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驾性格腼腆，送肖战回家这路上，没怎么开口说话。唯一说的话，还是问肖战需不需要把窗户打开透气。

肖战嗯了声，过了会儿，凉嗖嗖的晚风拂面，将他身上的酒气吹得一干二净。但脑子仍旧钝钝的，吹久了风，甚至愈演愈烈地疼。

可能要着凉了。

肖战头靠在窗边，迷迷糊糊地想。但他的四肢似乎不再听从他的指令，只虚虚的、无力的搭在身侧。

从酒吧回到肖战的大平层公寓，花费了二十分钟。肖战下车后还特意给了代驾一百块小费，含糊不清地道过谢，就摇摇晃晃地走向公寓门口。

这个小区的房价很贵，基本上都是七位数到八位数之间。肖战买的是带私人地下车库的，所以在原本的价位上又加了三十万。

几百万对他来说并不算多，甚至只要他想，他可以住上千万的独栋别墅。

但独栋别墅太过冷清，肖战虽然从工作之初就是独来独往，可总归还是会更喜欢热闹的环境。

这个小区的住户都是有钱人，有房产大亨，有明星艺人，也有各个领域小有成就的职业人。

住在这里还是比较安逸舒适的。

肖战从电梯出来，刚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在走向家门口时愣在原地。

“你怎么在这？”

坐在自己家门口的人闻声抬头，穿着黑卫衣黑短裤。戴着卫衣帽子，楼道里的声控灯静悄悄地亮起，才照亮他的面庞。

王一博不知道等了多久，腿都坐麻了，扶着墙起身，紧绷着一张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肖战。稍微一打量，他略显生气地断定：“你喝酒了。”

“嗯。”肖战勉强平定心情，走上前，“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今天下午，你一声不吭就把我的电话挂了。我很担心，所以过来看看。”王一博顿了顿，自觉解释：“我哥给的地址。”

肖战眼皮一跳，“他没问你为什么要我家地址？”

显然是问了的，但王一博总有理由。

“我说，上次送你回家落了东西，他没多想，把地址发给我了。”

肖战松口气，“算你还有点小聪明。”

这个理由还算适合，起码不会让王澄江怀疑。他可太怕王澄江知晓两人的事情，到时候必定是“一死一伤”。

谁死谁伤，肖战用膝盖想都能想到。

肖战用钥匙打开门，余光瞥见王一博稍稍站直了身子，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他摁住门把手，回头，皱眉看着王一博：“你还不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王一博站得离他很近，可以很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目光沉沉，“你为什么喝酒？”

肖战不习惯旁人这样关心的质询，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可自己已经快三十岁，事业有成，生活还算幸福。

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小屁孩这样问自己，令肖战很不爽。他面色不虞地看着对方，不答反问：“你是以什么立场问我？”

王一博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忙解释道：“我、我只是担心你喝这么多，身体会受影响。不是质问你，也不是……管束你。”

“哦。”肖战语气柔和了丁点儿，“和朋友去酒吧聚了聚，没喝多少。”

“什么朋友？”王一博下意识问。

肖战皱眉，他就立马闭上嘴，又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肖战快要被他气笑了，“王一博，你真的有够奇怪的。我们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熟吧，但你不仅私自到我家来堵我，还接连问了两个冒昧的问题。你哥，没教过你礼貌吗？”

听见最后一句话，王一博的大脑嗡的一下停机了，脑海瞬间空白，茫然无措地想要去抓住肖战的衣角。

但肖战只轻巧地侧身躲过，冷冷地看着他，警告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警告你，以后别擅自来我家。还有，别把我家地址暴露出去。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王一博一噎，所有的话语都被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他特别想道歉，或者说些好听的话让肖战消气。

可莫名的，此时此刻，他憋不出半句话来。

直到肖战进屋后，将门摔得特别大声，才将他的思绪猛然拉回来。

他心里泛起酸，怎么也填不满的沟壑陡然崩塌，他快要被苦涩溺死在这个地方。

这辈子，连王澄江也不敢对他甩脸子。只有肖战，这个让他爱到深处的男人。

被心爱之人甩脸子，连王一博都不敢说话。

-

自这天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和气氛变得尤其尴尬。肖战单方面宣告冷战，无论王一博发信息还是打电话，不回应也不接。

