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只见裴成之轻步走了过来。
几名太监和厨役见状,纷纷向他行礼。
“见过军师。”
廖公公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忙上前谄媚道:“军师,您怎么来了?”
裴成之微微点头,道:“听说陛下寻了个酿酒师,本军师也想见识一番,那些东西可以从我的份额里扣。”
“不敢不敢,不过就是一些粮和水果,奴才这就差人准备,若是还有别的需要,尽管吩咐便是。”廖公公恭敬道,朝着手底下的厨役们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准备。
宋商安有些气笑,这老东西变脸堪比翻书啊,合着狗皇帝的话还不如一个军师的话好使?这个裴成之究竟是什么来头?又为什么要帮他?
察觉到宋商安猜疑的视线,裴成之淡然一笑,显然是还记得他。
宋商安抱着厨役送来的粮和水果,向裴成之道了一声谢,随后转身要走。
裴成之叫住他,“酿酒工艺繁杂,请问那位酿酒师是否需要人手帮忙?军事府可派些人手协助。”
“不必了,多谢军师好意。”宋商安想也没想拒绝。
宋家酿酒技特殊,不需要繁杂的程序和过长的时间发酵,对此熟悉的人一看便能认出他的身份,裴成之这人还不清楚是敌是友,少些节外生枝为好。
裴成之出乎意料的没再追问,点了点头,道:“正好,我有事要找陛下,顺路,一起吧。”
宋商安想拒绝,可裴成之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从他手中接过一部分粮就走。宋商安无奈,只能匆忙跟上。
一路上,宋商安跟在裴成之的身后,悄悄打量着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个裴成之看着倒是挺温柔亲切的,比狗皇帝强太多了,又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也难怪宫里的太监们对他态度如此殷勤。
“你叫什么名字?”裴成之忽然开口。
宋商安回了回神,回答道:“宋狗蛋。”
也不知是不是这名字太令人意外,裴成之沉默了好久,半晌才憋出一句:“这名字倒是和你不太相配。”
宋商安干笑了两声,没再应答。
“军师似乎对朕宫里的人很感兴趣啊。”
陆弋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面前,面色阴沉,眼神犹如两把锋利的刀子,直勾勾盯着裴成之。
裴成之面不改色,向陆弋作揖,解释道:“陛下误会了,我们只是恰好遇见,臣担心宋公公迷路,顺路把人带回来而已。”
宋商安有些意外,裴成之竟没有拆穿自己!
陆弋的视线落在宋商安怀里的那堆东西上。
宋商安心虚,避开他的眼睛,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怀里的这些东西,不料竟被陆弋连人带东西一把拉到了身边。
“朕的人,不劳烦军师费心,今日清心祠开始修缮,军师若闲的没事,可以去监工。”陆弋冷声下了逐客令,随后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拎着宋商安回了宫。
宋商安死死抱着怀里的粮和水果,畏畏缩缩地站在书案旁,房间里气氛静的诡异。从回来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了,陆弋愣是一句话也不说,就坐在书案前不知道在写写画画着什么东西,总之就是阴着一张脸。
宋商安也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儿,站了这么久,他的胳膊和腿都有些隐隐发酸,犹豫了半晌,鼓起勇气从怀里揪了一串新鲜的葡萄小心翼翼放在陆弋的面前。
“陛……陛下,吃葡萄不?”
陆弋不理。
“那吃个苹果?”
陆弋依旧不理。
宋商安咬了咬牙,“噗通”一声跪在了陆弋面前,眼眶一秒泛红落泪,委屈巴巴道:“臣并非有意欺瞒陛下,臣去御膳房只是想亲手为陛下做些家乡的美食,给陛下一个惊喜,以报答陛下的不杀之恩和收留之恩,也不曾想会让陛下误会,大不了臣日后不再想着讨好陛下便是了……”
尽管这借口漏洞百出,但宋商安拿捏住了琼瑶式落泪的精髓,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情真意切、我见犹怜,就不信狗皇帝看了没有反应!
果然,陆弋手中的笔顿了顿,抬眼盯着他好一会儿。
“起来。”
宋商安乖顺地起身。
“不想死,以后就离裴成之远点儿。”陆弋出言警告道。
宋商安愣了愣,壮着胆子问道:“陛下这是在吃醋?”
陆弋挑眉,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奴才,也配让朕吃醋?你不了解裴成之,若是哪日死在他手里,朕的钱找谁要?”
