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骗你的，我喜欢你

“肖战！”

在自己理智逐渐被攻陷的间隙，王一博居然还能顽强的屹立着，丝毫不被肖战的拉扯而动摇。

然而额头暴起的青筋以及越发红透的耳根却在泄露此刻的紧张。

眼见着白皙的脖子也要被大面积蔓延的粉色占领，肖战呼出的鼻息喷洒在对方的耳廓，好似抓到了王一博的小尾巴，忽然轻笑一声。

“呵，干嘛，你以为你声音大就有用？”

事实是肖战根本不畏惧王一博一星半点儿，以往每一次当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惹得王一博害羞或者难堪时，王一博都会试图用严厉喊对方的名字来制止这种行为。

被点到名的肖战自然有另一套办法治他——

“王一博，我说过，喊全名是代表我想你吧？”

“嗯？王一博，你记得的，是不是？我每喊你一遍就是我想你，我爱你，所以你干嘛要喊我的全名。”

王一博再次无可奈何了。

肖战热衷于喊他的名字，并且为这种行为找到了夸张的解释，多年前第一次听说喊对象全名也是一件浪漫的事，当时他感到不解，但任何奇怪的东西放到肖战身上都会变得理所应当。

肖战的思绪天马行空，他古灵精怪，他细腻浪漫，这些美好的多面只有王一博切身体会过。

所以他再一次感到自己即将妥协。

必须悬崖勒马。

“我认为既然分手了，我们之间应该重新制定规则，比如喊全名就是表面意思，不要给我带那么多的深层次含义。”

“好啊。”肖战丝毫不觉得王一博还能有什么后招，耸了耸肩，大半个身体仍旧黏糊的贴在王一博身上，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所以你干嘛大声凶我呢？”

王一博被反将一军，眉心狠狠跳了几下。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我说不要。”

“你说没用。”

王一博开始动手去薅肖战，两个人又开始没完没了的拉锯，直到肖战的嘴巴不小心蹭到王一博的耳垂，过电般的触觉，引起一阵令人浑身战栗的酥麻。

双方同一时间呆住了，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一时半刻的暧昧气氛，达成一种罕见的和谐。

“我······”伶牙俐齿的肖战结巴了。

“我······”

王一博清了清嗓，极其不自然的拂了一把脖颈，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偏开头，试探性想看肖战此刻究竟是什么表情——

过往的回忆真的会杀人，他又想起每每和肖战打电话时调侃对方的话了。

比如“宝宝是害羞了吗？”

再比如“给我看看你的脸红没红？”

等到人真真切切在自己身边的时刻，王一博居然产生了胆怯，他小心又僵硬的扭头去窥肖战的脸，率先闯入瞳孔的是对方双颊的绯色，浅浅淡淡，很可爱。

其实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王一博产生了一种铺天盖地的恍惚，而肖战也慢半拍的仰头去盯着他，他们都一同想到了那些不敢去随意触碰的美好曾经。

“我想说，咳咳，威胁别人是一种很可耻且恶劣的行径。”王一博在努力把氛围拉回正题。

肖战茫然的眨了眨眼，消化了一会儿才得以明白王一博七拐八绕说些什么，怎么还停留在刚才强吻的话题上吗？

“随便你怎么想我。”

肖战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借着这个姿势扯松了王一博的格子外套，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忽然崩开，吓了他一小跳。

洗手间的隔音超烂，依稀得以听见不远处包厢里的客人纷纷开嗓，各种嗨歌苦情歌以及DJ舞曲掺杂在一起，遥远却又听起来很近，将薄薄的门板震动。

王一博低头瞅自己纽扣的间隙，肖战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话。

“王一博，承认吗，其实你也很想我吧。”

“没有。”——这是对方迟疑三秒后给出的看似坚定的答案。

肖战不信他。

三秒，足以王一博想到一万个拒绝他的借口，他在这件事上向来信手拈来。

“怎么证明？”

“无需证明。”

“好啊。”肖战懒得和他磨叽了，“真没有波澜的话，随便亲我一下，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对吗？”

“你急于抽身，就赶紧公事公办，亲完了拉倒，我保证不缠着你了，说到做到。”

肖战忘了自己总是和王一博保证很多没用的废话，然而每一次他都在出尔反尔，王一博早就习惯了。

怪异的是王一博居然也没有戳穿他，只是那么站着，然后让人鬼火的去系他那该死的纽扣。

“还是你根本不敢啊？”

“你怕亲了以后更爱我，忘不掉我，对不对？”

“王一博，为什么总是不说话，分手的时候在电话里你就不说话，你嘴巴究竟能不能吐点有用的东西出来，说啊？”

“好好好，又冷暴力我，当面还冷暴力我。”

肖战气急败坏于王一博的无动于衷，好似无论他来软的还是硬的，这个人的心都像石头做的一般捂也捂不热。

门板成了他发泄的工具，只听“嘭”得一声，肖战毫不犹豫的踹了上去，这在他的行为准则里是十分没素质的表现。

发完疯以后肖战后知后觉的感到委屈，他不再执着于这个吻了，肖战想，王一博大概率真的不会再亲吻他了。

毕竟两年前他就知道，这个人固执的可怕，死守着他的倔强，一步都不肯为自己退让。

剧烈的挫败感让肖战瞬间颓废不已，他背过身，像一颗垂头丧气的小野草，有点委屈的抹了一把脸。

接着，肖战弯下腰，哽咽着道：“对不起。”

