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刚一进门，肖战就被氤氲在空气中的食物香气吸引了，循着那香味儿望去，才发现会所高级套房的餐桌上摆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食物。

　　中餐和西餐加起来一共十几种，甚至还有饭后甜点慕斯蛋糕。

　　浅绿色的慕斯蛋糕上点缀着两颗新鲜的车厘子，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恰好是肖战喜欢的抹茶味的。

　　恍惚间，肖战想到了他和王一博的第一次约会，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高级西餐厅。

　　在爱情里懵懵懂懂的小狼狗不懂得如何取悦喜欢的人，一份下午茶买了十几种口味的蛋糕，惹得餐厅里的服务人员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那感觉就像在看暴发户。

　　那时的肖战只是哭笑不得地看着满眼期待的小狼狗，努力控制着脸颊上飘起的热意，从里面挑了一块抹茶味儿的慕斯蛋糕。

　　他说：“我喜欢这个，谢谢你。”

　　虽然只挑了一种，小狼狗却没有表现出一星半点的失望，可爱的奶膘勾起一对迷人的小括号：“真好，终于知道战哥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了。”

　　回忆如映入水中的月亮，看似近在咫尺，实则朦胧又遥远，随着手腕上的触感消失，肖战缓缓回神。

　　王一博放开他的手，随手将西装丢到床上，命令道：“坐下。”

　　这道命令就像是现实投掷过来的一道钩子，立刻就将肖战从回忆中拽了回来。

　　心里虽然有些许难受，不过还是依言坐在餐桌前，顾客就是上帝，自己只是会所的服务人员，何必和上帝过不去。

　　指尖悄悄攥紧，这里明明比方才的包厢还要大，甚至比他租的那间房子要大上一倍，却让他莫名感到呼吸急促。

　　难道是因为接下来的时间都要和王一博在这个暧昧的空间里独处？

　　努力控制着自己乱飞的思绪，肖战抿了抿唇，视线扫过一桌佳宴，哑声问：“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吃饭吗？”

　　话音刚落肖战就后悔地拧了一下大腿，自己到底在问什么鬼问题，不吃饭难道睡觉？怎么搞得自己好像在期待什么一样。

　　酒店客房内灯光柔和，青年的脸颊隐隐透着淡淡的粉，那双眼睛很亮，眸形偏长，害羞时瞳仁里水盈盈的一片，明媚至极。

　　王一博坐在对面，强行把视线从那双勾人的狐狸眼上移开，努力克制着那头在心底咆哮的野兽，感觉自己再多看一秒，都可能会将人抱坐在身上对他做尽想做的事。

　　此时此刻，多想将人压在床上，掌心探进衬衫爱.抚他的每一寸，疯狂地用舌尖撬开他的齿关吻到他不能呼吸，然后再问问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他狠心丢下自己一走了之。

　　可他控制住了。

　　隐忍、克制、压抑感情早已成了五年里的必修课，被他练就得炉火纯青。

　　“不然呢？你以为我想和你发生点什么？”

　　王一博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将一份鹅肝切块，见肖战没有动作，眉峰故作冷漠地蹙了蹙，“怎么，还要我手把手地喂你吃下去吗？”

　　肖战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刀叉，脸颊有点烫，嘴上却不吃亏：“不用，我自己有手，不劳烦博爷。”

　　说罢也不客气，直接吃了起来。

　　气氛一度很沉默。

　　曾经腻在一起一整天都不会冷场的两个人如今相看两无言。

　　少顷，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酒店客房静谧尴尬的氛围。

　　“So you wanna play with fire？”

　　“Hey， you gotta watch out before you get burned.”

…………

　　熟悉的音乐声灌入耳中，肖战羽睫轻颤。

　　这首歌，是《FIRE》。

　　九年前王一博第一次在学校登台跳舞时的那首英文舞曲，他离开之前，王一博的手机铃声一直是这个。

　　王一博曾经说过，这首歌是他们用来定情的，只是肖战没想到，五年了，铃声居然没换，可手机明明已经换了。

　　铃声仍在继续，王一博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苏简的名字，故作淡定地起身：“别误会，我只是懒得换。”

　　肖战自然知道的，除了懒得换还能是什么呢，谁能对一个抛弃自己的人余情未了呢，至少王一博不会。

　　他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王一博是为了怀念他才一直舍不得换掉铃声。

　　思忖间，王一博已经去了露台。

　　露台上，远远望去，城市灯火阑珊，带着些许凉意的晚风吹动男人额前的黑发，视线瞥向客房内那抹清隽的身影，王一博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柔软。

