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再次见到Cindy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换了一头金色的头发，漂亮的眼妆很招摇，有点那种要去夜店蹦迪的即视感。

“老板，您晚上去了医院后，我就可以撤了吧？”

这种试探的语气，一听就是那种小孩子在试探家长，一只脚都已经准备好踏出家门了，就等着你放话，她就能去happy。

肖战支撑着脑袋，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发呆，听了她的问题后，心情欠佳的回了一句，“你不走难道还留下来陪我吗？”

“这个……”

“瞎脑补什么呢？你老板我喜欢男人，听得懂吧？”

Cindy发誓，她真的没有瞎想，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之后肖战都没怎么讲话，但是在快到医院的时候，他忽然来了一句，“我前几天听晓峰说，王一博带的那个实习生给你买奶茶了？”

“啊…是有这回事，怎么了？”

Cindy心里已经默默的把晓峰那个大嘴巴，骂的恨不得人格失踪，一个男孩子干什么那么八婆啊？

可是老板问这个干嘛？

肖战又问，“加上微信没有？”

“啊？？？”

“别对人家太冷漠，交个朋友多好。”

“…………”

Cindy这下是听懂了，感情他是想要让自己去当间谍。

“可是老板，小林我卖艺不卖身啊！”

Cindy哭丧着脸，一副她抵死不从的样子，很硬气的说，“我不管，我喜欢的是吴彦祖那个类型的，我对小孩没兴趣。”

“小狼狗不好吗？年轻有活力，还会哄人开心，吴彦祖都结婚了，还有你什么事啊？”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她一闺蜜最近找了个小五岁的，昨晚还发信息给她讲，就三字，嘎嘎香！

“那好吧，我就当是舍生取义了。”

眼珠子转了转，想想自己刚做了头发，余额告急的钱包，Cindy对着后视镜笑的谄媚极了，“战总啊，您看我牺牲这么大，您是不是…”

“没问题，等我把王医生追回来，你和晓峰一起三倍工资上调幅度。”

钱而已，那算个什么东西？

反正他现在除了这些已经一无所有，而且有些东西多了以后，其实和路边的落叶没有区别，毕竟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物以稀为贵。

或许曾经的肖战就是在王一博那里得到的爱太满了，才会不懂得珍惜。

“妥了！”美少女战士瞬间双眼放光，“老板您放心，等下我就和晓峰连夜制定您的追夫计划。”

肖战笑了，有点子无奈的问，“钱就这么好吗？”

“开玩笑，还有什么东西比得过人民币啊？”

肖战那双明亮的眼眸瞬间暗淡了，“那我呢？你觉得我爱不爱钱？”

能不能爱到抛弃王一博？

“你应该也是爱的吧，要不然你为什么那么努力？”

肖战叹了口气，忽然有点丧，他真的很怕自己现在是盲目自信，等某一天恢复记忆的时候，才发现，真相就是他辜负了王一博。

他爱这个人，但是在爱情和面包同时放在眼前的时候，他却选了面包。

肖战瞬间因为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摇摇头想要摆脱这样可怕的胡思乱想，下车的时候他仰头看了看今晚朦胧的月色，只觉得那要是真的话，跳黄浦江估计是他唯一的归宿了。

今夜王一博应该不会值班，肖战走进电梯的时候才懊恼的想起来，王一博昨晚就在医院，不可能今晚还是他才对。

但是巧合这件事，在他和王一博身上发生，似乎很常见，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缘分。

肖战是不信命运，不过所有好的事，和王一博有关的事，他都可以双标的去信玄学。

肖战这个人啊，一直霸道的很，在他的世界里，一向遵循：我的规矩就是规矩，我的道理一定是真理的原则。

刚下了电梯，就看见从电梯口经过的王一博，对方应该也是看见他了的，但是脚步并没有停下。

肖战追上去，喊了他的名字，王一博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眼看着他要进办公室了，肖战飞快的想了一个理由追上去，“等一下。”

王一博回头防备的看着他，“什么事？”

“我…我有点事情想要请教你。”肖战没有不规矩，讲话也还算诚恳。

王一博看了他两眼，最终还是开门让他跟进来。

肖战进去后，关门反锁。

“你这是做什么？”王一博震惊的看着他，满脸的匪夷所思。

肖战苦笑了一声，表情受伤又脆弱，“干嘛这么紧张啊，这是在医院，我还能强了你不成？”

“………”

王一博沉默的在办公桌后面坐下，然后见肖战走过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他。

“这是我从现在的家里发现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什么样的症状需要吃这个药啊？”

王一博伸手接过，又听见他讲，“我百度了一下，每一个医生讲的都不一样，有的说的很严重，我有点怕，也不敢乱给别人看，只能请教你。”

其实肖战大约能知道，那个当了大明星的自己一定是不快乐的，但是他没想到心理病症竟然是如此的严重。

可能他是有些卑鄙的吧，他知道给王一博看了，这人一定会对自己多少有点怜悯，所以来医院之前他带走了这个药瓶。

果然，一看见药名对方就瞬间变了脸色。

氟西汀，中重度抗抑郁药物，不是国产的，上面写的是英文。

药瓶在手里握紧，王一博抬头看着他，却半晌讲不出话来。

“很严重吗？”肖战看着他，有些忐忑的问。

王一博摇摇头，“能治。”

