却显得弱不禁风,让人喜欢不起来。
她终于明白乳娘为何说她那个爹是最英武的将军了。他除了对白珈洛和她生母不好外,对别人都还不错。作风做派也很男人。
像这样的父亲,英武高大威猛,几句话就把人吓得半死,很有安全感。也对人很有杀伤力。不敢冒犯。怪不得他看不上太子。是因为太子谢嵩实在不符合他女婿人选,一副弱骨之风,哪里入得了大将军的眼。
现在,他肯定因为白绾的事情气得心力交瘁了。
白珈洛擦拭着短剑。外公取了一个名字,这短剑的名字很秀气,叫“信红”。
陈旧的红皮,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很软的材质。看着简单而粗野,和外公的性子一样,简简单单的人,脾气却来得粗野。
剑刃的锋利,就像一出鞘就想要喝血的程度。
“孕妇少玩这些利器。”
一把夺过了短剑,白珈洛手里空空的,想要抢回来,奈何陈贺安比她高两个大个头,根本够不到,“这是我的,还给我。”
“陈府很安全,用不着这种利器防身。”
白珈洛很讨厌别人一副为了她好的样子。明明这个人只是害怕她会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却一副关心她的模样,装什么!“给我。”
“我说了用不着利器防身。”
“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
强硬的语气,死死盯着陈贺安,他还是不给她,“陈砚,这是我的,请你还给我。”
挺着个肚子,这样和他说话,还直呼他名字。他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她是生气了?
看了短剑,挺锋利的。看她那么宝贝,他也没有想要夺人所爱,他见过的好兵器多了,不至于和一个女人抢这短剑。
“别伤着了。”
白珈洛没有以往热情了。陈贺安打探过她以前的生活,嫁给他,或许只是想要摆脱白家而已。比起嫁给一个白家安排的人,倒不如嫁给一个自己选的。
白珈洛的婚事,白家大娘子早就安排好了,在她十九岁的生辰,要她嫁给李员外做妾。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只有李员外还有白家大娘子知道。
陈贺安也是无意中听到的。白珈洛会不会因为听到这个要给人家做妾的事,不愿意做白家摆布的人偶,才急匆匆找个人嫁了。
正好他赶上了“好时机”,落在了白珈洛设计好的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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