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便清楚迟早有一日会被发现,她不会在事情败露后否认。
但不曾想,揭露她的人会是钟悸。
不知为何,虽然紧张,但从钟悸口中揭露的事实并没有让齐含香觉得有她自己想象中的畏惧,甚至有些侥幸。
不行!一定要冷静!齐含香暗暗道。
齐含香晏然自若道:“当年事发突然,兄长无辜染病身亡。离世前,他……放不下彧都百姓,我也不愿兄长的心血付诸东流,固斗胆扮作兄长。”
钟悸余光扫过齐含香,发现她的手紧紧抓着袖口,不似表面的平静。
钟悸轻言浅笑道:“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齐含香咬了咬唇,无畏道:“至少我为彧都百姓做了许多,欺君之罪,齐含香认了。”
这一点,钟悸无法反驳齐含香,她的确为彧都百姓做了很多。且先不提其他,光是为彧都女子建下书楼,让她们可以摆脱牢链便是天大的功绩。
这件事交给旁人,也没人做得出。
钟悸撑头看着齐含香,心里打好的算盘又动了,拿起一旁的画卷逼她直视自己,对着她的脸看了片刻后,含笑道:“若非至亲,还真是分辨不出啊。”
那是自然,儿时齐含香常扮作纪竹庄的模样去同一群孩子打架,打得浑身脏兮兮,还挂了彩。
第二日纪竹庄再去,将那群孩子吓得不行,明明被打伤了,眼下却毫发无损的站在他们面前,跟个没事人一样。
连照顾他们的下人都分不清,但两人的爹娘只一眼便认得出谁是谁。
齐含香本以为钟悸会以此威胁自己,但不曾想钟悸只是微微一笑。
将手中画卷放在她手上,钟悸不动声色道:“我喜欢有才有能之人。”
两人四目相对,不知是不是错觉,齐含香竟从钟悸眼里捕捉到了如狼般的狠厉。
齐含香咬牙抓紧画卷,后而对钟悸行了一礼,道:“齐含香愿一生以纪竹庄之名,守彧都一方平安。”
钟悸伸手将她扶起,“守好彧都。”
话罢,他也不作停留,转身朝长亭走去。
齐含香看着钟悸的身影消失在长亭中,心中的大石蓦然落地。不知钟悸究竟是什么意图,可只要不揭穿她的身份,能让她继续守护彧都,一切便都好。
不过,她始终想不通,为何如今的钟悸变化这么大。
一夜之后,刘觐下葬,钟悸也急匆匆的要离开彧都。
刚出城门,便见纪竹庄骑马追来,挡在钟悸前面,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他,道:“这是你当年遗留在我家的。”
钟悸一愣,看着手里的玉佩陷入沉思。
这不是当年在彧都遇险时被人所救,为报恩情而留下的玉佩吗?怎么会在齐含香手中?她莫不是当年那个女子?
记忆中女子模糊的脸与齐含香的脸猛然重合,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抬眼望向马背上意气风发的齐含香。
纪竹庄微微一笑便扬长而去,其所过之处留下一迹尘埃。
那时不曾看清救命恩人,倒也没想到会是她。
这样一想,也难怪初见之时,她会朝自己奔来。
这般看来,钟悸揭穿她的事,算是恩将仇报吗?
他低头笑了笑,将玉佩收回怀中,再次抬头望了眼彧都的匾额。
微风袭来时,钟悸策马离去,奔赴邑临城。
快马赶到邑临城时,钟悸不见玉玫,又因太久未归,竟忘了邑临城的宅子在何处。望着偌大的邑临城,他只好牵着马凭残缺的记忆找着。
一别两年,邑临城愈加繁荣,但钟悸还是一眼看见了自己当年开的茶楼——暗香阁。
钟悸顿时放弃继续瞎走,想着既然自己找不到,就让留在暗香阁的人去找。
刚走近暗香阁的门,便有人上前牵马。
踏进门店小二就上前招呼,钟悸看了眼他,道:“不必,我有地方。”
说完,便在店小二疑惑的目光中走向暗香阁平日里不让人进的雅阁。他刚想拦住钟悸,便被认识钟悸的另一个店小二拉住了,他这才明白钟悸是谁。
钟悸一进雅阁,便有人送来茶,是暗香阁掌柜的文清妍。
她一身男儿装扮,眉宇英气十足,若非认识她,只会认为她是清秀了些的男子。
文清妍本是管家小姐,但家道中落,无路可走之时被钟悸救下。
她能力出众,让钟悸很是满意。
文清妍给钟悸倒了杯茶,问:“主子怎不回宅院?”
钟悸不答,反问:“那你今日怎在这?”
钟悸两年不曾踏入暗香阁,文清妍自然也不需为他办事,每日只需打点在邑临城的铺子便好。
本就东奔西走,两人很容易错过,但今儿却碰上了。
文清妍淡然一笑,“听玉玫说,近日主子要回来。”
钟悸点了点头,端起茶喝了一口,“玉玫眼下在何处?找找我的宅子。”
文清妍手中动作一顿,感情是因为没能找到宅子,才来暗香阁的。
两年未见,钟悸倒像换了个人似的。
钟悸余光扫过文清妍的神色,平静的喝着茶,等待她的回答。
片刻后,文清妍说:“玉玫应该进山去了,眼下不知能归。”
进山?应该是去贼窝了。
玉玫这些年和什么人都打过照面,应对起来也丝毫不含糊。再者,她身手不凡,钟悸很放心,便不多问了。
“嗯。”
闲来无事,钟悸问起邑临城铺子的情况,文清妍也是实诚,立刻让人抱来账本给钟悸过目。
看着堆积成山的账本,钟悸一时觉得头疼,摆了摆手示意抱下去。
待账本消失,钟悸也不想再与文清妍多说什么,便叫她给自己带路,他要回宅子等玉玫。
文清妍耸肩,领着钟悸去了宅院。
钟悸的宅子周围没什么人,很是清净。
两人老远便看见宅子里那棵参天大树,钟悸停下步子,望着那处出神。
当年也正因为那棵树,他才买下的。
如今寒冬,枝丫上只稀疏几片枯叶,一阵微风而过,便落尽了。
宅内时常有人收拾,干净整洁。
今日他进了暗香阁,文清妍就派了几个下人进宅子里,以便伺候他。
两人刚走到门口,钟悸的目光便被不远处的一群人引去。
是一群书生,正兴致勃勃的议论着什么,其中有个最引人注目的人。
那人面容俊俏,眼含笑意,谈笑间意气风发。
他是邑临城布政使叶岱,亦是钟悸旧识。
两人在楚婵相识。
叶岱求学,钟悸求药,本不同路,但因人结识。叶岱任邑临城布政使一职时,钟悸远在彧都,后来因四处奔波而未能恭贺,算来两人有四年不见了。
当年那个书不离手,口不离‘古曰’二字的少年郎也有自己一番抱负了。
叶岱转身便注意到钟悸,顿时喜上眉梢,忙与身边人告别,叫道:“钟悸兄!我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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