　　苏简懒洋洋的声音隔着听筒传了过来：“王一博，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准备报警了，并已经想好了明日头条的新闻标题——晨宇总裁惨遭绑架，被绑匪吃干抹净。”

　　很显然，这个绑匪指的是肖战。

　　“滚，不会说话就闭嘴。”王一博低骂了句，声音却是带着笑的，他出来的时候告诉苏简自己要去做什么了。

　　苏简不觉有些惊讶，“你刚才是笑了吗？”

　　“你听错了。”王一博声音冷冷的，很不给面子。

　　“好吧，懒得戳穿你。”苏简轻笑了声，“我打电话过来是提醒你少喝点酒，酒喝多了容易出事，别到时候再把人弄坏了。”

　　毕竟当年苏简是见识过某人发疯时的样子的。

　　王一博闻言轻轻扯了扯唇角，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屋内，“多谢提醒，没什么事我挂了。”

　　说完，不等苏简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再回眸时便看到某人正在埋头吃饭，吃得不亦乐乎，好像自己不在时更能放松地享受。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王一博走到餐桌前重新坐下。

　　肖战没理他，继续保持神速，他是有小算盘的，想着吃完赶紧离开。

　　二十分钟不到，肖战就消灭了一盘鹅肝，一份意面，外加一块慕斯小甜点，而王一博面前的东西却几乎没动。

　　放下手中的餐具，肖战汇报任务似的：“饭吃完了，能离开了吗？”

　　王一博闻言静静看着他，随手打开了一旁服务生提前醒好的红酒，倒进高脚杯里，“急什么，你吃完了，我还没吃完。”

　　肖战垂眸叹气，“您能快点吗？我等着下班。”

　　“快不了。”王一博轻描淡写地回他，“或许你可以选择加个班，我可以给小费。”

　　肖战：“……”

　　这个男人的小费，一定很烫手。

　　“什么时候回的京城？”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王一博抿了口红酒，漫不经心的语气倒很像是叙旧。

　　肖战思忖了几秒，抬眸时对上男人清俊的眉眼，“半年前。”

　　“半年了……”王一博唇角勾起一抹笑，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好似在喃喃自语，“都已经半年了啊。”

　　和五年相比，半年确实不算长。

　　他没再说话，指尖捏着半杯红酒直接一饮而尽，几滴红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滚落至喉结。

　　这样粗暴的饮酒方式让肖战有些心惊，眉心不觉拧了起来。

　　他本不想管，可一想到王一博曾经因为肠胃炎住院过一次，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喝酒之前最好先吃点东西，不要喝得这么急，不然胃会难受。”

　　王一博慵懒地向后一靠，眼里的光有些涣散，“怎么？关心我？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关心我？”

　　肖战一时哑然，他这样的身份，确实没有权利关心，半晌才垂下眼睫，“您请随意。”

　　说完，王一博当真就很随意地仰头又灌了半杯下去。

　　沉默的空气中好似拉着一根无形的弦，随时都可能会崩断。

　　“我记得，你之前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画家？为什么会来做这个？”王一博指尖摩挲着酒杯，哂笑着自问自答：“因为赚钱多？”

　　肖战愣了愣，心脏有些难受：“你可以这么认为。”

　　想到自己丢在画廊里那几幅无人问津的画作，肖战心中五味杂陈。

　　王一博唇角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嘲弄：“看来……人真的会变。”

　　“人当然会变，花草尚有繁盛凋零，人何尝不是？”肖战自嘲道，“难道抱着虚无的画家梦过一辈子吗？”

　　他做不起这样的梦，瑣儿也等不起。

　　两杯红酒下肚，王一博的眼眸带上了一点微醺，灯光在他眼中越发迷离。

　　他感谢苏简的提议，醉酒的人容易出事，这何尝不是他所愿。

　　起身，将胸前的扣子随意解开了两颗，蓬勃结实的胸肌在半敞的领口间若隐若现，王一博缓步来到肖战面前。

　　肖战呼吸微凝，略带疑惑地抬眸看他，不期然对上了那双狭长深邃的凤眸，里面好似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我该走了。”他紧张地说，话落便要起身，只是刚走两步就被王一博握住手腕拽了回来。

　　身体被男人圈进怀中，王一博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化成一张密闭的网，将肖战围困其中。

　　他微微俯身，夹杂着酒香的呼吸喷洒在肖战的面颊上，唇瓣贴着他的耳廓，骤然掀起一阵战栗。

　　“肖战，”男人的声音不觉带上了几分沙哑，像砂砾磨过一般，低沉性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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