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楚陵川守在纹莺园外。
因为荣明诚的怀疑,他连纹莺园都进不去,只能在外围守着。
而且他只要一有动作,就会有不少视线落在他身上,意图明显。
楚陵川叹了口气,彻底打消了要夜潜香闺的念头。
冷影同样是一脸复杂,看着楚陵川这般行径,只觉得心中那个高大的形象,已经碎的不能再碎。
就在这时,景瑜白从夜色中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楚陵川身上,朝着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是。”楚陵川迅速收敛了面上的神情,做出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跟景瑜白一块走进了附近的凉亭内。
这凉亭附近,一个人影也无,就连灌木都没有,放眼看去,没有任何能够躲藏的地方,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殿下,你已经成功来到了阴州,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在寂静的夜色中,景瑜白眼中的神情让人无法忽视。
楚陵川不过是在沉默了一会,便说道:“孤的人已经到了江南,借行商一事,探探那些盐商的底。”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景瑜白颔首,对这一计划倒是赞同。
“有权有势的盐商,基本都聚集在了阴州,若是想要探明他们同晏家、同南夏的关系,还是要打入内部,才能发现端倪,但殿下又怎么保证自己一定会取得他们的信任?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成的事。”
对上景瑜白眼底的怀疑,楚陵川在心底斟酌片刻,索性将自己的底牌展露了出来:“早在三年前,孤的人就来了阴州。”
闻言,景瑜白诧异的看他一眼,倒是真心夸赞道:“殿下深谋远虑,的确厉害,只是……”
景瑜白话锋一转,又道,“殿下既然同我说了这么多,应当是极为信任我,也想要从我这获取一些助力。”
“孤不是信你,是信禾儿。”楚陵川道,“更何况,景将军的确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景瑜白摇了摇头,意味不明的说道:“真正好的合作对象,还有一人,只是不知殿下是否信得过我。”
闻言,楚陵川眼神一变。
他这张无奇的脸上,在这一瞬间有了神采:“孤自然是信得过京将军的。”
这时,他已经知道景瑜白要带自己去见谁了。
果然,就在右侧的拱门处,荣明诚正大步流星的走来。
他初到时,也不看景瑜白一眼,只将目光死死地凝结在了楚陵川身上。
气氛冷凝了一瞬,荣明诚冷笑道:“这就是意图哄骗禾儿的那个狗东西?”
闻言,楚陵川的眼中罕见的有了一丝无措。
他正欲开口,便见荣明诚抽出长刀,朝着他劈来。
来不及细想,楚陵川已经将腰间软剑拔出,内力充斥着剑身,这柄本是如丝带一样柔软的剑,此时绷直了,将荣明诚的一击抗下。
荣明诚见他动作,挑了挑眉:“倒是有些功夫在身上。”
随着荣明诚话音落下,他再次挥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冰寒的光。
楚陵川脚尖点地,掠身躲过了这一击。
这是景汐禾的亲舅舅,也是他即将合作的人,他并不愿与荣明诚伤了和气。
景瑜白站在一旁,这时才回过神来,忙是说道:“舅舅,这位是太子殿下!”
闻言,荣明诚一愣。
他将楚陵川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这才小声嘀咕道:“原来是带了人皮面具,我说呢,陆皇后那样的容貌,怎会生出这么丑的儿子来?”
在场两人都是高手,自然是能听见他的话。
景瑜白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自家舅舅同景汐禾一样,是个不着调的性子。
而楚陵川却因为荣明诚这一句话,隐约在那些回忆中,找寻到了荣明诚的一点影子。
那时正值皇后上位,她一心铲除自己这个阻碍,便暗中收买自己身边的太监,在冬日里使计将自己丢入了太液池中。
而正是荣明诚将那太监斩杀,将自己从冰冷的湖水中救了出来。
不过荣明诚来去匆匆,等他病好,荣明诚已经回了江南,这一回,就是十年。
楚陵川将剑扔在一旁,朝着荣明诚抱拳,作了一揖,“孤在此,多谢当年荣将军在太液池里救下了孤。”
闻言,荣明诚先是疑惑,随即便轻哼了一声:“原来是当年那个掉入湖中的小屁孩。”
话虽如此,但他的眼中,却是对楚陵川的欣赏。
他拍着楚陵川的肩膀,感慨道:“依着陆皇后那样的性子,生下的孩子绝不会是传闻中那般!”
正说着话,他却猛地收回了手,方才还是带着欣赏的和蔼神情,这时冷如冰霜。
“你与禾儿是怎么回事?”
*
翌日清晨。
“小姐,大事不好了!”
