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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跪

书名:翔霖||冷暖不搭 作者:沂淋 本章字数:4014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起初春意仅是薄薄地吊在半空,隔着一层浅浅的春寒,乍暖还寒的直逗得人心痒痒。春寒不似冬日北风呼呼时迎面扑来的,不加修饰的凛冽,春寒不如那般的直接。

捱过那阵料峭春寒,拨开云雾寻天涯,于小楼听尽一夜春雨淅淅沥沥,明日一早定会有人叫卖杏花。只见得一方景色被昨夜朦胧烟雨尽数笼罩,氤氲着湿漉漉的气息,穿过浅浅寒凉,绽开十里春意。

隔天严浩翔就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父母。

他们是用早饭时回来的,高妈上前开门,见到两人时,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镇定,恭敬地唤道:“老爷、夫人。”

高妈口中的“老爷”和“夫人”衣服上夹着寒气进门的。 严浩翔的父母穿着华贵的服饰,身上透着一股冷冽而威严的气息。他们步入家门时,时带着一股寒气,让原本温暖的房间瞬间变得肃穆起来。

“老爷”身穿一套笔挺的西装,外面却套上了一件毛领皮大衣,显得有些滑稽。头上还戴着一顶费多拉帽,一副典型的商人打扮。

“夫人”则穿着一件素雅的西式连衣裙,露出被丝袜包裹的修长小腿和高跟鞋让严浩翔看着就有些害怕,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音,外面裹着件款式时尚的大衣——大抵是眼一热就买了下来,看起来并不保暖——她冷的都失了态。她脸色苍白,嘴唇紧闭,眉头紧锁,显然是被寒冷侵袭得不轻。

别说是高妈了,就连严浩翔都是想了一会才捕捉到记忆里那两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贺峻霖刚来,自然不认识高妈口中的“老爷”和“夫人”,直到严浩翔闷闷的叫了声“父亲”

时他才反应过来。

高妈前几日已通过信了,严老爷从进府邸,目光便四处游移,寻觅着贺峻霖的踪迹。最后,在严浩翔身旁,他瞥见了那如受惊小鹿般瑟缩一隅的贺峻霖。

出于礼节,严老爷仍向贺峻霖略作寒暄,随后急匆匆地上楼至卧房,取来几页宣纸,又缓步下楼。

他就是这样,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这次回来连声招呼都不跟严浩翔打,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说不在乎肯定是假的,反而严浩翔还有些委屈,喝粥时用白瓷勺子有意无意的撞在碗的内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放下勺子,看着眼前的粥碗,心中五味杂陈。

母亲还是走了过来,在严浩翔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转过身来,细声细语地与贺峻霖交谈。听的严浩翔有些冒火。

贺峻霖闭着嘴闷闷的咳了两声——严夫人身上喷着从西洋运回来的进口香水,喷的大概有些多,呛着贺峻霖了。

严浩翔迅速拉着小人的手,只留严夫人一个在原地。

他们只在这里待了不到半刻钟,便匆匆准备离去。说是有一笔重要的生意需要处理,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取一些东西。离开之前,他们特意叮嘱高妈要好好照顾孩子们,并且希望能够按照他们的方式培养严浩翔。

但最后一句听的真切。

“以后就不常回国了。”

忽然刮过大风,天也狰狞着脸,阴沉沉的叫人难受。

小孩被这雨闹得烦心,小心听着书房里的动静,若有所思。

高妈有些絮絮叨叨的说着天气突然转凉了,明媚的阳光被乌云遮住,气温也骤然下降原本衔着嫩枝丫筑巢的燕子这两天也没了踪迹,只剩下窗外光秃秃的树上还留着点干枯的树叶。

不一会儿,骤雨大作,细密的雨点狠狠砸向土地,殃及了娇艳的花朵,那被精心呵护的白茉莉一下子失去了生气,蔫蔫的。

虽然惧怕父亲的权威,但到底好奇心占了上风,严浩翔悄悄靠近书房,门没带拢,小孩觉得连老天都助我,顿时喜滋滋的,猫着腰小心窥视着里面。

严浩翔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去,高妈叫他,他也不应,就瘪着嘴也不吃饭,直到那碗热粥快凉了的时候,才注意到严浩翔的情绪。