“朕不爱吃御膳房的菜,日后需要什么,直接去小厨房便可。”陆弋嘴上看似漫不经心,放下笔,将刚画完的纸折了又折,放在了桌边,随后起身直视着宋商安,走向他,摘了一颗他怀里的果子,塞进了他的嘴里,唇角勾起欠收拾的笑:“另外,果子和粮,从你月钱里扣。”
“……”
听着这话,宋商安心脏狂跳,分不清心里这股莫名的情绪究竟是悲是痛还是怒,他“嘎嘣”几声,狠狠将嘴里的果子咬了个稀碎,仿佛咬的不是果子而是陆弋。
他实在想不通,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抠门到这种地步?北安国已经穷到连皇帝都要靠克扣员工工资生活了吗?
活该他单身没老婆!
宋商安抱着满怀的粮和水果欲哭无泪地走回了自己的偏殿,关门倒腾起了酿酒。
石公公碎步走进陆弋的房间,躬身行礼:“陛下,今日御膳房一事老奴已经盘问清楚了。”
陆弋重新坐回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目沉沉叹了口气,闷闷“嗯”了一声。
“御膳房总管廖公公和那几名厨役您打算如何处置?”
“老规矩,杀了吧。”
“是。”
……
夜深沉,残月挂枝,树影婆娑,稀疏的星子像是碎银,在苍穹之上熠熠闪烁。
宋商安双手垫着脑袋,躺在床榻上,望着天花板,竟失眠了。
几经辗转反侧,他索性翻身下床,披了件外袍便出门,打算去院里找找用来蒸馏提纯的工具。
他一人在院里兜转,经过陆弋的房间时,见屋里黑着灯,一时好奇,便悄悄推开他的房门钻了进去。
屋里漆黑一片,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宋商安走路时更为小心,生怕再被陆弋找着机会敲诈一把。
他走近床榻,见床榻上陆弋蒙着被子,背对着自己,睡得很是安稳。
他撇撇嘴,小声嘟囔道:“睡得还挺香。”
看着裹在被子里的陆弋,宋商安脑子里不禁浮现起那张俊美的脸,鬼使神差地伸手将被角往下拉了拉。谁承想,那被自己裹着的哪是什么人,分明是一捆厚厚的被褥筒子!
宋商安大惊,这深更半夜的,陆弋不在房里睡觉能去哪儿?
带着满心疑问,宋商安小心翼翼将被褥恢复原样,不动声色地回了偏殿。
经过一天的折腾,从御膳房带来的粮和水果都已经被碾好浸泡了一夜,次日一早,宋商安便将装着原料的坛子搬到了小厨房高温蒸馏。
一系列流程下来,都进行的十分顺畅,小厨房的奴才和宫女们对他也很恭敬,宋商安说如何做,他们便如何做,一口一个“小宋大人”叫着,宋商安起初不太适应,但架不住他们坚持不改口,也只能顺着答应了。
直到早膳时间,宋商安才回到永安殿,一进院儿里,便见着陆弋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坐在庭院的亭子里用膳,石公公站在一旁伺候着。
“参见陛下。”宋商安微微躬身作揖,余光悄悄打量着陆弋,明明一夜没有回来睡觉,却不见一点儿黑眼圈的迹象。
陆弋眼皮也没抬一下,手里的白釉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牛乳粥,面前七八道色香味俱全的膳食还冒着腾腾热气。
宋商安望着桌上的美食,暗暗咽了咽口水,见陆弋没有动静,他和石公公对视了一眼,投去询问的目光。石公公看了看宋商安,又看了看陆弋,摇了摇头。
“禄章,你先退下吧。”
石公公应了一声,默默退下。
待亭子里只剩他们二人,陆弋才不急不慢抬头,看了一眼仍保持行礼姿势的宋商安,淡声道:“过来。”
“哎。”
宋商安一边应着,一边坐在了陆弋的对面。
陆弋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这儿。”
宋商安怔了一下,乖乖地挪到了陆弋的身边坐下,陆弋将手中已经搅拌的温热的粥递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宋商安有些受宠若惊,陆弋竟还有如此贴心的一面,可他却不敢接。
察觉到他的反常,陆弋问道:“怕朕下毒?”
“那倒是不会,毕竟臣若是死了,陛下的钱找谁要?”宋商安学着陆弋的样子,阴阳怪气补充道:“臣是怕付不起这粥钱。”
陆弋愣了愣,瞥了一眼粥,忍不住轻笑:“你倒是仗着朕不会杀你,胆子特发大了。”
“臣不敢。”
“这粥算朕的。”
“多谢陛下!”
宋商安咧嘴笑了笑,这才放心端起粥狼吞虎咽了起来。
陆弋支着头,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宋商安大快朵颐的样子,直到他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忽然冷不丁开口:“朕派人查过了,你不是奴隶营的人,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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