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转醒，肖战费劲地睁开双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和周围环境，他先是一愣，而后几乎是凭着下意识反应腾的一下坐起来。

不知道是昨晚喝酒太猛，还是刚才起身的动作过于快速导致犯了低血糖，他坐在床头，脑袋钝钝的疼，像是被人硬生生用重器砸了好几下后脑勺似的。

昨晚的经历不算美妙，他喝得快要断片，对自己离开酒吧后的事情就一概不知了，只大概记得是有人带自己坐进了一辆轿车。

原本肖战是不晕车的，但或许是醉酒后各个感官都被扩大，他坐进车里，一闻到那股阵阵的皮革味就没忍住，吐在了轿车后座。

当时好像还有人摸了他的脸，但具体是谁，他实在记不清了。记忆里的那抹身影像是被覆盖上一层模糊的像素，他没办法涂掉像素，只能回忆起一些记忆片段，仅此而已。

到底是谁。

肖战郁闷地揉捏眉心，忽然意识到身体一阵凉嗖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光溜溜的，连下半身都没有一点遮挡物。

完了，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他不敢细想，但下一秒，余光却闯进一个不算熟悉、但也绝对称不上陌生的侧脸。

肖战回头，在看清对方的长相后，瞳孔猛缩，久久不能回神。

此时此刻，正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身上同样未着寸缕且还在熟睡的人，正是昨晚自己在酒吧的诉苦对象，王澄江的亲弟弟——王一博。

“怎么会这样……”肖战失神地呢喃，回神后便不敢再看身边的人，忙小心翼翼地掀被子下床，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属于自己的一件件衣服。

手忙脚乱地穿好，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肖战昨晚去酒吧没开车，是王澄江来接的他，所以他现在只能临时打车。

回家第一件事，肖战就冲进浴室洗了个澡。他没有大早上洗澡的习惯，但遇到这种离谱的事情，他不得不用洗澡水来冲散自己绕不开的思绪和烦躁。

肖战洗完澡后，只裹了条浴巾出来。他趿着湿漉漉的拖鞋，每走出一步就会留下一个水脚印，就好比他如今的愁绪一般越拉越长。

他坐进沙发里，郁闷地捞起茶几上的手机，两三下拨通王澄江的电话。

王澄江接得倒是快，声音沙哑低沉，应该是还没睡醒，语气朦朦胧胧：“喂，怎么了？”

“……我……”肖战本来洗澡的时候就斟酌好了在这通电话里的措辞，但事到临头他反而说不出话来。

没办法，谁让他把王澄江的亲弟弟给睡了，他想不心虚都难。

支支吾吾好久，肖战还是没“我”出个名堂。直到王澄江听了会儿觉得不对劲，语气凝重地问：“肖战，你该不会是昨晚回家路上出车祸了吧？我弟没事儿吧？他可是我老王家唯一一个大学生，要是他出事儿了，我绝对……”

“得了吧你。”肖战摸摸鼻尖，愧疚又尴尬地解释：“没出车祸，一切都……挺好的。”

说到最后一句，他卡了下壳，毕竟昧着良心说假话这种事情他已经很久没做过了。现如今，不仅要撒谎，还是面对自己最好的兄弟。

他尬笑几声，装作不经意地询问：“那个什么……昨天晚上是你让你弟送我回家的？”

听见弟弟没事，王澄江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又软趴趴地昂了声，“谁让你这货昨天喝那么多，不就分了个手么，至于这么难受吗？还拉着我陪你喝到晚上十一二点，幸好我弟年初考了驾照，否则你今早醒来可能就是在酒吧的保洁室了。”

肖战没好气地笑骂他两句，很快又笑不出来了，干巴巴地问：“那你弟弟，叫什么名字来着？”

“王一博啊。”王澄江没察觉出不对，说：“你不是以前见过他几面么，还说过话呢，怎么这才几年不见，连名字都忘了？”

肖战不答，继续问：“那他是不是……呃……就是他现在有没有交往对象？”

王澄江想了想，“没吧，从没听他说过。”

说完，他觉着不对：“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

王澄江想到什么，激动地打断：“我告诉你啊，别给我弟介绍对象。我弟还在事业发展期呢，不能谈恋爱！”

“为什么？”肖战下意识问。

“你傻啊，我过年不是还和你提过一嘴么。我弟，是明星，是爱豆！”王澄江恨铁不成钢地啧了声，“你瞧你这脑子，亏你还是娱乐公司老板呢。爱豆不能谈恋爱这个规矩，你肯定比我更了解吧。”

