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商安喝粥的动作猛然顿住,一大口粥没来得及细品便咽了下去,呛得他直咳嗽,他只能用剧烈的咳嗽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没想到陆弋如此生性多疑,这两日竟暗中派人调查他。
“陛下恕罪!”宋商安放下碗勺,匆忙下跪,“臣并非有意欺君,臣是……臣是有原因的!”
陆弋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自然是勾引你,然后甩了你啊!
“回陛下,其实臣……”宋商安支支吾吾半天,咬了咬牙,一狠心,昧着良心道:“其实臣对陛下心生仰慕,一见钟情,为留在陛下身边日夜相伴,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臣知道臣身份低微,不该有此妄想,但这感情来了挡也挡不住啊!臣对陛下一片痴心,陛下明鉴,若陛下还是不信,要杀要剐臣毫无怨言!”
宋商安一口大气都不带喘的,一番“肺腑之言”将前来端送吃食的宫女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手里的盘子也摔了稀碎。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陛下恕罪!”
半晌,不见陆弋有回应,宋商安悄悄抬眼偷瞄,见陆弋那双深如黑潭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脸色幽冷,静静地凝视着他。
“你是第一个敢跟朕说这种话的,倒是有趣。既然如此,朕给你一个机会,朕倒想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拿下朕。”
陆弋拂了拂衣袖,修长的手指轻捏住宋商安的下巴,冰凉的指尖摩挲着他柔软的唇瓣,嘴角邪魅明显。
宋商安仰头与他对视,那双眼睛仿佛要将他吸进去,唇上的触感也极为真切,气氛似乎停滞了片刻,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声声清晰。
他看出了神,直到石公公尖细的叫喊才让他恍然回神,却发现陆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寝宫。
“小宋大人?小宋大人!小……”
“好了好了,听见了,我不聋!”
宋商安掏了掏被石公公叫得隐隐发疼的耳朵,看了看面前已然人去楼空的亭子,问道:“陛下人呢?”
“上早朝去了。”
“那他刚刚的意思是……同意我追求他了?”宋商安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思议。
石公公咧嘴露出一副姨母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认可道:“恭喜小宋大人,您是老奴见过最不怕死的人,老奴还是第一次见陛下默许别人靠近自己呢,小宋大人若是真的追到陛下了,可别忘了吹吹陛下的枕边风,提携提携老奴啊!”
宋商安干笑一声,此刻他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后背已不自觉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对了小宋大人,陛下临走前吩咐过,让您别忘了清洗这几日的御桶。”石公公不合时宜地提醒道。
宋商安最不想听到的便是“洗御桶”这三个字,说白了不就是让他刷厕所洗马桶吗,一向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何时干过这种腌臜活儿!他严重怀疑陆弋是故意在整自己,但奈何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认命般叹了口气:“知道了,御桶在哪儿呢?”
“已经命人尽数搬了过来,小宋大人请看。”石公公一招手,两名小太监便推着一辆垒着五六个御桶的小木推车进了院里。
宋商安震惊又嫌弃地捂住口鼻,向石公公投去质疑的眼神。
“你们陛下长了几个屁股啊?”
石公公不解,但认真想了想,掰着手指回答道:“自然是一个屁股两个瓣,小宋大人为何这么问?”
宋商安指着面前摆着的小山似的御桶,眼睛瞪的老大,不可置信道:“一个屁股能攒这么多御桶,他是属貔貅的啊?”
石公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先负责洗御桶的奴才小德子前两日刚好告假返乡,这才无人打理这些御桶,又正好您自己个儿送上门了,所以……嘿嘿,小宋大人,您先洗着,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再叫老奴。”
说完,石公公便带着两名小太监逃也似的跑了,只留下宋商安一人和一堆御桶大眼瞪小眼。
宋商安看了看御桶,又看了看桌上未凉的早膳,烦躁地对着空气挥了两拳,“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奈何庭院里能回应他的,除了那几只御桶,连只鸟儿都没有。
宋商安做了好一番心理准备,才将木推车推到了后院的井边,撸起袖子开始干活,一边干一边骂:“狗皇帝,你大爷的,老子洗死你!”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陆弋在众目睽睽之下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裴成之:“近日风凉,陛下可是染了风寒?可曾让太医瞧瞧?”
陆弋一脸淡定,面不改色拒绝道:“朕无碍,大概是被猫毛臊得鼻子痒了。”
“猫毛?”
