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记竟然还在自己身上!那两个和尚给他换衣服的时候难道没发现?
“好像是仓房传来的动静,那祸害该不会醒了吧?”外面传来瘦小和尚担忧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急溜溜又凌乱的脚步声。
面具男余光瞥了一眼屋外逐渐飘来的两团亮光,顺手将笔记塞进自己的怀里。
见他要走,宋商安赶忙死死咬住他的披风一角,仰起头,对上那双凌厉的目光,挤出一抹讪笑,口齿不清道:“大哥,摸都摸了,负个责,带我私个奔呗?”
“……”
面具男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这招死皮赖脸对他不好使。
他毫不留情的从宋商安嘴里抽回披风,大袖一挥,整个人再度消失在夜色里。
黑暗中,只听一声清脆的铁器落地响。
土匪!强盗!变态!
宋商安在心里咆哮着。
黑红一时的准影帝一朝穿书成了和尚,他苦啊!遇见古代咸猪手趁火劫财又劫色,此乃人生之大苦啊!
与此同时,那阵脚步声也停在了仓房的槅门前。
宋商安满怀憋屈的再次闭上眼,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两个和尚又要做什么。
随着“哐啷——”一声,两个和尚打开了笼子的枷锁,提着油灯走了进来。
眼皮晃过一道亮光,宋商安闻到一股近在咫尺的灯油味儿。
善德蹲在他的面前,打着光照了照那张看似熟睡的面容,松了口气,“我就说是你幻听了吧,这祸害哪儿这么容易醒?”
瘦小和尚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确实听见了动静。
“反正他也没几个时辰活了,我已经买通了负责押送祭品的两位官役,日出一至,宋家遗祸就要成为祭天仪式的活祭品,咱们师兄弟也算是替天除害了!”善德一边说着,一边泄愤似的往宋商安的身上狠狠踹了几脚。
宋商安咬牙强忍,要是自己能自由行动就好了,势必要把这两个臭和尚按在地上摩擦!
直至善德一脚碾在他的脸上,他终于绷不住了。
前主爱美,尤其对这张脸极为看重,常年花重金保养,就连洗脸水用的都是千年冰山水,皮肤细嫩的胜过宫里妃子,哪怕是入了寒苦佛门,也不曾有一日亏待过自己的脸。如今被人踩在脚底,脏的不只是脸,更是尊严。
“清念师弟,用你一条贱命,换整个北安百姓盛世无忧,也算是给你小子这作恶的一生积了些福报,到了阴曹地府,好好在十八层地狱里卖弄你那张脸吧!”善德讥嘲两声,脚下的力度更重了几分。
湿黏的鞋底在宋商安的脸上用力来回,带着极度的发泄感,像是在踩撵一只阴沟里爬上来的臭虫。
他记得这两个和尚都是青莲寺的外门弟子,负责平日的洒扫杂事,那名叫善德的,听说出家前便是个贪财奴,家境贫穷却一心想着做官,为了花钱买官,失手推死了自己的亲娘,本该在大牢里度过后半生,不料被某位高官保释,最后只被罚出家十二年,以示悔过。
方丈本不愿收留此人,但架不住官威,便让这厮留在外门扫扫地,甚至连佛门礼堂都不许进,更别提受过什么诫训了。因此也让他对同样被罚出家悔过却能拜在方丈名下的宋商安更加妒恨,十年来日日以带头找茬欺辱宋商安为乐。
至于这些恶僧的下场,笔记里并没有过多详述,毕竟青莲寺有太后撑腰,再加上宋商安罪臣的身份,能在这险恶之地苟延残喘十年已是不易。
就连那个将他亲手扔到佛像下,一缕一缕削掉他满头青丝的男人,这些年也只留下一句:“留口气,亲眼看着孤如何斩光你族友的头颅,让你看看这天命归的到底是谁!”
之后一经十年,再未见过面,也不曾派人传过只言片语,他只知道出家后的三日里,整个北安国境内,连他摸过的一条狗都不曾留下……
踩累了,善德也觉得无趣,一脚将装昏的宋商安踹翻了个身。
身下传来一阵冰凉和硬物感,宋商安下意识蜷了一下手指,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不免大喜。
他悄悄将手指探出衣袖,往地上摸索着刚才的硬物,忽然间愣住了。
他确信刚才仔细查看过牢笼,除了自己,连根草都没有,但现在一把锋利的匕首不知何时出现这一方牢笼里,不偏不倚,就藏在他被捆绑住的双手衣袖下!
回想起面具男离开时听到的那声响,难道……是他?
