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六耳满头是血地躺在路边,像一只濒死的野狗。肖战仍旧坐在那里,抚摸着星星柔软的毛发,小狗已从惊惶中恢复了一些,会用温热的小舌头舔他的手心,表达亲昵和依恋。
可他没有任何感觉。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六耳,看着他挣扎了两次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丧家之犬一般,一瘸一拐着走远。老板娘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语气有些担忧:“那人是被打了吗?要不要报警啊?”
“不用。”肖战回头冲她笑笑,“一条贱命还能活着,已经很好了。”
他揉了揉小狗脑袋,把它送到老板娘怀里,起身离开店铺,再次踏入夜色之中。
第六章 小狗警官
周鸣归案当晚,叶子书就被放回家了。叶家三少还算言而有信,第二天就说服自家大哥退出了市郊温泉度假村的项目,据说还专门打了个电话过来,要路昌兴替自己表达谢意。
“我知道你能帮他,但没想到这么快。”路昌兴好笑道,“他一个眼睛长头顶上的少爷,居然会亲自打来说谢谢?好吧,你再一次让我刮目相看了,肖战。”
“昌哥别臊我了,我这次纯属瞎猫撞上死耗子,”肖战虽这样讲,笑里却带着小得意,“主要还是昌哥让我介入的时间好,早一点,警察那边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晚一点,叶少就被移送检察院了。”
“所以功劳是我的?”
“那当然!”肖战斩钉截铁,“老板英明神武!”
路昌兴被他哄地哈哈大笑,连讲的话都像是玩笑:“你这张嘴啊,死人都能给你说活了。就是这么把警察哄服帖的吧?居然能让你跟着查案,下次咱们要是被盯上了,能不能找他通融啊?”
“昌哥您又逗我。”肖战有点委屈,“为什么我说时机好,就是因为警方认定了凶手是叶少,懒得再往下查,就派了个刚从派出所调过来的新兵蛋子自己查。好巧不巧呢,我跟那个小孩吧,睡过一夜,他可能对我余情未了,就半推半就让我跟着一起查了。我呢也试探过他,他是那种特别轴的性格,不适合发展成自己人,而且他才到哪啊?”肖战指指肩膀,满脸嫌弃,“才一道杠两颗花,小科员还是个副的,他能通融啥呀?顶多咱们谁要补办身份证,他能通融通融给加个急。”
路昌兴笑地直摇头,指着他说:“好你个臭小子,还挺风流,警察都敢睡?”
“我那天晚上喝多了,真多了,睡的时候不知道是警察,”肖战拍着大腿悔不当初,“睡醒了才知道,然后我就赶紧跑了。”
“就没想过再续前缘?”
“害。”
“害什么害,”路昌兴说,“咱们干的都是合法生意,法律也没规定警察不能和有案底的人谈恋爱啊。”
“不是,我这几年睡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吧,要是个个都再续前缘,我这……”肖战扶着腰笑容暧昧,“肾宝成箱批发我也受不了啊。”
路昌兴笑地酒都喝不下去,终于不再专注于这个话题,转而问了他一些“Tonight”重新开张的事,得知一切顺利,便又称赞他能干,还说要给他更多更大的管理范围。
“我希望你能在恒兴完全施展你的才华,否则我会觉得很可惜。”
肖战认真谢过老板,也认真表达了“Tonight”的业务还没有真正上手,希望能先给自己时间把眼前的事情做好的想法,因为贪多嚼不烂。路昌兴答应了。
普通的酒吧运营并没有很难,只要找到有眼色又不多话的酒保就成功了一半,这一点木头已经替他办妥。但“Tonight”并非一间普通酒吧,它还有一个地下室,曾经被盛天龙用来当做秘密赌场,VIP客人可刷脸从后厨通道进入,赌额高达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盛天龙从中抽成,再送到楼上把钱洗干净,这也是那家伙单单经营几家酒吧,每年就能给公司赚到至少十亿的原因。不过现在盛天龙把里头的东西全搬走了,只留给他一间空屋。
肖战请示过老板的意思,路昌兴对此未做否认,只让他自己看着办。
“天龙一直玩很大,他性格就是那样。你未必要照搬他的做法。”路昌兴说,“怎么赚钱你可以自己做主,但我先说好,自第一天开业,‘今夜’每一年的纯利润都没低于过一亿,你是新手,明年这个时候,至少要给我六千万,多的你留着,少了你补上。”
也就是嘴上说可以自己做主,实际还是逼他继续搞地下赌场的意思。否则以“Tonight”这种规模的酒吧,就算一年营业365天乘以24小时,销售额也达不到六千万,遑论纯利润。
“昌哥放心,”肖战说,“我天生反骨,警察我是不怕的,就怕惹了麻烦牵连到您。龙总这些年每一步都走得稳当,我很想跟他学习,但他可能不愿意告诉我吧。”