严夫人戴上围巾,一只手摸了摸严浩翔的小脑袋。“浩翔乖,等父亲忙完就把你接到海外与我们一同生活。”

严浩翔一把甩开夫人的手,又往后退了退,不巧撞到了躲在他身后的贺峻霖。“我才不去,如果去到海外会回不了家,见不到思念的人,我宁愿这辈子不离开京城!”严浩翔大声的吼道,吓到了一旁的夫人和老爷。

严夫人愣住了,她急忙蹲下身来,温柔地看着严浩翔的眼睛,说道:“浩翔,你不要这样说。”

“浩翔,你…你是怪罪母亲吗?”话未说完,已是语音哽咽,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她忙用手帕轻轻擦拭。

“放肆!你竟敢忤逆!”严老爷猛地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围巾,脱下外衣猛地甩在严浩翔身上,随即一只手轻轻按在严夫人肩上,试图安慰她。

高妈与房中的侍女一见到此景立刻跪在地上,为他求情。高妈的声音更是颤抖不已,话语几乎无法连贯。“老爷,少爷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您们,或许是因为近日身体不适,心情有些低落,所以言行才显得有些冒失。请您不要和他计较。”高妈向严浩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向老爷求情。

然而,严浩翔却像是没有领会其中的含义,依旧笔直地站在两位尊贵的人物面前。小孩不明白自己如何做错,也不知为何求情。

高妈目睹此景,缓缓跪行至严夫人脚边,低声宽慰道:“少爷年幼无知,未能体谅夫人老爷的一片苦心。”

“我们长期在外,你在这座庞大的府邸中,难道是吃得不好,住得不佳?还是遭到了什么人的欺凌?我想这也不是,在府中,谁不是尊敬地称呼你?即便是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也避免与你相见。你是如何落到今日这步田地?”严老爷声音洪亮,震得柜台上摆放的花瓶都跟着颤动。

严老爷气得胡子都直立起来,一拳砸在墙上,“不懂世事,文学也不精,你现在连规矩都不遵守了吗?我很好奇,我和你母亲都是京都闻名的人物,当年哪个才子敢说他的学问比我和你母亲还要多?为什么你却这么愚蠢?”

严夫人收起手帕,放进手提包里。“浩翔,为什么隔壁王家的嫡子被京城的学者称赞为新一代的才子,而你却不是?回想当年,王老爷的学问和我们相差甚远,但现在我们的后代却和王家的嫡子相差千里之遥,你不觉得你应该思考一下为什么你这么差劲吗?”

“严浩翔,你是否明白自己的过错?”严夫人焦急地追问,深知父亲不会轻易放过他。然而,严浩翔依旧坚定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并不清楚我犯了什么错。”

王妈在旁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连为少爷求情:“请您看在少爷年幼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吧。”

严浩翔的话似乎激怒了严老爷,也不急着离开了,干脆把外套脱下。命令道:“来人,将少爷带进祠堂跪着,没我的允许,不准给他吃食。” 话音刚落,贺峻霖匆忙跪在地上为严浩翔求情。他不懂规矩,天真地抱着严老爷的大腿,却不幸被踢倒在地。

严浩翔皱了皱眉,看见老头暴怒的样子,大概是气急了,他拿起手边的书就砸过去,瞧着那书的厚度就有些心惊肉跳,偏生他也不躲,闷声那一下,登时觉得自己肩膀已经肿老高了。

“你糊涂!”父亲大概也知道自己那一下砸的重,语气缓了缓,越说越激动。

严浩翔失态地摆脱了身边要带走他的家丁,然而他小孩的力量无法与壮士的仆人相抗衡,最终被牵引着离去。

当被强行拖出门外时,贺峻霖对严浩翔微笑示意自己没事,于是严浩翔无奈地放下了手,任由他们行事。

今日吵的很厉害,有些稀奇,平日里,自己再顽劣,父亲也只是笑呵呵的,一副和气生财的商人模样,他自诩绅士,做不出大吵大闹那种有辱身份的事。

深邃的苍穹上,明月皎洁,银辉倾洒。无数繁星,星月之光和辉煌的灯火交相辉映。

茂密葱茏的竹子沿着小路错落有致地站成两排,翠绿的竹叶则在顶端逐渐合围,形成了一个圆拱形的“屋顶”,浓烈的阳光和夏末炙人的热气就这样被隔绝在外了,而无论你走到园区的任何地方,翠绿高大的竹林把整个园区隐密在其中,曲折处有通路,通路处又是竹林满眼。

