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汐禾见着暮色逐渐降临,终于坐不住了,看着马车外的景汐禾道:“大哥,我们这样回去,当真不会被祖母发现吗?”
现如今两人已经到了侧门处,可景汐禾却不敢下马车,她唯恐自己被晏晋文抓去一事被老夫人知晓。
“你放心就是了。”景瑜白冲着她挑了挑眉,“有我在,祖母哪能发现?”
听得这话,还没等景汐禾松了口气,就听见侧门处传来了阴恻恻的声音。
“有什么事是要瞒着我的?”
景汐禾一听这话,顿时便放下了车帘,欲盖弥彰的一声不吭,将修罗场留给了景瑜白。
“祖母,我……”景瑜白硬着头皮,正想要开口时,却对上了老夫人一张阴沉的脸。
一瞬间,他想要为自己辩驳的话也咽了回去,低着头道:“任由祖母责罚。”
景汐禾坐在马车内,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
眼见着脚步声离马车越来越近,一个计谋顿时涌上心头。
她忙是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恹恹的抬起头,正好看见了将车帘掀开的杭嬷嬷。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杭嬷嬷见着景汐禾虚弱的模样,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让霜寒这几个力气大的丫鬟,将景汐禾抬了下来。
见着神情苍白的景汐禾,本是一脸阴沉之色的老夫人,也着急起来:“这是怎么了?那畜生伤了你哪?”
早在景瑜白在京城铺天盖地的寻人时,老夫人就知道了景汐禾失踪的消息。
“拿我的帖子去宫里,请一个御医来。”
景汐禾闻言,飞快的摇了摇头:“祖母,您放心好了,我只是受了点惊吓,身上什么伤都没有。”
她越是这样说,老夫人就越是心疼。
眼见着她小脸上的苍白神情,老夫人便觉得喘不过气来,泪水也落了下来:“都是你大哥,好端端的带你出去作甚?害得你遭了大罪。”
景汐禾低垂着头,听着老夫人的哽咽话语,愧疚极了。
“祖母,我都是骗您的,您可千万不要当真,我一点事都没有!”景汐禾忙是挽着老夫人的手,老实的将真相说了出来,等着老夫人的批评。
谁料老夫人听了这话,却是一点都不信。
“你瞧瞧你都憔悴多少了?”老夫人埋怨道,“大可不必为了让我放宽心,就说谎骗我。”
景汐禾恨不得大喊一声冤枉,她受了惊吓是真,因此小脸惨白着回来了,可她当真没有老夫人所想的那样凄惨。
就在景汐禾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想要说些话来安抚老夫人时,却被老夫人拍了拍肩膀。
“祖母知晓你是不想让祖母担心,但你遭了这么大一场劫难,还是要请御医过来看看的。”
景汐禾忙是摇了摇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景瑜白。
于是景瑜白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祖母,禾儿被晏晋文掳走一事还未传出来,众人只知晏晋文再次犯案,若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将太医请来,只怕那些人都要怀疑到禾儿身上了。”
“你说的有道理。”老夫人脸色难看,但还是沉声道,“的确是不能让禾儿被牵扯到这件事中。”
她一面握着景汐禾的手,一面带着景汐禾往凌烟苑走去。
景瑜白大气都不敢出,只守在老夫人身边,听着老夫人的教训。
“瑜白,看在你将禾儿救出来的份上,今日就不惩罚你了,若是再有下次……”老夫人瞥了眼他,沉声道,“你自己去领罚!”
“是。”景瑜白心中同样愧疚,眼下老夫人一开口,他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这时候,老夫人又看了眼神情无异的景汐禾。
此时的宫中,晏老夫人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太极殿前,口口声声要皇上替她做主。
想到应付白晏老夫人的那些说辞,皇上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没好气的看了眼楚陵川。
“你行事未免也太嚣张了,那晏晋文入了天牢,也是死罪一条。”
楚陵川眼皮都没抬一下,坐在皇上的右手边,懒洋洋的笑道:“儿臣这样做,也算是提前替父皇平了一桩案子。”
眼见着晏老夫人与皇后正走了进来,他又抬高了声音,故意让晏老夫人也能听得见,“毕竟进了天牢,随便找个死囚替换一下,便能顶替他赴刑场了,晏家权势滔天,想要做这件事可是轻而易举。”
晏老夫人听着这话,面上浮现出狰狞的怒气,正想要开口,却被皇后压下了。
“母亲,您可别忘了今日求见皇上的目的。”
闻言,晏老夫人面上的狰狞烟消云散,她见到皇上后,便跪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请您为臣妇做主!”晏老夫人恳切,悲戚道,“臣妇要告太子勾结大理寺官员与那景家世子,杀害我晏家嫡长子晏晋文!”