肖战似乎真的被王一博那样冒昧且毫无分寸的举动惹恼了，整个人的心情都特别不好。

这样的低气压维持了快一周，直到十月初，肖战的生日悄然到来，他邀请各个圈子的好友，举办了一场生日宴。

三十岁的肖战将头发梳到脑后，身穿笔挺西装，宽肩窄腰腿长，站在宴会厅正中央应付着朋友们。手里的玻璃酒杯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像是在空中起舞一般。

他意气风发，又潇洒恣意。

没有人能在三十岁比过事业得意的肖战。

王澄江作为肖战最好的朋友，自然也来了，和他喝了两三杯，王澄江大刺刺地说：“嗨呀，现在想想，咱俩也玩了快二十多年了。小时候，我完全想不到你现在这么有能力。”

“滚蛋。”肖战淡定喝酒，“你哥我生日，能不能说句好话。”

王澄江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肩，东扯西扯地聊了几句，话题莫名其妙被扯到王一博身上。

一提到自己二十多岁的弟弟，王澄江头就大了，“那孩子，最近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好不容易假期回家，从前段时间开始，饭不怎么吃了，晨跑也停了，像失恋了似的。”

“你说，是不是我弟的青春期姗姗来迟了。”

王澄江的语气和神态，都是满满的担忧和作为兄长的无奈。

肖战静静听完，杯子里的酒不知不觉全部喝完。他转身又去倒了一杯，“或许吧，但你也别把人管太紧。小心……物极必反。”

“嗯……有道理。”王澄江若有所思。

生日宴结束后，王澄江想再叫王一博送肖战回去，却被肖战黑着脸拦下：“不用了，你弟这个点说不定睡了，我自己找代驾吧。”

“……行吧。”王澄江没再坚持，拍拍他的肩膀，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然后自己搭别人的车走了。

肖战边在手机里找附近的代驾，边往自己的轿车走去。走到半路，他停下脚步，将手机放回口袋。眉头紧皱，脸色阴沉，“王一博。”

王一博本人被叫得有些浑身发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不自觉站直身子，怯怯地唤了声：“战哥。”

“你怎么在这？”肖战有些烦躁。

“今天是你生日，我想给你送礼物。”王一博抿唇，“但你说不许我去你家，只能来这找你了。但你放心，我没有被其他人看见。”

肖战看着他这全副武装的样子，心想，就算看见了也猜不出是你吧。

“你比我小，不收你的礼物，赶紧回去。”肖战摆摆手。

“不。”王一博执拗地说，“上次那块表，你不愿意收，这次你生日，我送你礼物总归有理有据吧。”

想起那块表，肖战打开车后座，将礼物袋丢进王一博的怀里，“正好，表还你。你有这个心意就好了，礼物我是绝对不会收的。”

如果他这次收了王一博的生日礼物，那下回王一博生日，他必定也要回礼。到时候两人一来一回，说不准就不好断开关系了。

“战哥。”王一博软下嗓音，“你就这么讨厌我么，连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都不肯收。”

肖战无奈扶额，赶又赶不走，又不能对他发脾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收着吧。”王一博将另一只手的大号礼物袋递出去，“这是我专门为你买的青花瓷瓶，是古董，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肖战眼皮一跳，“多少钱？”

王一博愣了愣，“不算贵，战哥你不要担……”

“问你呢，多少钱？”

“……一百六十万。”

肖战怒极反笑，“拿走，留着自己摆。”

“战哥……”王一博连忙拦住要走的他，“求你了，收下吧。你收下这次的生日礼物，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送了。好不容易能陪你过生日，我想……给你留下点什么。”

肖战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想了很多话但又说不出口。说得难听，怕伤到王一博，说得委婉，怕王一博仍不知收敛。

王一博这人，真是难搞。

“好吧，但仅此一次。”肖战说。

“嗯嗯！”王一博欣喜万分，将礼物袋小心翼翼给了肖战，眼巴巴地说：“战哥，我过两天要进组了，但我还是会给你发信息的，你记得看哦。

肖战顿了顿，“再说吧。”

知道肖战工作忙，王一博也不打算强求，毕竟能见到肖战已经很开心了，何况，他还给三十岁的肖战送了礼物。

“战哥，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