正前方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门上黑色匾额上书“严式祠堂”四个烫金大字。

祠堂内的烛光摇曳不定,投下奇异的阴影,烛光摇摆不定,时而明亮,时而黯淡。

严浩翔隔窗望去,目光扫视着窗外的景物,忽听身旁有人说话,连忙收回目光。

“小少爷被关祠堂也是可怜,从小老爷夫人没在身边……”祠堂外看守的家丁喟然长叹道。

“是啊,是啊,小少爷如今长歪也是情理之中,真是可怜。”

祠堂内的严浩翔呆呆地望着前方,漆黑的眸子好似寒潭一般深沉,眼里还飘荡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眼神迷离。

记得父亲曾言道,真正的快乐要到痛苦中找寻。我认为温暖亦是如此。温暖是冷热程度中间量,在我脑中算是相对概念。

回忆的藤蔓又牵扯着过往,时时忆起仍觉温暖。那是三岁。

在门前,等到红霞燃尽,延伸至道路尽头接过火焰。

是将寒夜点燃的温暖。那时王妈笔尖略微震颤。以及皱纸斑驳中的花,水,月三种意象,正随着残留的灯光流至天空与远方。

而女人笔锋一转,落笔写下“一边捧起一边流泻”,严浩翔被王妈的烂俗笑话给逗乐了。嘴巴一张一合,涌入的寒风入嘴软化。

小孩自幼内向不爱说话,孤独成了他的伴侣。

直到后半夜,嘴巴被堵住,有人从背后捂住了严浩翔的嘴,严浩翔想要喊叫,却被揪住衣领将整个身体反转,被迫与背后的人对视。

“傻瓜,你若是将外面的人喊来了,这深更半夜老爷会责罚我的。”贺峻霖冲他微微一笑,眼里的笑意久久不逝,分明暗含着难以描摹的无限柔情。

说着贺峻霖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肉包,“这是中午我从厨房拿来的包子,有些冷了,我一直放在胸前暖热,快吃吧!”

可面前的人默然垂首而坐,眼睛紧盯着地面,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贺峻霖本想在凑近看看他,可严浩翔一扭头让贺峻霖扑了个空。仔细一看小孩的后背都在抽搐。

手腕贴紧耳朵,聆听心跳的负荷与脉搏的温度。这也是温暖吧。

“哎呀,是不是不喜欢这个馅料,这可是我大半夜爬树翻进来还挺难的,你这人真奇怪说哭就哭。”

闻言严浩翔转头望来,泪水洗过的瞳仁清澈透明,贺峻霖的身影都倒映其间。他的两只眼睛紧张地转动着,眉头紧皱,不自觉地咬紧嘴唇,两只大手不知该放在哪里。

肩上温暖起来,软软的头发蹭着严浩翔的脖颈,随后贺峻霖抬起头来,望着滑落在严浩翔嘴角的泪水,跪坐的姿势微微倾斜,嘴唇碰到泪水……

随后用手指摸了摸严浩翔的脸,故意捏了捏,搞怪的做出搞笑的表情。

花窗半开,繁星整整齐齐地铺躺在窗棂,将外头梧桐叶子的落影照进屋内。

“我娘总在我哭时,亲亲我的泪水,那是我就不难过了。”

“谢谢你。”

这一晚,春雨将歇,月明星疏,连半夜敲打在窗户玻璃的风,都显得那样温柔。

那天微冷,灰蓝与白色带着别样的温暖映衬着青涩的你我。那一瞬间的惊鸿过眼,恍若隔世,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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