可能作为医生，一般情况下不是绝症，在他们口中都不是大问题。

但是他看着肖战的眼神明显变了，那双眼睛里有了情绪，不再是之前那样漠然冰冷的样子。

带了几分探究，愤怒，又转化成痛苦和不解。

为什么要对自己讲这些呢，他不是都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了吗？

为什么会生病？慕南弛对他不好吗？那些绯闻对象都不合他心意吗？

所以没人让他满意，就想起来自己这个被他丢掉的前男友了是吗？

“不严重就好，我家里还有好多，我今天回去看见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呢。”肖战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有点松口气的样子。

看见王一博的眼神里好像带了几分明显的恨意，整个人瞬间茫然无措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生气了吗？觉得自己是在卖惨博同情对吗？

虽然…他不否认自己有这个小心思，但是他也没有撒谎，刚想开口解释，又听见王一博问，“你这段时间在医院没吃药，有没有出现断药反应？”

很专业的样子，让肖战有些愣神，他觉得自己此刻不是在面对他的一博，而是在看医生。

“没胃口，睡不着，算不算？”

王一博点点头，把药瓶还给他，“这个药有一定的依赖性，我不清楚你服药多久，无法给一个定论，你最好还是重新找医生看一下。”

“原来这个药会有戒断反应啊。”肖战伸手接过，垂眸盯着上面的字喃喃自语。

眼眶里的热气忽然上涌的很厉害，他不是故意的，就是这个瞬间，他的委屈根本压都压不住。

“所以那天吻你的事你能理解我吗？药物都需要戒断，可是我的男朋友却忽然变成了别人的未婚夫…我…”

眼泪没出息的坠落，肖战后面的话说不出来，就忽然哽住了喉。

王一博放在桌子上交叉的双手握紧，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浮动，足可以看出他在拼命忍耐。

但是此刻的肖战，却只看见了铂金戒指上面碎钻反射出来的光，那几乎要刺瞎他的双眼。

肖战知道对方不会搭理自己，现在的这个人早已经不是五年前的王一博了，肖战的眼泪对他来说可能只有困扰，或者是反感。

有点难堪的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想对他笑一笑，但是很难，大约不是多么好看的表情，明明以前王一博最爱的就是肖战的笑容。

他说自己的眼睛笑起来像月牙，好漂亮，让他很想满足自己的一切心愿。

“对不起啊，我就是…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哭，我只是忍不住。”

想要稳住声线讲话，但是尾音下滑的厉害，很可怜很无助，解释的艰难，大约是这种感受不是很容易表达出来。

若是之前，王一博可能还会认为他是装的，毕竟演戏是他的工作，没有什么会比这个更让他顺手。

但是刚刚看了这个药之后，他却忽然不想这样去揣测他了。

抑郁症病人确实情绪难以掌控，就算他没了记忆，但是身体的反应不会消失的太彻底，而且他现在面对的一切陌生，也足够让他本就严重的精神问题再度浮现，这不是作假，他真的在生病。

王一博是很恨肖战，如果对方没有失忆，他一定是一秒钟都不可能搭理他的。

但是偏偏他变成了五年前的肖战，记忆停留在没有分手的时候，这样的事情确实很残酷。

如果换做自己，回到同样的时间点，他应该也不会比肖战好到哪里去，可能会比他还要崩溃的多。

站着的人今天穿了黑色，短袖外面一件oversize的外套，有点人在衣中晃的视觉效果，其实很好看，但是王一博却只看见他就快要瘦成纸片人了。

这个夜晚他忽然意识到，可能那个选择了面包放弃了爱情的肖战，是真的过的很不好，或许也会缅怀后悔，那个被他丢弃的自己。

但是他无法同情，因为这五年他同样活在地狱，尤其是肖战的那张脸，总是会轻易的出现在他生活中的任意角落，让他想要忘记都不可能做到。

曾经最严重的时候，王一博想过要去催眠，想要抹去关于肖战的一切记忆，但是当他躺在诊室病床的时候，却反悔了。

很害怕，相比痛苦，他觉得忘掉肖战的那种虚空会让他更加惧怕。

这就好比他要准备赴死了，然后迎接的是下一个轮回。

这种感觉很好理解，就比如人们都说活着好累好苦，死了就可以重新来过，忘掉一切烦恼，但是没有人真的愿意死。

因为未知的那种空间维度，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肖战一直在哭，桌子上的纸巾已经被他抽走了大半，又揉成团丢在他的办公桌上。

白色的纸团在这样共处一室的时候，真的很容易引起误会，毕竟到底是用来擦眼泪了，还是……干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都很难解释的清楚。

“我可以给你推荐医生，抑郁和失忆都要配合医生好好治疗，以后都会好的。”对于他的眼泪，王一博给出的是这样官方的反应。

从道德的角度来说，他已经是个非常不错的前任了，可他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病人般的态度，还是让肖战的心抽痛到难以忍受。

以前的王一博，从来舍不得肖战掉眼泪，他总是说宝宝的眼泪是珍珠，掉一颗他就会心疼一次，掉太多，就会心疼无数次。

肖战哭他就会红了眼眶，冷漠的冰块遇到太阳，一定会化成水，那是宿命，王一博注定要为肖战滚烫。

可是现在，他只是孤单的月亮，清冷如霜，再也无法融化王一博那颗冰冻的心脏。

好痛啊，干脆找他借一把手术刀，直接插进左胸口算了，正好一了百了。

这个瞬间，肖战有点发疯的想。

王一博站起来将他制造出来的纸团全部丢进垃圾桶，然后就往门口走，像是要开门下逐客令。

肖战瞬间慌了神，不想被无情的赶走，只能冲过去一把从背后抱住他。

和以前耍赖皮的时候一样，双手扣住他的腰抱的很紧，可怜又无助的蹭他后背，“一博…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