众大臣再度面面相觑,疑惑不解,只有裴成之嘴角藏着意味不明。
待陆弋下朝回宫时,宋商安已经将御桶尽数洗干净,放在院里晾干,但因在宫里实在太过无聊,又不能随便走动,只得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等陆弋回来,这一等便不知等了几个时辰,不知不觉间竟靠在树下睡了过去。
陆弋站在葫芦门前,远远望着梦乡中的宋商安。
“陛下,老奴这就去叫醒小宋大人。”
石公公很有眼色,说着便要去叫宋商安,却被陆弋抬手拦下。
“不必。”
“但是风凉,小宋大人在这里睡,可能会……”
“禄章,才短短几日,就打算换个主子了?”陆弋垂眸瞥了石公公一眼,语气森冷。
石公公当即浑身冒起冷汗,老腿一软,跪了下去,伸着三根手指慌张发誓:“陛下冤枉啊,老奴对您绝无二心,天地可鉴!”
“闭嘴!”陆弋低呵一声,紧接着目光扫回到宋商安身上,见其仍在熟睡,便懒得再理会石公公,大袖一挥回了房间。
石公公如释重负般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转头看向树下的宋商安,为难地叹了口气离开。
许是几日又是酿酒,又是洗恭桶,太过劳累,宋商安这一觉睡得有些昏沉,他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在哪儿睡得,又是怎么回的偏殿,只隐约记得在自己睡得正香时,好似有一个人将自己横抱而起,那怀抱温暖有力,身上的味道也似曾相识,他的身体本能地对此人产生莫名的眷恋。
他想要看清那人的长相,却发现无论他如何努力想看清楚,甚至是想要触碰,都会有一股不可言说的力量将他推开,他越是想一探究竟,那人就离得越远。
“等等!”
宋商安大喊一声,猛然从床上惊坐起,待他缓过神来,才发觉周遭环境的熟悉。
他疑惑地摸了摸盖在身上的被褥,心里隐约产生一种荒谬的想法。他推开门,已是次日清早,殿外负责洒扫的宫女和太监正忙活着,见宋商安起来,纷纷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
在这些人看来,敢接近陆弋的,是狠人;敢堂而皇之向陆弋表白,口口声声要追求他的,乃狼中之狠!这才是真正的亡命徒!
宋商安在这些异样的注视下,尴尬地点头回应,随后逃也似的埋着头跑了。
亭中拐角,宋商安和石公公迎面撞了个正着。
石公公个子矮,又常年弓着腰,自然比宋商安矮上几头,这一撞将石公公的脑门撞了个闷包,宋商安倒是屁事儿没有。
“哎呦,小宋大人,您这着急忙慌的,要去哪儿啊?”石公公捂着脑门,龇牙咧嘴地问道。
宋商安没有答话,而是一把抓住石公公,问道:“石公公,昨夜是陛下把我送回房里的?”
石公公脸色微微一变,笑道:“老奴也不知。昨儿个陛下回来后,确实瞧见小宋大人在院里睡着了,却不让老奴管您,随后他自己也回房了。”
宋商安有些失望,松开了石公公。
“不是他,那是谁将我抱回偏殿的?”宋商安郁闷地自言自语,随后忽然问道:“陛下在房间吗?”
“小宋大人,陛下一早便去上朝了。”
“那他何时回来?午膳在哪儿吃?”
“陛下走前吩咐过,午膳不回来吃,让您自行解决。”
“那晚膳总该回来吧?”
“晚膳也不回。”
“……”
宋商安觉得好笑,怎么感觉这陆弋是在躲着自己呢?他现在终于开始理解了陆弋昨日那番话的意思,这个陆弋当真是贼精,一边给他机会,一边又对他刻意避而远之,玩欲情故纵这一套是吧?
有病!这人绝对有病!
但即便如此,宋商安也得硬着头皮上。
他向石公公告辞,径直去了小厨房。这几日他将宋家酿酒的部分要点口述给了小厨房的厨役们,以便他们能时常盯着,经过众人这几日的劳苦费心,高度醇香的米酒和各种果酒初见雏形,但因时间太短,材料又有限,所以酿出来的酒数量也不多。但用来吸引陆弋,足够了!
宋商安满意地拍了拍面前的酒坛子,对厨役们说道:“帮我把这些酒坛子搬到偏殿,我要为它们加工最后一道秘序!”
一盏茶的功夫后,永安殿的偏殿里便放满了一桌子的酒坛子,宋商安反锁房门,一只木夹夹住鼻子,双手叉腰站在酒坛子前,一旁的矮凳上放着一盆黑乎乎、黏腻腻、散发着一股异味的东西。他撸起衣袖,盯着那盆里的东西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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