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彻骨的冷

　　要说是让他打感染物，那还好说，至少他还有下手的地方，但让他面对这样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藤蔓，让真的有点无力。

　　季言煜抿了抿唇，眼神泛冷，要是有明火就好了，植物之类的东西，大概都是怕火的。

　　思绪流转间，屡屡受挫的血色藤蔓再次攻了上来，如闪电般迅速的窜到季言煜身前，季言煜眼神一凛，这次倒也没躲，迎面而上。

　　藤蔓与唐刀交锋的那一瞬间，冒出数点火星，可惜这点热量完全不足以让藤蔓畏惧。

　　季言煜的手被震到发麻，唐刀差点脱手而出，仅仅只是他失手的这一刹那，那藤蔓装的感染物敏锐的抓住了机会，直取季言煜面门。

　　这一下，季言煜没能躲开，上次吞噬的副作用还没过去，季言煜是强撑着身子跑过来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连痛感都好像麻木了。

　　季言煜撑着身子，勉强呼出一口气，他的唇角破了，一个小口子，正往外淌着血。

　　只那一瞬间，藤蔓的动作好像迟缓了一瞬，像是电视剧里的定格瞬间，处处泛着诡异。

　　要是以前的他，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解决掉这个感染物，再不济也可以逃跑，可现在季言煜的脑子里很乱，走马观花的闪过好多碎片。

　　最后定格在了洛封舟那张脸上。

　　季言煜一愣，要说是谁季言煜都不会太奇怪，可……洛封舟？

　　他和洛封舟不过才认识几天，季言煜自认为，他们还没有熟悉到会在恍然间见到这张脸的地步。

　　‘……是谁？’

　　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蓦然在季言煜耳畔响起，像是隔着亘古洪荒，飘渺而又真实。

　　像是在耳边，又像是隔着重重山海与他对望。

　　恍惚间，季言煜好像看见了一双眸子，一双淡紫色的，焕着琉璃色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没什么情绪，仿若是隔着层层时空和他对望，一双漂亮的不要不要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眼神里透着透彻心扉的冷。

　　季言煜好像被这双眼睛魇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藤蔓一下一下狠狠的拍在地上，整支藤蔓上都泛着浓浓的不耐烦。

　　但即便是这样，它却也不敢轻易动手，像是等着什么，藤蔓重重的拍打在地上，像是催促着什么。

　　‘……你不该找到我。’

　　‘人类？不过是脆弱的蝼蚁，没有一点威胁。’

　　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他的下颚，季言煜喘着粗气，眼皮却像被胶水黏住了一般，一点也抬起来。

　　季言煜能够清楚到感觉到，那人多手顺着他的下颚，一直滑倒他脖颈间，然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窒息般的痛苦席卷了他的意识，季言煜无力的伸出手，反抗的抓住了那人放在他颈间作恶的手。

　　那只手和他的主人一样，透着彻骨的冰冷。

　　‘不想死？’

　　这次，那人的声音更清楚了，季言煜佩服自己，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居然还会分出一点注意力在这上面。

　　那声音清冷、孤傲，明明是问句，却丝毫没有想让人回答的迹象，大概是看季言煜脆弱的反抗实在是碍眼，那人只见微顿，松了手。

　　季言煜猛的跪坐在地上，拼命的咳嗽，像是要把肺腑都咳出来一样，他的身体本来就带着伤，这样一来，愈发难受了。

　　‘不是放弃我了？为什么还要来？’

　　闻言，季言煜勉强抬起头，像是努力在分辨什么，手下的触感还是湿润的，他的鼻子暂时闻不到什么味道了，也不知是不是受伤的后遗症。

　　他暂时不能通过血腥味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原地，又或者只是一个梦。

　　如果是梦，那这感觉未免太真实了些。

　　季言煜沉重的眼皮眨了几下，勉强能够看清一点光线，他的面前，逆光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很是高大，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这种情况下，要是这人想要杀他，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你是谁？”

　　巨痛之下，季言煜每说一句话，喉咙就像是刀割一般的痛。

　　那人没有回应他，甚至可以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一片模糊的光影里，季言煜看见那团黑色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季言煜眼前阵阵发黑，下一秒，终于还是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