“朕记得晏晋文一案,大理寺已经有了证据,捉拿晏晋文,也是朕准许了的。”
皇上的话,让一旁的皇后心凉了半截。
晏老夫人早已料到皇上会出此言论,她咬了咬牙,将内心的怒气悉数压下,哽咽低泣道:“可即便是要将他捉拿归案,也不该一剑就绝了他的性命!当初那管事口口声声要认罪,太子不信,非要带他去大理寺审问,晋文好歹也是您的臣子,怎能……”
晏老夫人口口声声都在为晏晋文辩罪,只想着将这罪名从晏家的头上摘下来,为此甚至要给楚陵川乃至整个经手这个案子的官员定罪。
皇后深知此事过犹不及,见晏老夫人如此行径,拼命地朝着晏老夫人使眼色,奈何后者恍若未见,只一心为最疼爱的孙儿辩罪。
“皇后怎么看?”
皇后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露出了端庄的神情,仿佛对此事为难:“以臣妾的身份,不能妄议此事,不过太子的身份特殊,他当众杀人,到底还是要给百姓一个交代,不如还是交给大理寺来决断。”
晏老夫人这颗棋子已经废了,可她还安排了一众御史,就等着利用此事上奏贬斥楚陵川。
然而没等皇上应允,楚陵川便挥着折扇,讥讽的笑了起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杀了个畜生而已,竟然也要被大理寺审问,孤倒是不知道越朝何时有了这样的律法。”
“太子殿下!晋文还未签字画押!他绝非您口中的……”
“晏老夫人年纪大了,还是快些请御医回去看看,不然的话,只怕这眼瞎的毛病就治不好了。”楚陵川轻笑了一声,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
他的一句话,气得晏老夫人两眼翻白,就要晕了过去。
而楚陵川却是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自己孙子做了畜生不如的事,不仅不心虚,反而还能来御前告状,孤可没看出晏老夫人身子这样弱。”
“太子殿下,晏老夫人年纪大了……”
没等皇后彰显她以德服人的优良品质,楚陵川便一句话堵了回去:“年纪大了就不要出来晃悠了,免得碍了孤的眼。”
说着,楚陵川便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皇后,意味深长的说道:“皇后既然知晓她年纪大身子不好,为何还要带她入宫?难不成是想要以死相逼,让父皇不定罪吗?”
楚陵川的话音刚落,景瑜白就带着大理寺众人走了进来。
“臣不同意此事!”
景瑜白高声一喊,便又冲着皇上恭敬的行了一礼:“臣不负皇上所托,已经让那作案的犯人伏诛。”
他的一句话,让几欲晕倒的晏老夫人强撑着一口气,咬牙道:“你们这是污蔑!”
“何为污蔑?”景瑜白的目光如炬,将晏老夫人的那些丑恶心思全都看在眼里,他冷笑了一声,将证据呈了上去。
一旁伺候的内侍忙是将这些东西呈到了皇上面前。
景瑜白掷地有声道:“这是那些被害女子家人的证词,还有晏晋文身边几个小厮的供词,就连那管家都招供画押了,晏老夫人还有什么话可以替晏晋文开脱?皇上,晏晋文残害数十条人命,罪大恶极,若是不将此事昭告天下,只怕那些如他一样的世家子弟,也会纷纷效仿,导致朝廷威信下降!”
楚陵川也在这时点了点头,一双带笑的凤眸扫过晏老夫人,颇有深意的说道:“景将军放心便是,父皇能大义灭亲将二皇子贬为庶人,哪里会顾忌区区一个探花郎呢?”
听得这些话,晏老夫人的脸色彻底白了下来。
皇后垂首立在一旁,遮住了面上冷冽的神情。
皇上一句“交由大理寺处理”意味着此事尘埃落定,旁人再也不能掺和进这件事中。
晏老夫人眼见着最疼爱的孙儿失了性命,就连最后的名声也没了,急火攻心,在出了太极殿后,便晕倒了。
而景瑜白带着一众大理寺的官员,好像没有看见晏老夫人一般,带着皇上下的圣旨匆忙的走了出去。
太极殿内,皇上见着楚陵川懒散的模样,皱起了眉头。
“你太过冲动了。”
闻言,楚陵川却是嗤笑了一声:“父皇,你当真以为我蛰伏不动,你那好皇后就会放过我了?这些年来,我府中那后花园里,可是埋了不少刺客的尸体。”
“有朕在,她不敢明面上对你下手。”皇上皱眉道,“你现如今锋芒毕露,她势必会心生警惕,晏家枝繁叶茂,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扳倒的。”
楚陵川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父皇放心,你那好皇后自信得很,她可是极为相信她给我下的毒,她这些年来之所以屡次针对我,全都是因为一人,这一点,您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提及此事,皇上眼神阴沉下来,他忍着心底翻滚的情绪,沉声道:“朕不会给她伤害你的机会了。”
楚陵川一笑,却没将皇上的话放在心上。
他懒洋洋的摆了摆手,便挥着折扇走出了太极殿。
宫中的事像是生了翅膀,转瞬就传了出去。
晏家先是出了晏晋文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后又有晏老夫人求情被驳,那些依附晏家的小世家们不安,而其他皇子的势力,却是因此欢欣不已。
至于楚陵川斩杀晏晋文的事,早已被这层出不穷的消息压下了。
皇后有意放出的消息,旨在让其他人针对楚陵川。
却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晏家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还被行商带去了江南等地。
不出一个月的功夫,整个越朝都该知道晏家的那些丑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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