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物是人非。

紫金山上的小将军，你，还好吗？

——

华清宫内是奢华的一片，明亮的灯火正在摇曳，杨如意细细的抚摸着手中的羊脂玉佩，眼眶中的泪水即将忍不住的落下来。

距离父皇离世已经过了十年，就在昨日，母后也离她远去，现如今的她就像一个无牵无挂的婴孩，找不到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想来，她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公主，夜深露重，您该休息了。”

大宫女银杏走了进来，见她在烛火底下思量着什么，忍不住开口提醒到。

“银杏，母后走了，这个世上，我没有牵挂了。”杨如意垂着眉，身上仿佛带着一股死气。

“公主，别这样说。”

“您、您还有……还有陛下呢。”

银杏犹豫再犹豫，最终还是把话说出了口，随后她便轻叹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依旧能看出她说的这话不对心思。

陛下？

呵，那个男人。

杨如意冷哼了一声，谈到皇帝李世民，她的目光甚至都冰冷了起来。

李家族人，杀我父皇坏我河山，可恨的李渊更是强行霸占了我母亲九年之久！年少时她对李世民还有几分情谊，可经过时间的磨砺，她现在剩下的无爱，只有恨。

“银杏，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今夜，我就放你离开。”

“离开皇宫，过一段潇洒快活日子吧。”

杨如意缓缓站起身走向了她的梳妆台，哪里摆放着数不清的奇珍异宝，颗颗如拇指般大小的珍珠在哪里只是普通是不能在普通的摆设。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您不要赶奴婢走啊！”

银杏当即跪在地上，就连声音都染上了一丝哭意。

“傻丫头，我是前朝遗孤，本就不该存于世上，如今母后也离开了，我更应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你还年轻，还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快些离开，别因为我影响了你的生活。”

杨如意摸了摸银杏的脸，二十多岁的年纪是多么的好啊，想当初她这么大般那是肆意张扬，现在想想那记忆似乎已经蒙上了一层薄纱。

“不！”

“银杏一天是公主的人一辈子就是公主的人，我是大隋朝的宫女，公主要做任何事情奴婢都伴您左右。”

银杏是个机灵的丫头，杨如意这么一说她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她害怕吗？

不怕！

因为她早就想好有这么一天了。

杨如意微愣，似是被银杏的这番话感动到了。她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斗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的砸向地面。

“好……”

“好！”

“银杏，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主仆二人拥在了一起，这一点温度，是属于她们隋人的……

“夜深了，我也该休息了。”

“银杏，让他们都退下吧。”

杨如意看着华清宫这一张张面容，自己的事情不想连累任何人。

纵然她在不喜欢李世民，在恨李家人，她也不得不承认，大唐脚下的国家是真的繁荣富强，李世民，也是极好的帝王。

普通人是无辜的，这是她身为大隋朝公主的教养。

宫女下人们陆陆续续的撤离了华清宫，偌大的宫殿里顿时只剩下了她和银杏主仆二人。

“银杏，现在走还来得及，你其实，不用陪我的。”

望着那火苗，杨如意还是有些心软。银杏陪了她整整十年，她从十二岁就跟在她身边，到如今的二十二岁，一个女孩子的美好，全都陪她浪费在了这宫墙之中。

“公主，奴婢不怕的。”

“若不是您，奴婢也早就死在了那个深秋。”

银杏知道杨如意这是在为她着想，可她真的不害怕。从公主把她从死人堆里捡走是那一刻她就发誓她的这条命是属于公主的，这么多年就是苟活，现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纤纤玉手覆上了烛灯，蜡油在地上开出了一朵一朵如火的红莲。

大唐，再见。

隋朝，我来了。

杨如意轻轻推翻了烛台，蜡烛沾染上了纱幔，火苗顿时蹿的老高。杨如意如同是看不见一般，跨过那带火的纱幔，一步一步走向内堂是梨花木椅。

她是公主，公主，自当要死的有尊严。

“银杏，我好看吗？”

火光映在杨如意的脸上，她身上还轻轻扯了扯嘴角。

“好看！公主是我们大隋朝最漂亮的公主。”

银杏也跟着笑了起来，小丫头长了一张圆圆的脸蛋儿，笑起来是时候还要一对漂亮的酒窝。

“银杏，陪我一同坐坐吧，若是有来生，我们做姐妹可好？”

杨如意牵起了银杏的手，带着她一同坐到了梨木椅子上。

“公主，这可使……”

银杏立马要起身站起来，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杨如意给打断了，身子没动起来也被她又摁了回去。

“别叫我公主，我比你大上这么多，你就唤我一声姐姐吧。”

今日的杨如意格外的温柔，她轻轻摸了摸银杏额前的碎发，那样子真的就像一个多年未见的大姐姐一般。

“长、长姐……”

银杏的唇抖了抖，声音一点点从咽喉中挤了出来。

火舌蹿的老高，宫内也早就是一片火光，墙柱正在倒塌，华清宫，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

外面的宫人已经发现华清宫失火了，他们的叫声、他们的步伐好像都被放大在了杨如意的耳边。她静静的坐在梨木椅子上，抬头轻轻望向天，父皇、母后，如意来陪你们了……

——

五月的天总是说变就变，明明前两日还是阴雨绵绵，今儿个就变成了艳阳高照。

鸟鸣声阵阵，西阁楼里的人儿终于有了些动静。

她……这是还没死？

明明已经感觉到了火焰在吞噬自己，这么严重也被救回来了？

杨如意揉了揉太阳穴，昏沉的眼睛也逐渐睁开了一条缝隙。

碧绿色的纱帐、独特的阁楼风景……

这……这是她二十年前的家么……

杨如意挣扎着坐了起来，有些眷恋的看着周身这熟悉的环境。是梦吗？她回到了晋阳的晋王府……

窗外的鸟鸣声未停，春风携夹着一丝泥土的气息吹进了阁楼里。杨如意走下了床，从窗往下看，这是属于她童年中的记忆，西阁楼外的景色。

她的身子轻晃，入眼的一双小嫩手让她有些疑惑。这双手小小的、嫩嫩的，一看就是孩提的双手，这……怎么会长在她的身上？

意识到这的杨如意才发现，貌似自己的身高也矮了不少，她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只比这窗户高那么一点点。

她看着自己的变化思索，一个惊人的想法逐渐在她是脑海中形成。为了确认自己的所想是否正确，杨如意缓步走到了梳妆台前，那里映出是是一张六七岁女童的脸蛋。

小丫头唇红齿白梳了两个小啾啾，一打眼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姑娘。

杨如意动了动手盖在了自己是脸上，她居然真的……

重生了。

重生到了她在扬州晋阳的时候。

杨如意很意外，接着又是惊喜。她又要能看到父皇和母后了？

这真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她已经十多年未见父皇了，那一份思念在她的心里也足足停留了四年。

杨如意立马就想看看父皇和母后，她一脸欣喜的推开了阁楼门，外面站着的是同她一般大的丫鬟，华岁。

“华、华岁？”

往日的记忆又奔涌了出来，紫金山一役华岁为她挡剑的一幕久久不能消散。她的眼睛微红、眼眶也要蓄不住那滚烫的泪水。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见杨如意这副样子，华岁有些紧张的说着。她伸出手探了探杨如意的额间，生怕小郡主因为生病而难受。

“没有，没有！”

“华岁，我好想你。”

杨如意一把抱住了华岁，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从小到大华岁都一直陪在她身边，她陪着她哭、陪着她笑、陪着她闹也陪着她一起被母亲责罚，她的一切记忆都有华岁的参与，她和华岁的相处时间要远远高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