路昌兴笑了两声,说:“我只知道一件事,这几家酒吧辖区内的派出所,从上到下天龙都会派人逢年过节送慰问品。再往上还有一些对我们很重要的领导,他会亲自去慰问,至于是谁,他不肯告诉你我也没法子,因为我也不知道。”
“懂了。”肖战在若有所思中说,“看来我要学习的东西的确还有很多,总之我尽力不让昌哥失望就是。”
在闹市区搞地下赌场,想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既然会被发现,就一定会有人举报,但这些年盛天龙一直平安无事,想必得益于他的多方打点。肖战想,不过只靠本辖区的派出所罩着也很不切实际,市公安局,乃至省公安厅、政法委,一定还有他更大的保护伞,而且路昌兴一定了解,像他那样多疑的上位者,绝对不会允许下属与另一方势力私自联系。
而这把保护伞,想必和一年前警方卧底和联络员同时陈尸荒野一事脱不了干系。
自己要怎样做才能搭上这把伞呢?直接去讨好盛天龙?那个软硬不吃的自大狂估计非但不为所动,还会反过来坑自己一把。暗中盯梢?一旦被发现,盛天龙必定会捅到路昌兴那里去,那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点信任,就会功亏一篑。
肖战决定先按兵不动,暂时不在“Tonight”开启地下赌场业务,只让木头找几个熟悉的同乡,去盛天龙经营的其他酒吧探探路。他自己则待在“Tonight”里拓展人脉,没到半个月,就认识了不少达官显贵的公子千金,只要他想,总能与他们相谈甚欢。
但带有目的的社交十分耗费精力,加上睡得晚,他生物钟错乱得很严重,常常要到下午两点——早餐铺子都开始准备夜宵食材了他才醒。
起床之后就到附近的小公园慢跑,然后去旁边小吃街吃他新一天的第一顿饭。
一般不在店里吃,要么坐外头,要么边走边吃,因为屋子里视野受限,显得逼仄,很不舒服。肖战更喜欢在露天环境下呆着,观察身边来往的路人,听周围世界发出的声响,这样他才会相信自己还活在这个多彩的人间。
这天是周日,他买了份东北酱香饼,边走边吃,眼见前面药店里出来两个男的,一人拎着个袋子,里头是儿童退烧药和退烧贴,还有口罩。肖战走到店门口,没找到有满XX减XX或者全场X折的促销广告,于是继续跟在那俩人后面,很快就进了一个老小区的大门。
俩男的没有直接上楼,而是站在楼下抽烟,你一口我一口,抽完一根还不算,又点了第二根。
肖战吃完了饼,把袋子扔进垃圾桶,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掏出手机想了想,决定打给王一博。
响了好几声才接通,“喂?”
“呃,是我。”
“肖战。”
“嗯嗯。”
“什么事?”
“我要报案。”
“报案?”王一博声音突然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我遇到了两个男的,怀疑他们是人贩子,拐卖儿童的那种。”
“你看见他们拐孩子了?”
“那倒没有。”
“那你……”
“他们买了儿童退烧药,但又站在楼下抽烟不送上去,谁家爹心能这么大?”
电话里沉默片刻,王一博说:“有没有可能不是爸爸,是叔伯舅舅……”
“那就更不敢耽误了,孩子烧坏了算谁的?”
“……或者后爹。”
“啊,后爹有可能。”肖战说,“但他们一共买了四瓶布洛芬悬液,四盒退烧贴,外加三大盒口罩,而那家药店并没有开业大酬宾或者结业清仓活动,以及布洛芬悬液的保质期不长,放久了影响药效,根本没有囤货的必要。所以这些都是立刻要用的药,那试问谁家后爹能一下接盘这么多孩子?”
王一博:“……”
“你能来吗?”肖战问。
青年却问:“为什么你不打110报警?”
肖战笑了笑,“谁知道接电话的人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他说,“我打扰你了吗?”
“我在街上。”
“哦,你在相亲。抱歉,我忘了今天是周末。”肖战笑着说,“其实你只要上楼看看就知道了,我猜错了更好,天下太平。”
“肖战,我不能仅凭两个人拎着一袋退烧药站在楼下抽烟就去申请搜查令,没人会给我。”
“嗯,这就是我没打110报警的另一个原因。”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生气,“作为普通市民,我该提醒的都提醒了,来不来随便你,反正我自己也能上去看。但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或者被他们卖去山区当童养……夫,那就是你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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