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宴是可以带家属的，作为这部电视剧的女主，肖梨自然也有一个家属名额。她邀请了肖战好半个月，才把肖战“请”过来参加这场杀青宴。

当晚，李导喝得有些上头，兴冲冲地站起来，举起酒杯，对着肖战说：“肖总，感谢你能来参加这场杀青宴。您的到来，让我感到非常惊喜，也希望未来有机会能和您合作。”

“乐意之至。”肖战微笑应对。一杯烈酒下肚，他面不改色，但脸颊已经有点微微泛红。

肖战的酒量一般，不能算特别能喝的类型，但偶尔也能激发自己的潜力。不过，也要看酒的度数。

今天杀青宴，酒桌上大多是女生，所以剧组并没有订度数过高的酒，只是一些度数适中的果酒或啤酒。

算上这一杯，肖战已经连续喝了三杯酒了，还能做到淡定如常，属实厉害。

肖战坐下后，挨着他的肖梨扯扯他的衣角，没好气道：“哥，别喝了，等下喝多了小心吐这儿。”

“不会，你别小看你哥的酒量。”肖战垂眸看她，不知是酒的酝酿，还是头顶白炽灯的照亮，衬得他眼神格外柔和。

肖梨撇嘴，“那也要少喝点呀，喝酒对身体不好。你要再总喝，小心我跟爸妈告状了，让他们催你相亲。”

闻言，肖战眼角抽搐，认命地放下酒杯，“行吧行吧，服了你了。”

坐在酒桌对面的王一博从肖战进包厢起，视线就没离开过肖战身上。他始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肖战，很快便发现，肖战比起上次见面，要憔悴不少。

倒不是说丑了或老了，只是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气质像是被磨平了棱角一般。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睛底下还有一团乌青，看起来像是连续熬了几天夜才产生的。

王一博有些心疼，他猜肖战从那次探班回去后，肯定遇到了很多工作上的问题，所以才会如此憔悴。

可惜自己不能帮到他。

王一博直勾勾地盯着肖战，黑沉沉的眼珠眨也不眨一下，像是生怕自己眨眼睛的那一秒会错过什么。他盯得紧了，不仅肖战本人能察觉到，酒桌上的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

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工作人员笑笑，调侃道：“一博真的挺喜欢肖总呢，从肖总进门起就一直看人家。一博，难不成你还追星呀？”

王一博微愣，随即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什么，却意外对上肖战投来的淡漠视线。

像是一泉死水，怎么也起不了波澜。

瞬间，王一博刚飞快跳动起来的心脏忽的平静。他莫名的心安了，倒不是从肖战那里得到了什么安全感，而是不在意了。

是心死了。

他抿抿唇，失落地移开视线，勉强勾起笑容，“是啊，肖总这样耀眼、成功，谁会不喜欢呢。”

“哈哈哈哈哈，那倒是。”

肖战淡定自若地吃着蔬菜，视线没有落在过王一博身上哪怕一刻。其他人纷纷说着笑看向他，他也只微微噙着笑，不说话、不表态。

要真回应王一博，那才是真给他脸了。

倒是肖梨，兴致冲冲地反驳：“才没有呢，我哥呀，他这个人特别小气。让他给我买个包，他都要犹豫好久。”

“……你自己想想，那个月我给你买了几个包。”肖战瞪着肖梨，“我给你买了五个包。到月末了，你还问我要。那个时候我就想，你不该拍电视剧，该拍电影，名字就叫《我不是包神》。”

此话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笑出声。

肖梨气得吹鼻子瞪眼：“死老哥，走开啦！不和你玩了！”

肖战乐呵呵地看着她气吁吁的样子。

没有人注意到，正专心喝酒的王一博，已经红了脸，眼神落寞又无辜。眼尾红了一片，不知道是困的，还是喝酒熏的。

大家热热闹闹吃得差不多，制片人起身又去给肖战倒酒：“来来来，咱们喝了这杯，这场杀青宴就结束。以后，还要多仰仗肖总的帮衬呐！”

肖战顿了顿，看眼脸色不好的肖梨，无奈叹气。这小梨子，根本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其实是身不由己的。

他哪里想喝酒，只是为了不拂别人的面子，总是要应和的。

肖战刚想起身去接酒杯，视线范围内就闯入一道身影。那人直接拦在他身前，用不算宽厚的背遮住他，说：“肖总这几天身体不适，这杯我来替他喝吧。”

听见声音，肖战愣住，没来得及阻止，王一博已经自顾自将一整杯白酒一饮而尽。

制片人原本还心有不快，但看见王一博如此给面子，也不由得欣喜起来：“不错不错，你这小家伙还挺能喝，以后啊，哥哥有什么戏呀还找你！”

