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顾羡白起床的时间有点晚,幸好是周六,不然得迟到了。
她慢腾腾掀开身上盖着的薄毛毯,发现毛毯下的身体乱七八糟的,满是一夜荒唐的痕迹。
全身酸痛得要命,罪魁祸首却不在。
枕头边压了张字条,字迹苍劲有力:顾小白,谢谢款待,我很满意。周三法庭见。
王八蛋!
顾羡白气得将纸条揉成一团,仿佛被揉捏压扁的是言溪。
但能怪谁呢?自己巴巴加了她好友,巴巴带了零食和酒给她吃,再巴巴送上门去给她睡。
而且……而且最开始还是自己主动献吻的……
都怪灯光,本来暧昧的橘黄色暖灯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况且,言溪长得那么美,谁把持得住?
也怪酒,那该死的果酒,是不是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顾羡白羞愧又颓然,她想起昨晚情动之时,自己好像还哭唧唧讲了很多示弱和求饶的话来着……
好想死。
她闭了闭眼,呆呆坐在床上抱着枕头,神情很是悲戚,但很快又乐观地打起精神,床上输了,法庭上可不能输。
下周是那起案子的庭审,她是公诉人,言溪是嫌疑人的辩护律师。
这个周末,她要回去加班,要把案件的证据都准备得天衣无缝,庭审的时候要把那个把她吃干抹净的混蛋驳得哑口无言。
4.
收到池悠信息的时候,顾羡白有点意外。
毕竟这个前任已经断联将近一年了,微信电话都拉黑了,不知道她哪里又搞来一个新号码。
池悠:「羡羡,我是池悠。今天周日你不用上班吧?方便见一面吗?」
顾羡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方便,不见。」
池悠:「别这样,你之前说丢了的手链我找到了,掉在我房间的床缝里。」
池悠发来一张图:「是不是这个?」
那是一条用黑色编织绳穿着几颗红玛瑙的手链,破旧又普通,款式十分过时,只有做工能勉强看出几分用心。
顾羡白终于从一堆卷宗中抬起来,反复确认,又惊又喜:「你在哪里,我现在马上过去拿。」
池悠:「下午四点,我在栖木等你。」
看来池悠是打定主意要和她见面聊天了,顾羡白没办法,只能顺她的意。
手链她是一定要拿回来的,那是妈妈的遗物,是小时候妈妈亲手编织给她保平安的,这是她唯一的念想。
后来不小心弄丢,顾羡白几乎将有可能找到的地方都翻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
她哭了好久,也失魂落魄了一阵子。
原来竟是掉在池悠家里了。
栖木咖啡厅是顾羡白和池悠以前约会常来的地方,离检察院很近,走路过来不到半个小时。
顾羡白将卷宗锁好,火速赶往栖木,却发现池悠早在那里等她了,一改以往散漫的个性,竟然把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桌上放着一大捧火红的玫瑰,惹人注目。
她看见顾羡白,十分狗腿地跑过来帮她拉椅子,又将咖啡杯推到她面前,讨好道:“我算着时间,刚刚端上来的,这是你最爱喝的口味。”
顾羡白很想说自己其实不爱喝咖啡,以前都是因为池悠爱喝,所以她才陪她一起来。
不过现在显然不再适合说这些废话,便手一摊,冷淡道:“手链呢?还给我。”
池悠笑嘻嘻握住她伸出来的手:“别这么冷漠嘛,羡羡,先坐下来喝杯咖啡聊聊天。”
又伸手想摸她的脸:“怎么黑眼圈这么重,脸色也好差,最近没休息好?”
顾羡白偏头躲开,发觉周围的人都若有若无关注着她俩,不想太突兀,她只能先坐下来,压低声音道:“你快把手链还我,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对不起。”池悠突然低头垂眸,“羡羡,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想……”
“池悠,你知道的,出轨是我不能容忍的底线,我们回不去了。”顾羡白毫不留情地打断她。
池悠抬起头,急切道:“我都改了,我改了的!你不喜欢的那些坏习惯,我全部都改了!我家里、我手机的密码都是你的生日!羡羡,能不能……能不能再接受我一次啊?以前是我混蛋,是我不珍惜你,但我保证,以后都会对你好的!”
