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做好后,贺峻霖在王宫徘徊,也不知晓在寻觅何物。一直到最后,还是决定离开。只是最近樱花开的正盛,贺峻霖常年在那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已经很久没有近距离见过这樱花。魔塔周围的泥土无法给樱花树提供养分,贺峻霖尝试过,栽种不了。整个方斯王国恐怕只有这王宫里的樱花开的最艳。王宫的樱花啊……于是,念及孟春,和风暖阳正好。贺峻霖走着走着,思索着,踯躅便走至那条初来乍到时所见的樱花大道。周围的世界仿若静止,唯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远处山坡还有一整片樱花园,据说是严浩翔亲手栽种的。远看是一道奇异的风景,在早春树木几乎没怎么抽芽,到处没有什么风景的偶遇。一树嫣红跃入眼帘,樱花开了,千千万万朵羞赧的花苞争相开放,灿若烟霞的桃色花团缀满树梢。春风过,柔嫩的花瓣轻轻颤动,随后脱离深褐的细枝干,将青绿的草坪染上明亮的绯红。贺峻霖走上山坡,果然是那一大片的粉色樱花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当然少不了蜜蜂的参与还有蝴蝶的追逐。喜天之苍苍,泼墨般的云朵肆意胡乱地伸展着腰肢,慵懒随意,顺带捎着耀眼的金光。初晨是宁静的主场,困倦中的鸟儿迎在枝头,摇摇欲仙似醉,拥向大地又还簇蓝天。暗紫色巫师长袍拖沓着布满樱花花瓣的地面,好在长袍干燥,不至于会粘上几朵。贺峻霖将兜帽戴好,以免这漂亮的花瓣落到自己身上,平白沾上一身不属于巫师的芬香,这就不好了。“你就是那位巫师?”暖阳弥散在天边,映着绯红的脸颊,贺峻霖害羞的在山后遮住半边脸,散发出的柔柔的橘色光芒还是越过窄窄的屋顶温柔酒在身上,一瞬间暖便全身,光芒万丈如丝丝金缕,薄薄金纱,慰藉了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路边的樱花向上延伸着,迎风招手,鲜甜空气清凉打在脸颊。萦绕于心头的那缕嗓久而不息,挥之不去。围绕着不曾抹去的嗓音让贺峻霖前进的步伐明显一滞,从身后传来的这一道声音,足以令人神魂颠倒,方寸大乱。他深吸口气,一时不知道是该转过身看去,还是应该快步逃离。本欲前往探望那位巫师是否已施展妙手回春之术治愈其父王沉疴的严浩翔,在穿越那条铺满嫣红樱花的古道时,偶然瞥见一位身披星辉斗篷、头戴银月法冠的巫师,静静地伫立在他心心念念的樱花树丛之间。他轻启朱唇,他出声叫住了他,可是那人像是滞住了一样,连动弹都不会。严浩翔蹙起眉头,心知自己的父王传召了这巫师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想必是一位心高气傲的。这一次能过来想必也是闲来无事,要是能被自己一个小辈叫住,那也不是一位活了千年的老东西会做的事。就在严浩翔这般想着的时候,却见面前那人转过身来。风正好吹拂过那人的衣领,使得兜帽掉落。无端惹得那人一头乌发顺着风向飘散,露出了精致漂亮的眉眼。那双桃花眼旁边正正沾上一点樱花瓣,衬得人格外白皙。那人红润的唇瓣微张,小巧的脸上是一种严浩翔说不出的惊艳。严浩翔呼吸一滞,他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些什么。哦,原来不是老东西。是美人。天色渐晚了。神明无意间打翻了调色盘,晚云与过雁交换一个名为黄昏的眼神,霎时间,心头的一点朱砂色,美人欲醉的朱颜酡,火烧云深一笔,浅一笔的醺黄,颊上胭脂凝噎的紫,争先恐后地奔涌出来。撕破了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的苍穹,而山体上是梵高笔下矢车菊浸染了牛奶的蓝紫色,又如同杯光酒影的宴会上一尾众星捧月的晚礼服。细看,山腰和山脚下一丛疏,一丛密,星星点点的樱花林,就像脂粉与香水氤氲。他虽不惊艳,但是久处有一种苦涩,清冷,忧郁又稳妥的柔情,衣袂飘飘,足下芳菲谢却。你可以忽视他,但就是不能拿别人取代他。与5°的香槟,白鹤的尾羽,总是相宜。此情此景,竟让严浩翔有些熟悉感,但在脑海中细细思索着,也没想出点什么,便只好作罢。他走上前,开口道:“樱花这时开得最美。”每一片樱花的花瓣,都是盛着浮光,漾着清愁的玉盏,是不染尘埃的妙玉和林黛玉的书稿,黄昏一过,痴情,就易断。贺峻霖几度差点回不过来神,他听到严浩翔这句话,下意识点点头,道:“嗯,很美。”