容不得宋商安多想,趁两个和尚转身的功夫,抓起地上的匕首收入袖中。
“师兄,我还是觉得不妥,他毕竟是方丈座下的徒弟,要是方丈问起来,你我二人如何说?况且每年祭礼结束,祭品都会离奇失踪,坊间都在传是被陛下给做成……”
“住嘴!”
瘦小和尚的一番话无疑是在善德的雷区蹦跶,话还没说完,便惹来了他的一声怒喝。
“废物东西,老子忍你不是一会儿了,畏畏缩缩的,能干个屁的大事儿?”善德抽出一只手,一巴掌拍在了瘦小和尚光滑的脑门儿上。
与善德不同的是,瘦小和尚是正儿八经的内门弟子,只是生性懦弱,好欺负,便被善德教唆来当了跟班。
整个青莲寺里,要说对世间人事怀揣最大恨意的,并非是宋商安,善德似是更胜一筹。
掌中烛火摇曳,映照在善德阴笑着的脸上,二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笼住大半个窗门。
忽然,一阵凉风从身后袭来,瘦小和尚莫名觉得后脊发凉,面露担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轰隆——”
灰蒙蒙的天空一道电闪雷鸣,瞬间照亮了大半间仓房。
一双冷森森的手猝然搭上善德的肩膀,紧接着阴凄的声音从他们身后飘来:“我看你倒是个干大事儿的人,不如跟我去阴曹地府转转?”
善德闻言,身子猛然一僵,回头,正对上一张惨白扭曲的脸。
“轰隆!”
又是一声雷响,恰到好处。
“你怎么……”善德浑身惊颤了一下,正欲开口,便被宋商安双手抱着酒坛子,狠狠砸在了脑门上。
善德瞳孔猛缩,眼前一黑,整个人像脱了骨的鸡爪,昏了过去。
一旁的瘦小和尚颤巍巍,惊恐地看着披头散发的宋商安,烛光闪忽不定,显得他的表情更加骇人。
还没等宋商安开口,一股尿骚味儿便侵入他的嗅觉,低头一看,地上一片温热。
瘦小和尚丢掉油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将脸死死埋在膝间,嘴里一遍遍小声嘟囔着:“我……我不是有意想害你的,是善德师兄逼我……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说着,他竟开始哭了起来。
宋商安愣住,嘴角抽搐:“喂,不是吧你,我还没怎么着呢,哭得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哪知瘦小和尚像听不见似的,仍旧抽抽噎噎。
宋商安叹了口气,他知道瘦小和尚的性格,想在这个鱼龙混杂的环境下保全自身,只能听命于善德这种人。
但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
院外一阵窸窸窣窣,分不清是风声还是人的动静,刚刚的酒坛破碎声想必也惊动了寺里的一些人,为了避免被发现,宋商安只得将瘦小和尚打晕。
看着死尸一般横躺八叉的两人,他迟疑了片刻,随即先将瘦小和尚拖进了干草垛里藏了起来。
不得不说,原主这身子骨看着弱不禁风,但好歹在这寺里磨炼了十年,练得还算结实,收拾两滩烂泥动作一气呵成。
藏匿好瘦小和尚后,宋商安回身,走向身侧的水缸,水面映照出他那张染有几分污泥的脸,以及凌乱又艳丽的衣裙。
他洗干净脸上的污渍,抬手取下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的假发,露出了一颗干净的光头,那颗光头与他身上的打扮显得格格不入。
他摸了摸锃光瓦亮的脑门儿,嘿,手感还挺好!
只可惜好好一个美人胚子,本该稳居高位,坐享富贵一生,只可惜偏偏投错了胎,又信错了人,最终落得如此下场。生不得,死不能,被重要之人遗弃,甚至连报仇都无能为力,一辈子要待在寺庙里浑浑噩噩度日,还要饱受同僚的折磨和冷眼。
对一个心怀仇恨,又满腔兀傲的名门之子来说,这比直接杀了他还狠毒。
那位暴君皇帝当真是心狠不近人情。
好在老天爷心软,让他穿书了,从现在起,他就是北安国前丞相之养子宋商安,那位一生都被身边所信之人当作棋子的宋商安!
只是这次,他要做那个掌棋人。
“放心吧,我会替你布平所有的不甘,至少……我得让陆弋那个狗渣男也试试被剃秃的滋味儿。”宋商安望着水中的倒影,喃喃自语。
他转头瞥了一眼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善德,忽然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一种疯狂的想法从心底滋生。
“既然来都来了,当然得好好热闹一下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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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