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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京回北京，白天出发，这回没再耽搁，开了十来个小时，回到家后草草对付着吃了点东西，洗漱完回房间倒头就睡。

这一觉又睡了十来个小时，肖战很少能睡这么久，从床上爬起来到阳台吹风的时候，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倒不是他刻意去遗忘，只是忽然之间，三十年前的现实好像离他好遥远，身上的压力陡然被人强行剥离，他站在原地，茫然之余还有些空落落的。

他需要工作。或者说，被安排点事情做。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不久，被电话吵醒的王一博就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从卧室出来，在家里四处寻找肖战。

肖战见他忽略了阳台，便挥手叫他，“老王！这里。”

王一博这才看见他，推门出来，随手耙了两把头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肖战半开玩笑道，“要把我送到这儿的肖战身边去？”

“没有。”王一博说，“我要进组了。”

肖战挑了眉，“不是说最近没工作吗？”

王一博：“临时请我去救场的。”

“哦，”肖战说，“那你去呗。”

王一博犹豫了下，“你……”

肖战原本还以为他会让自己待在家里，结果他一张口说的却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这回轮到肖战小小诧异了一下，他不太清楚现在的网络舆情是怎么样的，尽管心痒，但也没有刻意上网去搜过有关于他们的的消息，这三十年的空缺里发生过什么大事件，他一概不知。

不过既然他们俩现在都还在娱乐圈里拍戏活动，那么过去的纠葛想必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大众忘却的一干二净，万一肖战被什么人看见……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实话实说，“这样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王一博回复的很快，“不会。”

肖战有点怀疑，“真的？”

王老师很正直：“骗你干什么。”

肖战半警告道，“要是有什么问题，对我可是没影响的，得你自己来解决哦。”

王一博点头，“我知道。”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肖战自然不会再继续推辞，毕竟没有王一博陪同，他独自出门的不可控太多。但要是只窝在家里的话，他又会觉得闷烦。

肖战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王一博临时帮他添置的，或者他直接去拿了王一博的用，反正同件外套都能穿，王一博前辈至今的品味都很不错。

他们很快收拾好东西，肖战帮忙搭了把手，多出一个小行李箱。助理来接人的时候，见到王一博身边站了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对方脑袋上扣着顶鸭舌帽，黑框眼镜，下半张脸看着很眼熟。

助理愣了下，问王一博，“他是……？”

肖战抢先一步回答他，“我是他的助理。”

真正的助理：？？

肖战立即补充，“临时助理。”

助理：“啊？”他茫然地去看王一博，“什么意思啊？”

王一博知道肖战在成心使坏，却也没当面拆穿他，朝助理招了招手示意他上车，含糊道，“别听他乱说。”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肖战。他大跨步上车钻进后座里，顺手将自己的帽檐又往下拽了拽，连鼻尖都有点看不清了。

助理坐在副驾驶，有些好奇地借着观察镜往后面看，越看越觉得他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王一博翻出平板打开剧组发给自己的电子档文件看剧本，肖战反正无事，干脆凑过去搂两眼，对方也没介意，还把屏幕往他这边递了递。

助理继续冥思苦想。

看完两页密密麻麻挤着字的文档，肖战摸出水杯来喝水，出门前拎着的保温杯，现在已经迈入秋天了，他得保护嗓子。

仰头喝水的时候，视线又跟助理对上，后者吓得一激灵，连忙将头埋下去。

肖战莫名就乐起来，“干什么呢？”

助理见肖战开口了，也不好意思不说话，吞吞吐吐道，“没有……我就是，就是觉得您有点眼熟。”

王一博闻言立即抬头看了助理一眼，双眉略皱起，语气严肃，“你看谁都觉得眼熟。”

助理被呛了一句，不敢再多看，立即将脑袋收回去，乖乖缩起来看手机刷微博。

他这一刷不得了，刚好首页跳出一条肖战的推送广告，助理顿时浑身宛如过电一般，连天灵盖都麻了。

视频里肖老师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靠在车边，内搭的丝绸衬衫柔软，面料在灯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所有棱角都被岁月打磨过，气度愈发儒雅柔和。

