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霖霖是刚从满州城转来的。

刚开学那会儿，虞霖霖穿着不太合身的校服，扎着低马尾，跟在班主任的身后一起走进教室，但她一直低着头走路，赵喜东等台下彻底安静后才开始介绍虞霖霖，当时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话不多，且内向社恐。

也是因为这点，没人愿意提出跟她做同桌，她当时看台下的人都在交头接耳，内心极度敏感的她以为遭到了同学的嫌弃，眼神里有些失落。也是坐在窗边的许以笙主动提出跟她一桌的。

虞霖霖有些尴尬，小声道：“对不起。”

许以笙愣了愣，移开目光不再看她，语气放柔了些：“没必要道歉。”

虞霖霖收回视线回到位置上。

许以笙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愧疚感，这怎么越看越像自己欺负她，许以笙犹豫两秒，转身关上窗户，坐在其身后的朱安延瞬间炸了，“许以笙，我热啊！！你关窗户干嘛？！”

许以笙回头看他：“你后边窗户不还开着？”

“我想吹前面的风。”

“窗户在我这边就归我管，我就是冷，你要实在不行，”许以笙顿了顿，接着道：“你可以去操场裸奔跑两圈，包你从头凉到脚。”

…………

“我靠，许以笙你可真是‘损狗’啊。”朱安延没办法，只能转头跟肖俊殷进行沟通，“肖哥，窗户你能开大点不？”

“怎么着？你要跳楼啊？”肖俊殷转笔的动作停下，指了指窗户“这已经是窗户的最大极限了，你怎么不让我把它拆了。”

“那也行，肖哥，你能把它拆了吗？”朱安延一脸欠揍的表情，贱兮兮的笑着。

肖俊殷用手上卷起的书打了他一下，笑着骂道：“给我滚远点啊，别让我再看见你。”

许以笙看着他们，笑容很痞，似是想起什么，他转头看了虞霖霖一眼，双眸微微一沉，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颗棒棒糖递给她。

虞霖霖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给谁？”

许以笙靠着椅背低头在抽屉里找书，碎发微微遮住眼睛：“给我同桌的。”

虞霖霖接下糖果，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谢谢。”

这是她来到这个班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好意。

后来几节课，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过，一直保持沉默。

晚自习过后，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肖俊殷抱着篮球兴致勃勃的跑到许以笙桌前，不小心挤掉了虞霖霖桌上的东西，然而肖俊殷本人却没注意到。

“走呗走呗，跟哥几个去打会球，朱朱这会儿去给咱买水了。”肖俊殷满怀期待地说着。

许以笙没回话，目光落在虞霖霖身上。

虞霖霖蹲下身捡起笔和作业塞回桌肚里，拎起书包打算离开。

肖俊殷有点懵，问道：“咋啦哥，今天心情不好啊？”

“先给人家小姑娘道个歉。”

虞霖霖脚下一顿。

肖俊殷似乎才注意到她，嘴张了张，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了句“对不起啊，同学。”

虞霖霖转过身小声回道：“没关系的。”

打完球回家的路上，肖俊殷一直在吧啦吧啦吐槽一些他跟他新同桌相处的传奇经历。

“你是不知道，赵喜东把林涵艺安排成我同桌我有多受罪！她脾气是真不好，我就不小心越过她的那条‘三八线’，她就打我，我差点被她打成一具冰冷的新鲜尸体。

“还有还有，今天明明是她把我的笔尖弄断了，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她还非说那只笔是朱朱弄断的，那可是我唯一一支笔啊！”

朱朱人在教室坐，锅从天上来。

肖俊殷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许以笙的肩问道：“唉唉对了，你觉得你那个同桌怎么样？”

许以笙斜睨了他一眼，回道：“挺好啊，就是话少。”

肖俊殷懵了，“这也叫挺好？”

“至少没你吵。”

…………

“许以笙，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肖俊殷，咱怎么不算好兄弟呢。”

另一边，虞霖霖刚回到家就闻到刺鼻的烟酒味，她皱了皱眉，绕开地上的酒瓶往自己房间走去。

自从虞萍就跟郑望秋离了婚，虞萍就带着虞霖霖从满州城搬到了这所小县城，虞霖霖小的时候总缠着虞萍带自己出去玩，而回应她的总是各种抽不开身的理由。

再大点上小学时，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虞霖霖也变得越来越沉默，不再和之前一样缠着虞萍。

后来虞萍带着虞霖霖去了趟秋城出差，她才第一次交到朋友。

自从二人离婚后，虞萍开始酗酒，刚搬来这里的时候，虞萍每天都会撒酒疯，有一次虞霖霖起夜喝水，看见虞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抱着空酒瓶发呆，虞霖霖简单收拾了下，虞萍却自言自语道：“我要是没生你就好了。’”

这样，就算离婚，她也没了负担，就算再婚，也不会有她影响着自己。

“回来了？”虞萍从厨房里走出来。

“嗯。”

“厨房里给你做了面，我今晚不在家。”

“嗯。”

两人没有过多交流，虞霖霖在玄关处换鞋，虞萍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开门，虞霖霖提醒道：“记得带钥匙。”

之前虞萍也经常不带钥匙就出门，每次都是玩到深更半夜又打电话叫虞霖霖去给她开门，也不管她是不是在睡觉。

虞萍“嗯”了一声，关上门离去了。

听着门外的高跟鞋声音渐渐消失，虞霖霖的心情也莫名低落到极点。

虞霖霖走到厨房里看到那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虞霖霖瞥了一眼。

好吧，这次她是带上钥匙了，但没带手机。

虞霖霖拿起她的手机出门，刚好看到虞萍在距离自己不远的便利店里买东西，虞霖霖刚要上前，就发现虞萍身旁还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虞霖霖停下脚步，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她的心情更不好了。

眼看前方的虞萍就要上车，摸摸口袋又好像想起什么，跟男人交代了几句便向虞霖霖这边走来，等走近后虞萍看清眼前人是谁时，眼神里闪过一丝心虚。

“懿懿？”

虞霖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沉默着将手机递过去。

虞萍接过手机，眼底有很多看不懂的情绪，或许是心疼，亦或许是对她的愧疚。

虞霖霖转过身打算离开，虞萍却叫住了她。

“懿懿，给妈妈点时间好不好？”

虞霖霖有些心酸，虽然俩人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她难免会很在意，在意她会不会在某个时间抛弃自己，然后自己又变成一个人。

“没事。”虞霖霖声音有些沙哑，“你先忙吧，我明天还要上课，就先回去了。”

虞萍没有再说什么，虞霖霖快步离开，她不愿去多想，也不想去猜，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到家后立刻跑回房间反锁屋门，丝毫不拖泥带水，虞霖霖疲惫的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虞萍没有和郑望秋离婚，郑望秋也没有出轨，虞霖霖也不是一个人，她依旧很幸福。

一觉后，梦醒。

所有不存在的幻想在这一刻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