景汐禾听着湛秋咋咋呼呼的声音,连头饰都没带上,就惊慌的往外走去。
然而在看见这张失去了往日俊美的脸时,她先是一愣,随后就笑了出声。
“殿下,你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楚陵川脸上虽然带了人皮面具,但她也能看出一点昔日的神采来。
但没想到只是一晚上没见,楚陵川这张俊美的脸就肿成了这样。
闻言,楚陵川无奈的叹了口气:“被荣将军发现了我与你的关系,昨夜他拉着我去练武场打了好几场。”
而且还不是荣明诚一人,还有一个景瑜白在。
三人的水准差不多,楚陵川好不容易将荣明诚牵制住,那边景瑜白又来了一拳。
几场比试下来,他的脸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最为紧要的是,他还不敢轻易遮住这张伤痕累累的脸。
想到这,楚陵川便叹了口气:“禾儿,想要将你娶进门,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景家与荣家,都是武将出身,自然会对女儿多几分偏爱,尤其是景汐禾的母亲血崩而亡,众人更是将这份感情尽数倾覆给了景汐禾。
因此,在得知楚陵川想要娶景汐禾时,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心要考验考验他这个未来女婿。
一旁的湛秋听得两人的对话,忙是小步离开了。
于是,卧房内只剩下了景汐禾与楚陵川两人。
对上楚陵川眼底的情意,景汐禾耳根通红。
但眼下是在荣家,她便推了推楚陵川,声若蚊蝇道:“大哥与舅舅也是为了我好。”
说着,她又轻笑了一声:“不知道父亲会想出什么法子来阻拦你。”
闻言,楚陵川想到京国公、荣明诚与景瑜白三人联合起来,一同拉着自己在练武场上比试。
他苦笑了一声,将脑袋搭在了景汐禾的肩膀上,低叹了一声:“那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然的话,又怎能抱得美人归呢?”
楚陵川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缓慢响起,景汐禾精致的小脸染上红晕。
她轻哼了一声:“那殿下这段时日可要将身子养好。”
楚陵川笑了一声,他望着景汐禾的目光柔情似水,只笑道:“这是自然,待此事解决,我便去同父皇求一道圣旨。”
若能将晏家同南夏的联系查出来,到那时,皇后自顾不暇,便无法再出手阻拦她们。
正是在这时,湛秋忙是跑了进来:“小姐!世子来了!”
景汐禾忙是推开楚陵川,规矩的站在门口。
然而她脸上的红晕却骗不了人。
“咳咳!”景瑜白轻咳,只当做自己没看见这一幕:“舅舅可在前厅等着你,表哥与表姐也都在那等着见你了。”
“我知道了!”景汐禾目不斜视,仿佛不认识楚陵川一样,飞快离开了纹莺园。
眼见她逃也似的离开,楚陵川在心底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要将调查私盐一事,尽快提上日程了。
“冷影。”
“属下在。”
“将阴州城内主事的人带来,孤有些话要问问他。”
“是。”
前厅内,四人正坐在那。
见着景汐禾与景瑜白到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的容貌俊朗,这时高声笑道:“瑜白,禾儿。”
景汐禾知道,这就是自己那位年纪轻轻便闻名天下的表哥荣俊彦了。
而景瑜白跟他的关系极好,当即就笑着上前,揽着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表哥,许久未见了。”
“见过表哥。”景汐禾笑眯眯上前,乖顺的朝着荣俊彦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流转,落在了荣明诚与其他两人身上。
“见过舅舅舅母,见过表姐。”
荣明诚看着她这样乖顺,想到了长姐。
沉默片刻,他将心中的那些伤感的念头抛之脑后,笑呵呵的说道:“禾儿不必这样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
赵氏温柔笑道:“都说江南出美人,可我瞧着禾儿这样明艳动人,竟是将我之前见过的那些美人全都盖过了。”
她笑得温柔,还将手上的镯子摘了下来,塞在了景汐禾的手中:“禾儿,这镯子是我的心爱之物,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你,便将这镯子送给你当做见面礼,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景汐禾忙是摇了摇头:“舅母的心爱之物,我怎会嫌弃?”
说着,她就将镯子珍视的戴在了手上。
“你不嫌弃就好。”赵氏见她眼中一片澄澈,并无瞧不上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荣明诚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面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禾儿是个好孩子。”他靠在赵氏耳边,低声道,“现如今你该相信我说的话了。”
闻言,赵氏羞愧的低下头:“是我想多了。”
景汐禾并未留意两人的举动,她笑眯眯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荣沐晗:“表姐,咱们一块出去玩吧。”
荣沐晗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就跟她的母亲赵氏一样。
眼下见景汐禾这样亲昵的同自己说话,她面上一红,小声的应了下来:“禾儿想要去哪玩?”
“我想在阴州城内转一转。”景汐禾笑得眉眼弯弯。
转一转=视察敌情。
荣沐晗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在犹豫了一会后,荣沐晗便点头应下了。
“今日是庙会,庆兰街那边正是热闹的时候。”
“好呀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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