闻言，肖战才恍然记起，王一博确实是爱豆。虽然人气没有同期艺人那么高，但好歹也是广受关注的新人。

我，竟然和一个艺人睡了。

肖战更愧疚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深知好友王澄江的尿性，要是让王澄江知道他和王一博这件事，肯定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暂时还不能告诉王澄江，否则他和王一博都没好果子吃。

肖战懊恼着，嘴上随便搪塞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在处理好这件事之前，自己不能和王澄江接触了，否则做多错多，迟早会被眼尖的王澄江察觉出端倪。

肖战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厨房倒水喝。

而另一边，酒店某间VIP大床房里的人在梦中惊醒。王一博猛的睁眼，盯着天花板，心有余悸地大口换气。

就在半分钟前，他刚梦见亲哥拿打狗棍要打断他的腿，警告他以后不许再和肖战来往。他自然是不情愿的，张嘴就是拒绝，亲哥扬起棍子就要打他。

好在，他醒在了他哥打他的前一秒。

缓过神来，王一博才发现身边的位置空落落、冰凉凉的。他转头，果然，几个小时前还在和自己温存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这倒是不出他所料。

若是肖战没走，他反而才会无措。

可是……王一博咬紧下唇，满怀不甘地攥住被角，战哥，事已至此，你对我们的关系又是怎样的看法呢。

就在这时，周围传来一道手机铃声。王一博皱眉，费劲地撑起身子，忍住四肢和后腰的酸疼翻个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是他哥。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很快接了起来。

王澄江抢先一步质问：“你昨晚上是直接把肖战送回家了吗？”

王一博的心紧张地怦怦乱跳，嘴上还要面不改色地回答：“嗯，按照你发给我的地址送回去了。”

“然后你就走了对吧？”

“嗯。”

王澄江松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俩出什么事儿了呢。没出事儿就好，以后哥就不麻烦你来送人了，哥知道你讨厌酒精味。”

“没……”王一博下意识想解释自己并不算讨厌，毕竟如果王澄江真不让他送人的话，可能再也见不到肖战了。但现在就反驳，肯定会引起怀疑，他抿唇，改口道：“像战哥这样熟悉的人，我可以。”

王澄江挑眉，调侃道：“你这家伙，之前好说歹说才愿意出面送我朋友回去。昨天我打电话让你来，一开始你还不答应呢。要不是我让你送肖战，你是不是干脆不来了？”

“我看你啊，心里更喜欢那个战哥哦。”

这话是明晃晃的玩笑，但王一博听见那两个字的昵称，心就忍不住痒痒的，像是蒲公英在挠嗓子眼儿。

他不好意思地反驳：“哪有。”

“还说呢，我昨天就该把你扶肖战的画面拍下来，挨得那叫一个近。”王澄江笑笑，知道自己弟弟脸皮薄，很快就转移话题：“行了，既然你俩都没事儿就好。我这还有活儿要做，你也赶紧收拾收拾起床，别睡懒觉！”

见王澄江不打算深究，王一博这才松口气，“好的。”

两人结束电话后，王一博的心始终安定不下来。他没办法阻止自己去想肖战，那个人留给他的记忆，实在太过美好热烈，他不舍得忘记。

但他也知道，肖战注定不会和他有什么结果的。

王一博想，或许连昨晚那场荒唐的意外，都是肖战将他臆想为心心念念的前女友才会发生的吧，不然怎么轮到他呢。

他垂眸，心酸地笑笑，无话可说。

-

之后一周，肖战过得胆战心惊，生怕某一样会见到王一博。好在王一博工作足够忙，也或许是故意不让两人见面。

肖战好不容易放下这件事，本以为这次意外已经告了一段落，没想到在周日傍晚，他刚和高中同学聚餐回去的路上，他的手机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短信。

肖战可以保证，自己绝对不认识那串号码，哪怕那些数字一个比一个清楚，但集合在一起构成的电话号码他没有印象。

光看号码，他还以为是有人发错了人，但再结合对方发的信息，他瞬间就清醒过来，在轿车的副驾驶位昏昏沉沉地瞪大眼睛。

对方只发了简短的几个字。

——战哥，还好吗？

会叫他战哥的人不多，起码在他自己的印象里手没有的。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人大多时候直接喊全名，像王澄江这种关系好的朋友也只会胡乱造几个奇葩昵称，但不会用这两个字。

比他年龄小的，他又不认识几个。公司里几个刚成年的艺人也有他的联系方式，怎么可能用发短信的方法找他呢。

冥冥之中，肖战认定了对方的身份，试探性发条信息过去。

——王一博？

对方回得很快。

——嗯。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