顾羡白暗自摇头,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幼稚和天真,如果今天不断了她的念想,那以后可有得拉扯。
她叹了一口气,尽量放缓语气:“池悠,人还是要向前看,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啦。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池悠猛然抬起头,不悦的神色压也压不住:“你有别人了?谁?”
这措辞让顾羡白不满,她含糊地回应:“也是做法律的,你不认识。”
“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池悠突兀地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什么?”
“说你是靠潜规则才当上检察官,说你没妈教所以不学好……”
一杯咖啡猛地泼上池悠的脸。
顾羡白气得浑身颤抖,她深呼吸了几下,一字一顿道:“手链还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池悠不在意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的咖啡残留,又抽出纸巾擦干净脸上的脏污,哂笑道:“羡羡,其实你早就厌倦我了,我当时出轨你应该很开心吧?这样你就可以毫无负担地跟我分手了,还能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让我愧疚。”
没等顾羡白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又接连说了很多:
“但凡你当初多关心我一点,我也不至于被别人勾引了去。但你心中只有工作,只会想着你那几个破案子。”
“哦,或者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我们分手才一年,你就跟别人好上了,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有新目标了?”
“让我想想,肯定比我位高权重得多,能在事业上帮助你……是你领导?男的女的?”
顾羡白被气笑了,她不明白以前自己是不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去喜欢这样一个人。
自私,自恋,自以为是。
倘若不是手链还在她手里,顾羡白真想头也不回地走掉。
她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起来,没力气再跟她辩驳什么,只是再次伸出手,无力道:“手链还我。”
对面顿了顿,那条日思夜想的破旧红手链就这样越过她的手心,在旁边落下,直直掉进那淌滴落在地面的咖啡里。
顾羡白弯腰想下去捡,手链却被一只鞋子踩过。
池悠扯扯嘴角,踩过她视若生命的手链,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手链被咖啡泡得又皱又软。
顾羡白皱着眉把它捡起来,不断用纸巾擦拭着,但是,擦不干净了……
这可是妈妈亲手一点一点编织的啊,怎么可以弄脏?
她就这样固执地擦着,像被利刃划伤皮肤,一时感觉不到疼痛。
半晌,她慢慢停下动作,把手链握在手心,抵在心口,疼痛终于降临。
睫毛一颤,眼泪就流下来了。
5.
顾羡白的妈妈是在她不到十岁的时候去世的。
一个没妈的小孩,总要吃比别人多许多的苦。
后来爸爸再婚,和后妈带的一个小弟弟住在一起,她就彻底成了多余的人了。
没人嘘寒问暖,没人关心她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在学校有没有被人欺负,也没人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爸爸心目中的地位,还比不上跟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继子。
所以每次受了委屈,她只能跑到妈妈的墓前,孤零零呆坐到天黑,去的次数多了,连守墓的老伯也知道这是个没人疼的可怜孩子。
后来,他就会特意买些小零食小玩意儿等着她。
那是一个同样孤单的老人对这个世界独有的善意。
再后来,在她上寄宿高中,爸爸好像完全将她忘记了,就连任务性的生活费也越打越少,等她满十八岁,生活费基本没有了。
没办法,她只能一边打工兼职,申请助学贷款,一边读书。
跌跌撞撞的求学之路,竟然就这样被她一步一步走出来了,只是个中的苦涩和委屈,只有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工作之后,她回到老家的唯一羁绊也是去看看守墓的老伯。
整整十年,她没联系过家里,爸爸也没找过她。
顾羡白的爸爸姓顾,妈妈姓白,但她觉得自己的名字就是个笑话。
后来遇到了池悠,池悠是个吊儿郎当的人,虽然自私又不靠谱,但在那段时间确实给了她很多温暖和快乐。
她承认自己缺爱,也缺安全感,所以面对池悠全方位的关心,她沦陷了,她计划着和池悠的未来。
只是,在决定和池悠共度一生的时候,却撞见了她最不堪的一面。
顾羡白冷静地将池悠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
她们断崖式地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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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