王一博也是没想到肖战这一回这么好打发，甚至产生了一点不该有的同情心，以往都是隔着屏幕感受到肖战情绪的沮丧，现在真实的面对起来，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慰。

说到底，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呢？

没想到下一刻王一博的愧疚就被肖战的行为扰得烟消云散。

肖战皱巴巴的鼻子松开，直起上半身，“我刚才不是故意想踢你的，我没礼貌，别和我计较。”

“我平时都挺有素质的，真的。”

呦呵，合着是跟门板道歉，没他王一博半点事儿。

即使这么半天被骚扰的是他本人。

所以肖战不该跟他也道个歉吗？王一博不是很能理解肖战的做法。

重新捡起素质的肖战如释重负，拧上把手，似乎真不打算再多搭理王一博哪怕一分钟，导致王一博以为刚才那些黏黏糊糊和死缠烂打都是他的主观臆想。

“回去吗？”王一博决定先发制人。

“要你管啦。”

肖战头也没回，“神经，谁要跟你在洗手间亲亲，拜托，我早就不喜欢你了好不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迈到走廊上，穿过复杂的过道，再扭两个弯就回到他们的包间。

隔壁包房在唱《死了都要爱》，肖战嗤之以鼻，冷哼着说“俗！”

下一个包间又在唱《忘不掉的你》，肖战气得跺脚，从后面王一博的角度来看特别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他刻意走得快极了，一边表达着自己的不开心，“这些歌都是恋爱脑写的吧？”

王一博仍旧保持双手插兜，踩在走廊松软却也陈旧的地毯上，脚步声在喧闹的环境里微不可闻。

可声音就是能不大不小的撞到肖战耳朵中，王一博好像在问肖战，好像又没有。

“肖战，你现在的穿衣风格是这样了吗？”

听起来无关紧要的一句话，让肖战彻底愣住，他有点不知所措的扭回半个身，停在走廊半截，看起来很像电影里浓墨重彩的一副名贵油画。

“不是。”

“很像你，是吗？”

王一博点头，刚巧撞上他的眼，“对。”

“我故意的。”肖战说，不远处就是包厢，其实他们已经没什么独处的空间了。

仿佛想留住这一时半刻，肖战佯装轻松道：

“就是很奇怪，来到这个城市，居然会下意识模仿你的风格，想要走一走你也走过的路。”

“王一博，你说的对，其实我好像是疯了。”

“我以为我变成了你。”

“过得好吗？”王一博也停下来问他，只是接的话显得有点生硬，好像不是很想被肖战牵着鼻子走，聊有关于感情那些有的没的。

肖战知道他又在逃避了，摇头又点头，说不上来具体好与不好。

和王一博分手，说是要了他大半条命都不为过，人的第一次心动往往都很宝贵，无疾而终的爱情一度让肖战无法走出来。

实际上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还在原地守着他们的回忆不肯放。

但要说过得不好······至少现在还算事业小有成就？经济独立？情感上也更成熟了，但有关于爱情里的理智，还有待考察。

短短时间内肖战思考了很多关于王一博问题的答案，但他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没有意义的。

不由自主向前一步，“你怎么不问我想不想你？”

“想。”这一次王一博没有花费三秒，而是斩钉截铁。

他好像在回答肖战的话，又好像不是，其实肖战更想知道的是王一博究竟有没有怀念过他。

但显然王一博不可能愿意跟他讨论这种话题。

“其实我骗你的。”肖战笑得很假，为了掩饰自己的伤心。

“我还喜欢你。”

“我知道。”王一博还是如此淡定。

“好吧······好吧······”肖战长叹一口气后感受到了熟悉的，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于是他也说，“回去吧。”

“你总是什么都知道，可你无动于衷。”

“就像你永远知道我爱你，但你就是不肯回应我，哪怕一点点。”

肖战想说，王一博，不要总是本着一张脸，漏一点表情出来给我吧。

或者是他更想说，别将我拒之门外，漏一点爱吧，让我看得见，让我知道你爱我，而不是让我自己猜来猜去，这样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这些话两年前都没能说出口，两年后再说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絮絮叨叨已经没有意义了，反正肖战压根没指望王一博能给他什么直观的回答，这个人的沉默是一贯的，不可能改。

王万宇的歌声已经隔着包间门无孔不入的往外钻，肖战闭了闭眼睛，隔着一条窄窄的玻璃框，甚至可以看见里面五光十色的喧闹，摇晃的灯球，这里的快乐不属于他。

就在这时，王一博罕见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一下。”

王一博的语气比他的行为要急，仿佛是害怕肖战下一秒就会把门推开，那么他草率又临时的妥协即将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于是没等对方有所反应，下一句话急急跟上。

“我说先等一下，肖战。”

肖战咬紧了下唇，没肯回头看他，憋着一股气勉强维持镇定，淡淡道：

“还有什么事吗？”

“可以。”

“什么？”

肖战不明白王一博突如其来的转折，然而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哽在喉咙口，让人无限趋近又无限紧张，直到心脏狂跳不止，要从嘴巴里挣脱出来。

王一博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松了又紧，唯一一次直白的表达好像要了他的命一样。

只得竭力克制道，“接吻，我说可以。”

“挑个你喜欢的地方吧，如果洗手间你觉得不好的话，我尽量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