肖老师的骨相很抗老，整个人看上去瘦削而挺拔，很多人依旧吃他这款，底下评论数量颇为可观。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助理经常刷微博，首页也能看见肖老师相关资讯，偶尔活动能撞上的时候，还能在红毯上见到他。

而后座那小子居然长得跟肖老师像到离谱！

王一博跟肖战那段过往，扒拉回三十几年前，形容轰轰烈烈都是往简略了说的，助理年轻，没参与过他们的盛世，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全然不知。

从助理刚接手这份工作开始，经常会有人向他打听，问王一博是不是在跟肖战同居。

助理想，完全就是俩小区，哪来的同居传言？

有人又问，他们俩还好着呢？

助理装傻，说好什么？

对方一本正经，“这俩人这么多年对外都保持着单身状态，难道不是还在一起么？”

助理：…………明明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好不好。

诸如此类的打听，数不胜数，后来连他自己都麻木了，只会回答我不知道不清楚。

在他这里碰壁的人后来都夸他嘴严，说明摆着的事情，愣是没办法从他嘴里探听到任何有关于这对的任何消息。

助理后来在网上看见有人发王一博跟肖战的事情，还以为公关部疏漏，便多嘴跟王一博提了提。

王一博当时正在看剧本，闻言抬眼看他，语气很淡，“不用管。”

助理就是从那天开始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的。

而现在看见后座的肖战，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事儿是真的。

但好像……又不太真。

车开到剧组，还好取景地就在北京，不然又得开十几个小时去横店，王一博倒是能吃苦，但他这把骨头撑不住，就算要带肖战，他也不愿意同行。

好在这次赶巧，没让王一博再舟车劳顿。

到了剧组后，先将他们一行人安顿下来，王一博以其他工作人员的名义多拿了一间房给肖战，就在他隔壁，有什么事情直接过来找就行。

肖战当过社畜，当过小偶像，也当过万众瞩目的大明星，这还是他头一回干助理的活。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

他去王一博剧组探班的时候，不少人凑热闹打趣，肖战当着他们的面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说他是王一博的临时助理。

时移世易，借口还是那个借口，肖战仍旧是肖战。

倒是王一博，已经不是那个被打趣到耳廓红到滴血，用亮晶晶的眼神偷偷瞄他的男孩了。

王老师隔天开工，肖战原本是可以在酒店待着的，但实在是心痒痒，再加上王一博邀请，他就收拾了下自己跟上了。

想着等到拍戏的时候大家都在看着场内，他现在身份只是王一博的工作人员，应该不会受到太多关注，便还是昨天的装扮，连口罩都没戴。

王一博进化妆间做妆造，肖战就在旁边翻他的剧本看。

化妆师给他做民国造型，背头军装，用得深一号粉底，整张脸都显得格外肃杀冷厉。肖战没见过他这一面，偶尔在镜子里对上视线的时候，都会微微晃神，思绪飘远。

一直到妆造做完，化妆间里除了他们再没别人，肖战才凑近了去看王一博的脸，双手向后反撑着背对着坐靠在化妆台上，俯下身去看他被描过的眉眼。

“保养的挺好啊。”肖战嘀咕。

王一博开口，习惯性地捧他，“肖老师保养的也很好啊。”

“是吗？”肖战随口说，“那你给我看看照片。”

之前王一博提过这件事，但被肖战给否决了，大概因为他当时刚来这里不久，还不能适应三十年后所有的一切，包括已经老去的自己。

王一博便贴心地没有再提。

现在肖战主动聊起，他就配合着掏出手机，打开了肖战的微博递给他，置顶就是肖老师最近代言汽车的视频广告。

他们的互关还是很多年前了，哪怕后来分手也没有再刻意去动过，仿佛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双方都在学着忽略所有足以用作证明的细枝末节。

肖战有些紧张地接过了手机，点开那条视频。

三分多钟的广告，他看了三遍。

看完广告，又退出去往下翻，看见一些活动照片，以及偶尔发出的零星生活碎片。

王一博脸颊边的弧度若隐若现，“是不是还挺好的？我就说肖老师保养的很好。而且男人还是越老越有味道，对吧。”

肖战神情复杂地抬眼去看他，对方盯着自己，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他说的是真话，但肖战在意的却不是这些。

“他过的不开心。”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