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顾羡白最近火气有点大。
作为江城最年轻的检察官,她现在必须单独面对各类刑事案件的证据问题和定性问题,小到是否批准逮捕,大到无罪至十年以上刑罚的自由裁量权。
责任重大,权力恐慌。
又不想求助其他年长检察官,本来女性就很容易被看成男性的附属物,市里的女检察官更是少之又少。
就连她年初竞选上检察官还被说是靠颜值潜规则上位。
焦躁、无助、压力大,极想证明自己。
宪法宣誓时的幸福感已经慢慢退去,她现在需要独自面对更现实更残酷的问题。
“你别总是那么烦躁,上回不是加了个美人,跟她聊聊天降一下火气。”
顾羡白打开这款之前朋友让她下载的同性交友app,点开了唯一一个聊天窗口。
对方的头像是一个着薄款白衬衫的女人,扣子解开三颗,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锁骨,皮肤很白,栗色的长卷发随意披散着。
同样不露脸的照片,却也能看出几分气质美人的模样。
注册账号的时间也很新,居然比自己还要慢几天。
顾羡白不是擅长闲聊的人,下载这个app也只是一时兴起,她跟这个女人聊天的时间很少,聊天话题也很常规,基本只是当成个树洞随心所欲地聊着。
但就这有限的相处,她也能觉察出女人的耐心、博学和高情商。
月底又分配到重案组,那是一起流窜作案和团伙作案叠加的疑难杂案,取证难度大,时间紧。
开完紧急联席会议,从检察院出来已经晚上十一点,顾羡白身心俱疲,她现在需要一点刺激的事情来泻火。
手机“叮”了一声,美人适时出现,发来一条信息:「在忙?」
顾羡白盯着信息看了一会儿,回道:「刚下班,今天工作比较多。」
「我发现我们现在距离不到两公里,要不要见一下?」
顾羡白的烦躁卸了大半,一半被紧张和期待取代。
她知道直愣愣跟网友见面很不靠谱,不符合她一贯稳重保守的作风,但这美人好像带着某种蛊惑。
「……怎么不说话了,不敢?」对话框里又弹出一句话。
好挑衅啊。
这招激将法对顾羡白起了作用,她想自己堂堂检察官,如果对方是杀猪盘,直接抓了了事。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女人抱有强烈的好奇心。
于是戳着键盘道:「地址?」
「十一点半,长安街香格里拉大酒店1702,不见不散。」美人回复。
酒店?顾羡白想拒绝,但美人好像猜到她的心思,所以立刻下线了。
好在香格里拉是个很规范的五星级酒店,应该不会出问题。
她想了想,做了一套应急方案,这才放心出门。
2.
顾羡白提着几瓶梅酒和小零食去赴约。
站在房间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不通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和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女人来开房。
再回去显然已经不可能了,她理了理头发,礼貌地敲门。
闲闲散散的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了。
看清楚来人,顾羡白一瞬间只想扔下袋子跑路。
但双脚被钉在原地,她一动不动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张扬美人。
熟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顾小白,你现在逃跑还来得及。”言溪倚着门框,半掀起眼皮撩了顾羡白一眼。
一句话将顾羡白的神思拉了回来。
逃跑?怎么可能?!
她看着这刑辩界有名的美女律师,也是自己办案的死对头,不断给自己打气:稳住稳住,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于是装作很老练的样子,一手搂着她的腰走进去,一手将门带上,底气十足道:“约到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舍得逃跑?”
言溪顺从地跟着她走进去,坐在沙发上,挑了挑眉道:“顾大检察官,没想到啊。”
“我也没想到……会是你。”气势退去,若有若无的尴尬又回来了,顾羡白观察着房间,是个大床房,挺奢华,符合言溪低调炫富的风格。
言溪瞟了一眼顾羡白带来的小零食,用手拨弄几下:“香辣小鱼仔、焦糖瓜子、鱿鱼丝、鸭脖子……”
她嘲笑道:“啧,看这小零食挑的,小朋友过家家呢。”
顾羡白“蹭”一声站起来,气急败坏道:“谁过家家啊,我还带了酒!”
言溪耸耸肩,继续刺激她:“果酒,那不是小孩才喝的饮料么?”
顾羡白气结,上回在法庭上被这个女人驳得哑口无言的挫败感又回来了。
她不服,掏出一瓶酒打开,猛灌一口,挑衅道:“你们做律师的,就只会耍嘴皮子,快来点实际的,干了!”
言溪从头到脚慢腾腾扫了她几眼,似笑非笑。
顾羡白打开另一瓶塞到她手里:“今天不把这些酒喝完,你别想走!”