贺峻霖的声音由远及近,声线温和儒雅,听得人心情舒畅。由于先看了贺峻霖的面容,所以对如今袈峻霖的嗓音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不知道什么,严浩翔总觉得贺峻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许不对劲。伤感?眷恋?又像是不舍与怜惜。真是疯了,自己竟然会这般想一个初次见面的巫师。严浩翔在内心里腹诽道。他抬眼却见贺峻霖眼底正沾上一片花瓣,不碍眼,但严浩翔莫名就是想伸出手,他捻住贺峻霖眼底那片花瓣。想要紧紧地攥住穿透过他身体的风、缓慢地引燃、静静地听着它逐渐氧化。草野上的绿色开始沸腾、温度不断蔓延,日光是透着热的,蓝蝶振翅逃离我的指尖、逃离春天、逃离生命、逃离影子。曲奇上的巧克力涂层把玫瑰碾碎。倒在山峦被打乱的心跳,舒展、敲碎、咀嚼春日被曝晒的脊梁。豆绿色针织背心的衣角被细细碎碎的风翻起,亮堂堂的日光透过耳廓,身体开始变得清亮透明。坍塌的风模糊着叙事诗投射的影,他是里面一枚印错的字,被山谷上流窜的风反复熨烫,直到连概念都变得空瘪。花簇还来不及做一个优美的收梢,黄昏却先落了,鸟归无迹,帆过无痕,它实在没空理会风霜下凋零的紫稼。而贺峻霖,在优雅的哀悼。鬼使神差地,像是做过无数次般,又像是刻入骨髓中的记忆,却始终不敢伸出手,严浩翔将手中的花瓣抵到鼻尖闻了闻。满鼻腔的樱花香。回到魔塔的贺峻霖用巫术将门堵死,靠在门角,细长的指尖捂着胸口,肆意地呼吸,脸蛋涨的通红。良久,地上的人又哭了……他拾起窗前落叶,细细揣摩着脉络分裂的起点,也曾是一枚娇娇嫩叶,雾气凝成的水珠,定是你思念的泪滴。你说你怎耐不住黄昏的寂寥,同它一般陨黄了。他好像过的不错,他好像长高了,近些时日贺峻霖没有常常偷跑去王宫,不料再次见面他竟真成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少年,春风盎然,真美。天边的夕阳是千篇一律的烙铁红,淡黑的群山蛰伏延绵到天边,一阵狂风袭来,窗外的魔树摇晃着,道旁枯树枝宛如细长的鬼手,直直抓向窗户。树洞中走出一个身型矮小似人似鬼的小骨头先生。“小贺,你是有烦恼吗?”声音很是稚嫩,四肢也没有经络联通,背过一个小小的法印想是知道了答案。贺峻霖不语,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半晌小骨头先生开口了。“罢了,我替你伤脑作甚。”他轻吹一口气将贺峻霖身旁的落叶吹散,拍了拍地上的灰尘,靠在贺峻霖旁。“你也不必难过,你或许听树爷爷提起过,我曾经可也是有思念的树精先生,我很喜欢他,他承诺长大后要带我去看最美的风光,不巧他在雨中走丢了,我却偏要去黄昏里寻他。”“我找不到他,也许只是我不够耀眼,后来我生出一双藏满星子的眼,他却瞧都不瞧一眼。也难怪,他已经长大了,他肯定更喜欢轻雾暗笼的雨色朦胧。”被雨淋湿的心,也只能在此刻找上落日的余晖,它会把柔光轻泻在我的缺口上,然后静静地看我独自舔舐伤疤。小骨头先生拾起一片落叶,摸了摸贺峻霖绯红的脸,笑着。“若是这黄昏要是再温柔些,我定爱上黄昏不爱他了。”贺峻霖回眸转向在地上埋头玩落叶的小骨头先生:“那你为何不与他说明身份?”“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树精先生了,也许不去打扰才是最美好的归宿。”小骨头先生移过身将摆好的树叶展现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樱花形状。“况且,我是树爷爷用骨头拼凑出的一个魔物,我没有人能拥有的器官,也没有心。”过了好一阵儿,贺峻霖忆起本该尘封在记忆里的往事。抿嘴一笑,把心事分享给黄昏吧。开口道“今天……我见到他了,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小不点了。”“他还是记不起我……”“我是不是该忘记他?”眸底荡漾着一泓水色。漫山遍野的繁花,连锦簇都失了颜色,万物寂静。而他,在高调的自嘲。直到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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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