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措手不及

林府内，林浅月一如既往地呆坐在梳妆台前，也不说话，只死死盯着铜陵中的自己：原本清丽的长相此刻显得有些扭曲，脖子上隐约还能露出那日留下的红痕，眼中充斥着空洞。距离采莲夜差不多一个月了，林浅月自从回来后虽有云氏的精心照顾，可心中却是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整日就是呆坐着，也不理人，近两日更是整日作呕，云氏瞧了心里有些许慌乱，瞒着林彭泽找了个大夫来瞧，果然有了一个月身孕。

林浅月一直呆怔的神情终于是出现了一丝疯狂，一旁的云氏看见女儿面上的不寻常，赶忙给了那个大夫一叠银票，问道是否能流掉这个孩子，却不料那大夫说：若是这胎流掉只怕以后都难以怀上了。云氏跟林浅月听了皆是一惊，云氏赶忙嘱咐大夫不许外传，好生送了出去。再回来时云氏就看到林浅月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肚子，面上是止不住的慌乱无措，眼眶中充满着泪水：“娘，怎么办？”再怎样心思深，林浅月也终究只是个未出阁，将将及笄的少女，再加上被云氏护的极好，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此时早已是失去了往常的镇定。其实这些日子，林浅月看起来十分平静，但她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憎恨着林霁月，只要一想起那晚的情形，林浅月就害怕，开始砸东西，没有人能近的了她的身，以至于整个院子都是她的叫喊声。一开始林彭泽还会关心下，后来更是连院子也不踏入了。

“浅月，娘已经在为你说亲了，你如今的状态……为今之计只能趁你肚子还没大起来先嫁进去。”云氏安抚着林浅月，眼中尽是心疼与怨毒：该是如今这样的应是林霁月那个小贱人！为何偏偏是她的女儿！“你放心，娘定会为你报仇的！你哥哥如今尚了二公主，娘已经让他告诉太子，他被林霁月那个贱人给耍了，依着太子的性子，定是不会放过她！”听着云氏额话，林浅月心中更是不甘：凭什么她就要随便嫁一个人！那林霁月却是始终有谢小侯爷喜欢着！心底的疯狂跟嫉妒一步步正蚕食着林浅月！

揽月阁

林霁月跟谢临喻下着棋，正战的难舍难分。林霁月的白子看似是在谢临喻的黑子围合势力下步步退让，实则是在寻找着一个合适的机会，突围反击。瞟了眼谢临喻正得意的神情，林霁月什么也没说，噙着嘴角的笑容，落下了手中的最后一子。只见棋盘上的局势瞬间扭转：原本还占上风，步步紧逼的黑子转瞬沦为了白子的囊中之物。

落日金黄的余晖洋洋洒洒得透过窗子，照进了屋中，散落在了棋盘之上，残存的黑子被映出了剪影，那低头沉思的少年也被笼罩在了光中……林霁月在另一边的阴影中用手撑着头，静静地看着谢临喻：“阿喻，你知道吗，你现在有种‘孤城落日斗兵稀‘的感觉！”说着忍不住轻笑了出来。原本还在垂眸复盘着战局的谢临喻听到轻笑，抬起眼看着满脸笑容的林霁月，在光下，浓密的睫毛更是根根分明，眼眸显得异常明亮，仿佛能装下整个星辰大海，此刻却是显得有些许懊悔：“诶！我早该想到的！就不该这么急，轻敌了！”林霁月看着沉浸于懊恼中的谢临喻，仿佛一只炸毛的小狗。这才是谢临喻，才是那个少年意气的他！

“是啊，可见并不是一味地杀伐果断就是好的。若非你过于着急的想将我逼入死角，或许我也找不到你的漏洞。”林霁月的棋风属于绵里藏针，一步步诱导你进去她的圈套，而谢临喻则是杀伐果断，每一步都充满着杀机却也不乏细心。“是啊，看来我得跟我家阿月好好学习学习，怎么给人挖坑！”谢临喻也是无奈的笑着摇头，对此他不得不承认有时他需要冷静下，不能一直太着急。

林霁月斜睨了谢临喻一眼，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有所指：“这怎么能叫我挖坑！怎么？嫌弃我了？”林府中林浅月母女的对话林霁月跟谢临喻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刚刚伏晨来禀报的时候，林霁月吩咐的话谢临喻一听就明白了。可以说自那晚后，林浅月的一举一动林霁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自然也包括她想吐的反应。林霁月用钱买通了那个大夫，让他对云氏说出了那番不能打掉孩子的理由，云氏果然不敢冒这个险。

“怎么会？我家阿月最是聪明了！”谢临喻知道林霁月没有真的生气，但依然是站起了身，走到了林霁月身边，正好站在了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抚上了她的肩膀……

不用担心，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即便是你身处黑暗，我也会不顾一切走向你……

……

翌日，高风被押解进了京，朝堂上再一次引起了轩然大波。

霍国公首先厉声质问：“高风，为何违反军令夜袭敌营？还是说有人在背后指使你？”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龙椅上的文帝眉头皱了起来。

高风虽然是名武将，但终究是被萧老将军记住的人，所以此刻看到文帝微不可查的举动时，也是十分机灵：“陛下，此次夜袭是罪臣的主意！只是罪臣也是为了陛下着想！请陛下明察！”

“你还想做何狡辩？还不从实……”

“那你说说，怎么就成了为朕着想？”文帝打断了霍国公的质问，冷冷地盯着地上跪着的高风，语气中透露着探寻与威严。霍国公见文帝打断了自己，也是明白自己介越了，默默退回了位置，不再作声。

“陛下，您最是清楚，当初是那所谓的东陵先行来犯我大文边疆，屠戮无辜百姓，死伤数十名将士，毁坏两国互市，引得边区人人自危！罪臣作为陛下的兵，便是陛下的刀，罪臣不在意他们的挑衅，更不怕死。只是那东陵如此做是在打陛下的脸面，挑衅我大文，罪臣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文被人侮辱！”高风说的无比激奋，看了看文帝依旧凌厉的目光，又看了看霍国公轻视的神情，又道：“陛下，据罪臣所知，当初在军营时，是京中枢密院传来的消息称不许主动迎敌，而查出那支军队是东陵军队的也是枢密院中派来的都指挥使司，可后来在罪臣等人夜袭途中，那支军队有着诸多疑点，未必是东陵！可见这枢密院中也有着不小的问题啊！请陛下明察！”

霍国公见此情形，心底暗暗焦急，却是不能轻易开口，只因那枢密院中却有他提拔上来的人，那人是他的门生，朝野上下人人皆知。

文帝依旧是坐在龙椅上，眼底满是冷冽，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他一直都知道霍国公在朝野上下势力极广，却没想过他竟如此手眼通天，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又想起了那天谢临喻说的话：就算不是他干的，他也得认！更何况确实是他！原本就在盘算着如何削弱霍国公势力的文帝见到如今的情形，简直就是瞌睡中送来了枕头！脑中思索着利弊，良久都没有开口。

“陛下……”霍国公看出文帝定是听进去了这番话，刚想开口。

“好了。此事朕会派隐翼的人去查，高风暂且收压，枢密院那个都指挥使也先一起收押，此事容后再议！”文帝说完，眼神便扫到了霍国公身上。

文帝这个决定，显然是偏向于高风的，虽然没有直接点明霍国公，但等于是在打霍国公的脸。见文帝正探寻地看着自己，霍国公也只得跟着群臣喊着“皇上圣明！”面上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