言溪从善如流接过酒瓶,颇为优雅地找出两个酒杯满上,又颇为优雅地抿了一口。
酸酸甜甜,还挺好喝。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碰碰酒杯,喝着小酒。
前面的屏幕播放着电影,是近期挺火的一部浪漫爱情电影,但没有人看,只是充当了缓解尴尬的背景音。
良久,尴尬和局促在酒精的作用下逐渐散去,言溪开口:“聊聊案子吧。”
“唔。”顾羡白觉得脸有点烫,她用手背贴了一下脸,“过失致人死亡没跑了。”
“是正当防卫。”言溪跟她碰了一下杯,“她当时遭受那样的侵害,明显存在防卫的紧迫性,利用私力救济致加害人死亡并不为过。”
“是有紧迫性,但也违反了适当性原则,即使是防卫,也是防卫过当。”
言溪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事后诸葛亮。你们刚做检察官的小年轻都这样,不站在普罗大众的立场看问题,总是以一个理性人的事后标准去衡量,那是冷漠和傲慢的。”
顾羡白捂着脑门,发了一会呆,她觉得这酒后劲太足,晕晕乎乎,脑子像搅着一团浆糊。
言溪见她这样,也不再跟她探讨专业问题了,而是伸手把剩下的酒都挪到自己那边。
她酒量好,平时出去应酬可以喝倒一大片男人,这点果酒根本不算什么。
顾羡白却不乐意了,嘟囔着把酒抢回去,一边哼哼唧唧道:“还想独吞?我就说这酒好喝吧,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吧?想独吞,门都没有,快还我!”
“好好好,还你还你。”言溪懒得跟醉鬼计较。
顾羡白成功拿回酒,十分开心,突然举高酒杯,大声道:“来,敬法律,敬该死的司法考试,敬操蛋的生活。”
“敬法律。”言溪配合地碰了一下杯。
顾羡白凑过去,烦烦地问:“为什么不敬该死的司法考试和操蛋的生活?”
“因为司法考试对我来说很简单,我的生活也并不操蛋,我过得很好。”她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睨了顾羡白一眼。
“噢。”顾羡白缩回去,想了想又气恼道,“你好拽。”
言溪看她醉醺醺的,歪着头,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透着清澈的愚蠢,像只纯良无害的小狗。
她有点想笑,于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沙发,单手撑着头静静看着顾羡白,觉得这个状态下的顾小白比法庭上咄咄逼人的顾大检察官要可爱得多。
但是……
……这家伙怎么开始扯衣领解起扣子来了?!
言溪出手阻止时,顾羡白已经解到第三颗,因为身子软软的,被言溪用力一推,就顺势倒在沙发上。
她迷离地看着上方的女人,那双贯来清冷出尘的眼眸此刻沾上了烟火气。
像堕落人间的天使,将“诱受”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言溪很想说:顾小白你喝的是果酒啊,不是催情猛药。
她觉得她应该是喝醉了,正准备拉她起身,再绅士地帮她穿好衣服。
毕竟一个好拉拉不能、至少不应该趁人之危。
但这个念头稍纵即逝,因为顾羡白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半撑起身子在她唇边轻轻啄吻了一下。
只一下,便好像回过神来了,慌乱躺下,别过头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着。
淡淡的果酒香通过另一种方式在唇齿间炸开,言溪脑子里有根弦“啪嗒”一声断了。
她用手指抚了一下唇,回味着绵软微甜的触感,眼里的情欲翻滚起来。
终是忍不住,慢慢腾出手将散落的长发挽到耳后扎起来,又俯身下去在装死的人耳边一字一顿道:“是你先招惹我的哦,顾小白,你今晚逃、不、掉、了。”
温热的气息拂在敏感的耳朵上,顾羡白震颤一下,耳根染上绯意,睫毛颤抖得更厉害。
她在紧张,她很紧张。
双手紧紧攥着衬衫下摆,攥得指节发白,并没有逃避的意思。
就像原本张牙舞爪的小猫咪突然收起利爪,尝试放下戒备心,忐忑不安地向主人露出肚皮。
好软,好乖,好想欺负。
言溪凌厉的五官柔和下来,她试探性地吻着她,从额头,到眉眼,到唇舌,到锁骨……
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温暖而湿润,如同清晨的雾气。
空气逐渐升温,思维被舔舐冲破,身体被欲望吞噬。
顾羡白觉得自己不断在漩涡周围打转,她半扬起纤细的脖颈喘息,拼命抓住唯一一块浮木,细弱的呜咽声再也藏不住,一点一点从唇间流泻。
言溪闻声,轻笑一下,仿佛受到鼓励般更加卖力地耕耘着。
点燃,然后绽放。
放空的瞬间,顾羡白觉得有个温柔宠溺的声音在耳边哄着她,迷迷糊糊,听不清楚:
“顾小白,放松点,别这么紧绷着……”
“流了这么多汗,还好吧?要不要喝点水?”
“不说话?那我继续咯……”
这句话算是听明白了,顾羡白挣扎着想开口拒绝,却困顿地睁不开眼了,身体也软绵绵的不受控制。
拒绝不了一点,只感觉到那双作恶多端的手又抚了上来。
……
至于后来,自己是怎么晕晕乎乎昏睡过去,怎么被言溪抱去洗澡,又抱来床上……
一概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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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