王一博脸颊红彤彤，晕眩眩地点头。

“行了行了，别逗他了，小孩儿都给喝懵了，赶紧找人把他送回去休息。”李导起身，拉过王一博。

王一博被拉得趔趄几步，稍有不注意，一个脚滑差点摔倒。他晕乎乎地摔进一个怀抱，那个怀抱沾着酒气，却令他感到无比的温暖。

是贪恋已久的气息。

“我送他回去吧，正好顺路。”肖战单手抱住王一博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不容置喙地说：“大家也早点回去，好好休息，期待下次见面。”

大家也都纷纷附和，起身朝他们道别。

肖战扶着王一博走到包厢门口，才想起来什么，回头看向肖梨，刚欲开口，就见肖梨非常理解地点头：“快去吧，我助理等会儿会来接。”

“嗯，路上小心。”肖战说完，继续搀扶王一博离开包厢。

王一博这人看着高，但起身没几两肉，腰肢纤细却不失韧劲儿，不是那种瘦瘦的竹竿身材，摸起来还挺舒服。

肖战很轻松地将他送到酒店的房间门口，刚才找前台要了房卡，将门扫开。

正要进房间，王一博忽然拉住他的手臂，将他硬生生拖进房间里的椅子边。

王一博摁着他的肩膀坐下，神志不清地嘀咕：“你是谁啊？你、你干嘛来我房间……是不是要来……”

后面的话肖战没太听清，反正不是什么正常话就是了。

他说：“我是你哥的朋友。”

“不可能。”王一博不信，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我哥的朋友只有战哥，你、你不像他，你更……温柔点。”

肖战挑眉，“所以，在你的心里，战哥就是那种人？”

王一博皱眉，下意识想点头，但又觉得他说的不那么准确。思来想去，眉头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过了好片刻，才说：“不对……他就是对我太凶了，对其他人的话……都还好。”

这回轮到肖战皱眉。

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为了让王一博死心，冷落了王一博。但没想到，自己倒是在王一博眼里落了个这样的印象。

“那你为什么非要缠着他？”

“我喜欢他呀。”王一博蹲在他腿边，轻轻说：“他总说我是小孩，不懂什么叫喜欢。但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怎么可能不懂……他只是，不想我不喜欢他而已。”

“你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王一博沉吟片刻，“想过，他不喜欢男生。但我不在乎，性别……不是问题，只要我喜欢，是男是女都好。”

肖战顿了顿，失笑：“那你还真是纯情。”

下一秒，王一博忽的直勾勾看着他，眼神严肃认真。

肖战被他盯得发毛，“看什么？”

“你果然不是战哥，战哥不会对我笑的！”王一博很笃定。

肖战：“……”

傻小孩，真是的。

“谁说我不是。”肖战凑过去，“你再看看，我到底是不是。”

他突然凑近，引得王一博微愣。看了好久，王一博才欣喜若狂地点头：“是啊、是啊，你是战哥！”

肖战无奈，“傻子。”

“那你为什么要送我回来呀？”王一博有些不自然地贴近肖战。他喝醉了酒，不像平时那般感知敏锐，并没有察觉到肖战的躲避，还一个劲儿凑过去。

直到两人贴得很近，几乎能分享彼此的呼吸，王一博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往后退了点，“不好意思。”

“……没事。”肖战脸色有点僵。

“战哥……”王一博眼神逐渐迷离，“亲亲我好不好？”

闻言，肖战整个人怔住。

这句话勾起了肖战对两人那晚的回忆。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主动邀请的王一博，但他现在忽然想起来，那晚上，王一博似乎在车里对他说过这句话。

亲亲我吧，战哥。

肖战满脸黑线，原来是王一博主动的。他烦闷地起身，拍开王一博靠近的手，“我要回去休息了。”

“不……”王一博有些着急，赶忙站起来。

肖战没看清，以为王一博又伸出手来抓他，下意识又拍了过去。没想到，这回拍到的不是手，而是冷冰冰的脸蛋。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房间。

两个人都懵了。

肖战看着王一博逐渐枯萎般的神情，一噎，“你、你不应该靠近我，我不喜欢被不熟悉的人触碰。”

王一博愣愣，随即苦涩笑笑：“好的。”

莫名的，肖战有些看不得他这样，落荒而逃似的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应该还要赶飞机。”

“嗯，祝你好梦。”王一博说的这句话，正好与肖战关门的声音重合，所以肖战本人并没有听见。

房间变得安静，王一博的心也静了下来。他在肖战刚才坐的椅子里坐好，将头埋进手心里，深深吸了口气。

他终于确定了，肖战真的很不喜欢他。

可这要怎么办呢。

我很喜欢你啊，战哥。

一定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摆脱我么。

他摸摸自己的脸，疼得呼吸都痛。不过，大概不是因为被扇了巴掌，而是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