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屿微微张口,很想再说点什么。但转念一想这两个月来的苦日子,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而开车的人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秦屿的踌躇,她也瞥了一眼后视镜。
过了几秒,宋令溪才说:“其实你这回的设计稿有很大进步,尤其是那恰到好处的哥特风,符合了市场潮流的设计。”
秦屿闻言,诧异地抬头看向了驾驶位。不过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这分明就是强夸,如果真的好那就不会被打回来被要求重新修改了。
反正秦屿是这么觉着。而且加上这一次,是第六次。这个数字对于曾经也是处于高端地位的她,打击非同小可。因此,秦屿心里难免生出些不快来。
她也不说话,就是低着头,摆弄着手机里的软件。可这会儿她突然感觉有支视线像利剑一样刺在自己的身上,使她浑身不舒服。
秦屿直到目光的来源,便无奈地抬头。直到和后视镜上那双狭长的眸子对上,才后知后觉宋令溪的表情有所变化。
“你的作品在我看来,是具有很大的视觉冲击、心灵冲击的。但是你忽略了一点,就是我们公司需要的是符合现状的、真正适合的设计稿。并不是你个人娱乐的灵感迸发。”
“如果你能改变这个思维去设计作品,我相信你能拿下的合作不差公司的其他人。”
宋令溪这算是在解释吗?也许吧。
秦屿点点头,情不自禁的点开了凌晨刚被打回的文件夹。里面的每一笔,每一帧都是自己的用心良苦。奈何她现在过的无异于是“寄人篱下”的日子,说不照做那就是假的。
目的地是个五星级酒店。酒会举办在顶楼的露天平台上,从各色场景、食物配置来看,应是有人包了全场。虽然秦屿自己出来闯的日子苦,但这种场面在小时候经常见,所以并没有感到惊奇。
她全程便跟着宋令溪逛这逛那去寻找合伙人,要么搭话要么谈生意,而公文包一直是秦屿拿着。里面是各种重要文件和合同……不过,秦屿算是把工具人当明白了。
秦屿趁着宋令溪和一个小老头谈话的功夫,偷偷跑到另一边的酒水区随手拿了一杯,二话不说就灌进肚里。
这样奢靡的日子,想想看还是在一年前。
味道不错,秦屿心中暗自欣喜又多喝了几杯,但没敢多留,喝完就回到宋令溪刚刚谈话的地点。
“人呢?”秦屿看着空荡荡的沙发,脑海中不禁打了一个问号。“不是,你走了那合同和文件怎么办?”
“那这可是你自己走的昂,跟我跟没关系……嗯,这儿吃东西应该可以打包一点吧,待会带回去给闻详尝尝!”
秦屿离开秦家的这一年,苦日子过习惯了。逐渐也褪去了千金本色。
秦屿偷偷带的一只塑料袋特别能装,放在包里还不容易被发现,原本打算用来装点水瓶子什么的,没想到还能派上这用场。正当秦屿沉浸在自己的小聪明中时,人群中一声轰动把她硬生生从美好中拽了出来。
“那边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啊,好像是谈生意没谈成?我看着挺年轻的,而且是这些大老板里为数不多的姑娘。”
“那你就太刻板了。姑娘怎么了,姑娘不能当大老板吗?这年头大学生创业的数目,手指头是别想掰清楚的。”
“歪了歪了,我们先去那边瞧瞧是个什么事儿。”
一行人朝着事发点涌了过去。
秦屿心底的喜悦根本就按耐不住。
这下,可以大胆地打包了!天助我也!剩下半个月伙食费都省了!
秦屿原想着,做人该有点良心。毕竟这一回她是跟着宋令溪来的,能打包到这些好东西,都是托她的福。
于是在临走之前,还是打算做一回好人。
总得先找到宋令溪再说吧。
结果凑热闹的人着实太多。秦屿又是稀里糊涂的顺着人群走,摩肩接踵之中,秦屿不知不觉被带到了那个人群瞩目的事发点。
秦屿原打算一吐心中不快,却意外瞥见了那个最中心的人——宋令溪,她的冤家上司。
此时她正站在原地,左颊明显的泛红,似乎被人打了一耳光。
宋令溪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大约一米六左右的中年女人,看着彪悍,怪骇人。
由于身高差的原因,虽然那中年女人气势汹汹,但仍需要抬头看宋令溪。
乍一看,两人的容貌有颇多相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和那对眉毛。只不过相比于那个中年女人,宋令溪的更加小家碧玉些,却也多了些冷漠。
“宋令溪!”