　　——

　　“你们真就那么放心队长一个人去找人？”车上，沈清清嘴里含着一颗棒棒糖，眼神在几人之间瞟来瞟去，尤其是在沈归白身上停留了很久。

　　段月挠了挠脑袋，“队长啊，他有什么不行的？我们的命都是他捡回来的。”

　　副驾驶上的沈归白始终沉默着，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经过一番治疗的乔珊珊总算是在一天前醒了过来，毕竟是融合者，身体素质还是比普通人强一些。

　　“你们怎么不拦着？”乔珊珊从他们都对话中大概得知了前因后果，这种情况下，那被抓走的博士几乎不可能活命。

　　季言煜去了，不仅可能找不到人，可能还会把自己陷入险地。

　　“劝了呀。”段月撇撇嘴，“但是队长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哪里劝得动？”

　　乔珊珊披着段月给他的外套，脸色还是很苍白，才说了几句话就不住的咳嗽，听得段月心都快跳出来了，连忙扶着她让她休息会儿。

　　副驾驶上，沈归白的眼睫颤了颤，但始终没有睁开。

　　沈清清看着他这幅模样，就算是有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自从季言煜离开后，她哥就一直是这幅模样，不太喜欢说话，要么是盯着天空发呆，要么是闭目养神。

　　就好像季言煜这一走，带走了他的魂似的。

　　几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把视线移开。

　　沈清清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队长，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

　　陷入昏迷的季言煜脑子里一直都是混乱的，一时是他们一队之前训练到画面，一时又是大灾变后满目的疮痍……

　　他死死咬着唇，额头上冷汗岑岑。

　　一双手趁着这时突然摸到了他的额头，季言煜猛的惊醒，几乎是下意识的，季言煜一个擒拿，动作迅速的将人压在身下严严实实的控制住。

　　“哎呦！轻点！季队，我可是好心想帮你的，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还是那不着调的声音，季言煜动作一送，从他身上起来，转了转刚才不小心扯到的手腕。

　　洛封舟哼哼唧唧的匆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靠在树干上居高临下到盯着季言煜。

　　“季队。”

　　“闭嘴。”季言煜脑袋生疼，还没从那撕裂般的痛楚里分离开，语气自然也是不好。

　　好在洛封舟是个厚脸皮的，完全没把季言煜这句话放在心上，反而是蹲下身，亲昵的把下巴搁在季言煜肩头。

　　“季队，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你居然还会来找我啊……”

　　洛封舟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眼睛亮亮的。

　　“季队，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洛封舟嬉皮笑脸的靠在季言煜肩头，“虽然我不喜欢男人，但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洛封舟说的一脸娇羞，把头深深埋在季言煜脖颈间。

　　季言煜身上没什么力气，费劲气力的推耸更像是调情般的亲昵举动。

　　这动作让洛封舟兴奋不已，刚准备把人揽入怀中，脖颈间就是一凉。

　　季言煜仰着脑袋，锋利的三棱军刺抵在洛封舟喉间，划破了一层皮，冒出几滴血珠。

　　“……不想死的话，离我原点。”

　　他现在没心情同洛封舟开玩笑，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点血色，季言煜微张着唇，强撑着意识没有倒下。

　　“好吧好吧。”洛封舟撇撇嘴，听话的远离了……几厘米。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沉默，洛封舟摸了摸自己脖颈间那一道血痕，轻轻嘶了一声。

　　又见季言煜一副随时好像会晕倒的脆弱模样，多问了一句，“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季言煜微微抬眼，大概是觉得这个动作有点累，坚持了一秒就放弃了，“没事。”

　　他低垂着眸子，语气平静，“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夜里，气温总是低的，季言煜抱臂蜷缩在一边，静静阖着眸子，另一边，是拿着枯树枝拨弄着火堆的洛封舟。

　　大概是季言煜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惨，娇气包博士想了想，脱下了自己白大褂里面的外套，盖在了季言煜身上。

　　中途，季言煜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本来还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因为他确实很冷，他身上穿的是特制的作战服，御寒能力不在话下，可那冷意就像是从骨髓里冒出来一般，冻的他直哆嗦。

　　洛封舟的外套，带着他的体温，无端的让季言煜身子暖了些。

　　“你怎么比我还娇气？”

　　洛封舟微垂着眸子，搓了搓胳膊，唇角却是难以掩饰的笑意，连带着他整张脸的表情都傲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