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故人。”起画笑道。

　　姬风野躲在木岚身后，木岚和起画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寄夜呢？”木岚问道，语气生硬。

　　起画指了指身后，木岚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扶起寄夜，探了探她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息散出后，木岚方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同样查看了身旁的许忆秋，也还有气。

　　起画正要离开，姬风野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还有东西没交出来。”姬风野笑道。

　　“你拦得住我吗？”起画一脸不屑。

　　“虽然很不想跟前辈动手，但我想试一试。”姬风野放出狠话。

　　起画用看脑残的眼神看着姬风野，这时，木岚开口了。

　　“你们要打请不要打扰我。起画，我不会阻拦你拿‘寒株’。我的目的只是带寄夜走。”木岚道。

　　说完，木岚扛起二人，画了一道符，转眼就没了影。

　　剩下姬风野和起画四目相对。方才还气场全开的姬风野脸色霎时惨白，起画注视着他。

　　良久，起画开口道：“现在，你还要阻止我吗？”

　　姬风野还是很识时务的，立马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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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馆。

　　屋内鸦雀无声，木岚坐在榻旁，正在为许忆秋施针。她手法娴熟，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片刻后，木岚收起针袋，转身看了看已站在那许久的寄夜。

　　那日回来后，木岚紧急为他们注入了真气疗伤，寄夜睡了一夜后，第二天就醒了。可许忆秋，已经昏迷了三日，任凭真气入体，却始终没有任何效果。于是，木岚转而用了摧针术，这也已经是第三个疗程了。

　　许忆秋还有生命体征，却始终没有醒来。

　　“岚姨，许忆秋她怎么样了？”寄夜问道。

　　“我的摧针术从未有过失败案例，这个疗程过后，就能醒过来了。寄夜，我想问你些事情。”木岚道。

　　“她身上的伤，皮外伤无伤大雅。真正令她昏迷不醒的因素，是由反噬造成的内伤。”木岚道。

　　“不可能。她是个凡人，连灵力都没有。怎么可能被灵力反噬。”寄夜否决道。

　　“不错，她确实是个凡人，但如此强大的反噬力量却也确确实实出自她之手。只是她尚不熟悉这股力量，再加上凡胎肉体，才差点伤及了性命。”木岚道，“我来找你时，山谷中也散出了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这股力量我很熟悉。方才我在她体内，也探出了这股力量。”

　　寄夜有些错愕，道：“岚姨，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可能是那位千古将军虞肸的转世。”木岚缓缓道，“寄夜，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一天深夜，两个神秘人莫名攻击了侍兰。她在不在场？”

　　“她当时正是与侍兰一同住在撷芳殿。”寄夜道。

　　“如此，便明了了。那两个神秘人，极有可能是朴拦教的人。他们的目标不是侍兰，而是她。”木岚看了看仍在昏迷的许忆秋，继续道，“寄夜，现在她很危险。一旦朴拦教的风声走漏，各方势力都会盯上她。如果你想保护她，就带她离开若兰族，走得越远越好。当然，如果你不想掺和进去，你就把她交给我，我把她交给朴拦教。好好想一下吧。”

　　话罢，起画便起身离开了。寄夜一人呆呆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许忆秋，眼神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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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剑出鞘，剑指地，扬起一抔黄土，剑气与沙子相融，形成一道强劲。

　　侍兰双手握刀，堪堪受下这一击，随后刀尖朝内，各在腕上划了一刀，染血的刀如重获新生般，开始亢奋起来。

　　“这是，奉血祭器。”池暝道。

　　侍兰离开驿站后，就一直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将人引到了漫无炊烟的空旷处，才直接道破了来人。

　　是池暝。也就是上次深夜入袭撷芳殿的杀手之一。

　　侍兰没有给池暝思考的时间，双刃对上利剑。数招过后，两人仍然不分上下。忽地，一根银丝略过池暝，直逼侍兰脖颈，侍兰挑眉注意到了这一变故，随即偏头躲开，凝气于神，双刀并用，一刀顺势砍断了银丝，一刀逼退了池暝攻击的剑气。

　　“风云榜双刃鬼，果真名不虚传！”一道女声传出，随即一位女子缓缓从远处走到池暝身旁。

　　那名女子便是潇云，池暝的师妹，另一位杀手。

　　侍兰当然认出了他们，道：“过誉。只是对手往往自不量力，自然成就了我风云榜的名头。”

　　潇云到底还是尚年轻，好面子。一听就明了侍兰话中讥讽的意思，她咬牙切齿地瞪了侍兰一眼，打算出手给她点教训。

　　幸好，她身边有个明事理的师兄出手阻止了她。

　　潇云依然气不过，非要在嘴皮子上出点风头，气道：“侍兰，你只是恰逢机缘，有了这一身好武艺。如果没有他，你什么都不是！”

　　侍兰微微皱眉，表示疑惑。

　　潇云正想乘胜追击，继续开轰，却被池暝打断了。

　　“够了。潇云。”池暝警告道。

　　随后，他对侍兰道：“方才对侍兰小姐多有得罪，池某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但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没有想伤害侍兰小姐的意思。”

　　“朴拦教的赔罪，我受不起。”侍兰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二位了。当然，如果二位再跟来，我不确定会不会直接见血。告辞。”

　　话罢，侍兰汲血画符，消失在漫漫黄沙之中。

　　“潇云，以后莫要再自作主张。”池暝厉声道。

　　“师兄，我没做错。你为她付出这么多，她却出手重伤你。我，我气不过！”潇云叫道。

　　“够了！”池暝厉声打断，“我的话，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潇云只能闭嘴。

　　随后，池暝道：“根据侍兰的行踪来看，若兰族尚不知道三寸蛊的下落。她来这里，应该是为其他事情。我们要抓紧时间。”