秦屿把满满当当的塑料袋放进包里便急匆匆跑到宋令溪身边。
宋令溪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低着头,视线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过那个中年妇女。
“都是谈生意的,动粗不太合适吧。更何况,我们老板向来不动手。”秦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中年妇女。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后者的眼睛瞪得老大,刚想伸出手准备一视同仁地也给秦屿一记耳光时,秦屿明明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却没料到,那重重的手掌迟迟未落。
原来是宋令溪抓住了那个中年女人在空中的手。秦屿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是无辜的。”宋令溪把那手甩到一旁就带着秦屿离开了。
其他人见状,也哗然一片。因热闹的结束而唏嘘不已。
两人也不墨迹,离开之后也是直奔停车场。宋令溪刚打开车门,就听见秦屿支支吾吾地说着点什么模糊话。
“嗯……那个,你脸,还疼吗?需要我去帮你买点什么吗?”秦屿看着那红红的左颊,已经能感受到那火辣辣的疼痛了。
“不怎么疼。”
秦屿点头。她已经坐好了位置,就等宋令溪发车。
此时车内的氛围特别奇怪。
也许是一个人的自尊被践踏的失落感或者作为旁观者却有想要帮助他人的本能,两个抽象的东西交织在一处,滋生了某种特殊的氛围。
也许又是出自心底那一份女性独有的共情力量,秦屿也暂时放下了以前对宋令溪的偏见,忍不住问了一嘴。
“那个人和你什么关系?无缘无故打合伙人,这就很逆天了……咳咳,不过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就不继续追问了。”秦屿尴尬地看向车窗外。
“那个人,脾气不好。如果你下次碰见她,那就绕道走吧。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损失。我赔不起,你也是。”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其实也并不是无缘无故。”
秦屿原本就抱着她不会回复的心态去说的。就随便说说,缓解一下宋令溪内心复杂的情绪,却没想到宋令溪居然破天荒地能说这么多……虽然没答到正题上。
秦屿心中却有一个猜测。
“是……”秦屿还没把那两个字说出口,就被宋令溪话语强势阻止了。
“好了,谈的差不多那就先回去了。我跟你不顺路,你待会坐公交回去。钱还够吗,不够我再给你一点。”
秦屿愣了愣。
“什么话,坐公交的钱我还是有的。没有你想得那么穷困潦倒。”秦屿为了活跃一下氛围,还特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但这个笑容效果不是很好,分明就是尬笑。
可人家好说歹说也是有一份帮自己的意思。秦屿瞬间感觉自己下头了,平日里在写字楼里天天骂宋令溪,现在反过来还有些不适应。
尬笑就尬笑吧。秦屿这么想着,看向了宋令溪。
“其实拿着也没什么,反正都是从你的预支工资里扣,不用难为情什么的。”
那么一瞬间,秦屿似乎石化了。
她也不说话了,就老老实实地待在位置上。眼神空洞看着车窗外,天色渐晚,日下黄昏。
恍恍惚惚之中,秦屿下了车。但她并没有立刻走,而是叫宋令溪等她一会儿。
宋令溪在车内等了几分钟,就见秦屿绕后车门过来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秦屿站在原地,看着宋令溪的车渐行渐远才朝着公交站走去。晚风拂面,吹动了她耳畔的几根发丝,它们在风中舞动,肆意、无拘无束。
而这会儿,又正值下班晚高峰。挤公交的人满大街都是,秦屿费了好大劲儿才占到一个位置。
“我服了,宋令溪送我回去一次会死呀!”秦屿一边想着,一边费劲儿地把一个中年大叔的脚从自己的脚上移挪了下去。
“大叔,你的脚已经踩到我的脚三次了。你就做回活菩萨放过我可怜的脚吧。”
“嘿哟喂,这年头小姑娘脾气还这么差。我只是不小心碰着了,又没做什么违心事儿,瞧把你给急的。”
秦屿一脸无语。心中深知用语言是争不过的,只好把自己的腿往里边移了移。
可没想到的是,那个中年大叔的脚也挨得她越来越近。秦屿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了一下这个中年人,皮肤黑黄,衣服倒是穿得正式。只不过那张脸,越看越有点端倪,凌驾于美与丑之上的端倪。
秦屿觉着是这些天精神受压迫,对事事都敏感的原因,所以没有深思。而是准备打个盹。
却没想到,那只大而又肥的脚再次搭上了秦屿的鞋面上。秦屿破天荒的沉住了气。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人要做什么。
下一秒,那个中年男人就要作势扑在秦屿身上,兴许是借着人多眼杂,还有司机等红绿灯的停车刹车的理由。
秦屿就知道。这种人她以前在帖子上见多了,这回她可不会傻乎乎被人占便宜。
只见她抢先一步把他推开,重新释放了那只受了许多磨难的脚,也借着人多眼杂的缘由,朝着那人的脚背上狠狠踩了下去。
中年男人的哀嚎声在这拥挤的公交车中成了巨大无比的噪音,刺耳、令人烦躁。
正当其他乘客对他投来不解的目光时,中年男人一边龇牙咧嘴咿咿呀呀地指看向那个目标座位,发现那儿早已经空荡。
秦屿早就顺着下车的那波人群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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