　　潇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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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馆。

　　寄夜走到院子里，只见木岚在凉亭里沏茶，木岚抬眼看到了她，忙招呼她过来。

　　寄夜坐下，闻到了一阵桂花香，问道：“你何时种了桂花？”

　　木岚一顿，笑道：“你都多久没来我这小院坐坐了。来，尝尝，桂花茶。”

　　木岚将茶杯推在寄夜面前，寄夜将茶一饮而尽，踌躇片刻，道：“岚姨，我想带许忆秋走。”

　　木岚本来在沏茶，听到后微微一顿，道：“你决定了？”

　　寄夜点点头。木岚问道：“为什么？是因为你答应她一件事的缘故么？”

　　寄夜摇摇头，道：“我想让她在我身边，想保护她，我不想她受到伤害。这种情感，很微妙。我无法形容。”

　　在很多年以后，寄夜才明白，早在那日金桂树下，她的情感开始萌芽，到后面的悄悄蔓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说完，寄夜就垂下头去。木岚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她心中开始有了悸动，但她却不自知。木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沉默地喝茶。

　　寄夜也没有扰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

　　木岚终于开了口，道：“寄夜，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叫我所了解的虞肸。”

　　寄夜没应答。木岚没在意，开始讲道：“如果按照人间日子计算的话，那应当是将近百年前的事了。我那时刚刚飞升，在天界做一个闲散小仙，每天的事情就是将那些文官撰写好的典籍送去典书阁收藏起来。一天偶然间，我撞到了毕夙神君和虞肸将军。当时，毕夙神君倒在地上，虞肸将军居高临下地用剑指着他，眼神中皆是盛气凌人……”

　　“你输了。毕夙。”虞肸道。

　　“三年之后，再战！”毕夙一字一顿道。

　　虞肸一挑眉，道：“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反悔。因为就算三十年以后，你也打不过我。”

　　“再战！”毕夙怒道。

　　“那你好好准备下哦，下次我可能忍不住会把你打残，哈哈。”虞肸大笑着御剑离去。

　　“那时我并不知道那就是虞肸将军，只记得她的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模样，让我无比艳羡。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魔界的战神将军虞肸。可笑吧，若是单说她是一位女战神，我会崇拜她。可加上了魔界二字，我却开始鄙夷她。”木岚苦笑道，“更可笑的是，当时天界跟我一样的人太多，都对魔界嗤之以鼻，即使那是能打败毕夙神君的高手。”

　　“岚姨后面的态度，想必是发生了转变。”寄夜道。

　　“你怎么知道？”木岚问道。

　　“如果岚姨还能与他们同流合污地有着一样的想法，岚姨又为何要自革仙籍，流落凡尘呢？”寄夜道。

　　木岚笑了笑，道：“不错。我的态度确实发生了转变。因为周而复始的工作让我感到疲惫，我请愿下界游历，准许后，我便去了魔界。我化为一位平民，来到魔界百姓生活的地方，那基本上一些流落在外的人和妖，因为各种原因无家可归，便来了魔界。在这里，人妖能和平共处，甚至还能互帮互助。我问他们，在魔界生活，不会害怕吗？他们说，不怕，有虞肸将军保护他们。话音刚落，一应十，十应百，全是在称赞虞肸的。我的内心开始动摇，虞肸十恶不赦的形象，开始破冰。”

　　“当然，仅仅如此，还不至于让我对虞肸彻底改观。一年后，我决定回天界，却意外迷了路，闯入了魔界的穷恶之林，穷恶之林里危险重重，生活着很多古老大妖，并且整座林子都散发着魔气。我被一只大魔盯上。我不是那大魔的对手，几招之下就被撂倒在地。正当我准备接受死亡的结局时，虞肸出现了，她一剑就斩杀了那只大魔，救下了我。”木岚道。

　　“没事吧？”虞肸扶起木岚，给她疗伤。

　　这时，那只还没死透的大魔开口了：“虞肸，同为魔族，你竟然为了救这个天界的人族杀害同类，你蠢极了！”

　　虞肸冷声道：“我眼里，从来没有什么种族之分，众生平等是我的人生信条。只会残害弱小的蠢货，留在这世上也就没有意义。”

　　“在这一刻，我对虞肸开始了改观。我发现，这样一位威风凛凛的魔界将军，却有一颗柔软的心。”木岚道，“后来我回了天界，听闻了毕夙神君去东海赴宴，需要带一位小仙娥。我自告奋勇地去了。这场宴会上，我看到的都是三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其中就有虞肸。他们把酒言欢，丝毫没有任何种族罅隙。毕夙神君也上前与他们一起，畅谈古今，约着以后切磋的日子。这时碗才知道，毕夙与虞肸，原来是惜惜相惜的好友。我对虞肸的态度彻底改观了。”

　　“后来我没有再见过虞肸，再听闻虞肸的消息，是她被毕夙神君为首的十二位神君围剿在南天门，就地伏杀了。”木岚说到这，声音开始变得沙哑，“我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切来得措不及防，随后，魔界向天界开战，天界的军队势破如竹，在魔界的土地上浴血奋战，我看到了我曾经去过的魔界村庄，已经被大火焚烧殆尽，人妖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这场战争，是天界赢了。天界命文官开始大肆宣扬天界的威望，又将魔界贬成十恶不赦的野狗。对虞肸，也是口诛笔伐，胡编乱造地写出了一堆狗屁不通的杀人铁证。这些，被最高级别的文官翻阅批准后，就由我送去典书阁，作为史料，收藏存放。”

　　“岚姨在这时，想必是做出了反击。”寄夜道。

　　“是的。我无法认同他们的做法，于是，我放了一把火，将典书阁烧了。”木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