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共去的小姐们有多少?”王一博继续问道,为自己的猜测做确认。
李夫人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的余泪,道:“大约有七八家吧。”
王一博了然,沉声道:“七八家的小姐,只有静姝出事。别庄守卫严密,说不是提前谋划我都不信。还请姨母放心,静姝到底是朝廷命官之女,贼人轻易不会伤害静姝性命。”
李夫人也是聪明人,闻言道,“你姨丈在朝上一向谨言慎行,都这样了还是不被放过啊。”
她说着眸中带上对王一博的担忧,“博儿,你如今入仕,实在不是个好时机啊。”
王一博才十八岁,大可等朝中党争情况有所缓和的时候再入仕。
“姨母,我明白你的意思。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静姝,晚些时候我亲自带人出去找。”
李夫人知道王一博惯是一个有主意的,闻言也不再多说,又拜托了王母几句便离开了。
李静姝还有个弟弟,才五岁,正是离不开母亲的时候,李夫人还要赶回去照看。
见人走了,王一博带上几个随从也打算出门去了。
王母眼底盛满了担忧,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在王一博走之前叫住了他,“博儿。”喊出口了,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母亲,怎么了?”王一博有些奇怪的回头。
王母笑了笑,她也是糊涂了,竟是忘了天子脚下从没人可以独善其身。
“注意安全。”
王一博对她笑着点了点头,“母亲放心。”旋即朝大门走去。
王一博最先去的就是沈侍郎府上,在沈家的别庄出了事,沈家人自己也慌了,知道王一博来了,急忙将人迎了进去。
“王二郎可是来寻小女的?她受了惊,正在房中休息。”沈侍郎坐在上首,有些歉意道。
王一博摆手,道:“沈大人客气,唤我一博便可。晚辈此番叨扰,是想去拿别庄看看。”
沈侍郎欣然答应。如今出事的是王一博的表妹,此事已经惊动了官府,王一博就是不打招呼直接去了别庄,旁人也说不出一丝不妥来。
王一博得了首肯,屁股底下的凳子还没热便起身告退离开。
在他看来,此时与沈家脱不了干系,此番打过招呼,也算是尽了礼数了。
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后,王一博与一众随从到达了沈侍郎在京郊的别庄。
京兆尹的人守在门口,是不许人随意进出的模样。
王一博亮明了身份,守卫对视一眼,将人放了进去,还找了一个人带路。
王家本是皇商,如今又开始重走仕途,京兆尹的人不敢得罪。
“王二公子这边请,李小姐住的就是这儿。”
王一博环视一番,问道:“这院子不小,不止静姝一个人住吧?”
那人点了点头,恭维道:“王二公子所言不错,这院子除了李小姐还住两位小姐。分别是沈侍郎的千金还有谢四公子的庶妹。”
谢字一出,王一博紧皱起了眉头。
与王家的激流勇退不同,谢家一直活跃在官场之上,如今已是京城第一世家了。因此哪怕是个庶女也可与他们这些四品官家中的嫡出小姐玩在一处。
王一博给身后随从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将官差带到了一旁说话。
王一博先是进了李静姝的屋子,春二月里,正应寒凉的时候,屋子的门窗竟还是大开着,除此以外一应摆设都十分整齐,像是重新整理过的。
得不到更多的信息,王一博转而又去了沈小姐所住的屋子,比起李静姝的房间,看上去倒是多了些凌乱,床上是有人睡过的痕迹。
留下两个随从继续排查,王一博独自来到了这个院子中最大的屋子,一进门,王一博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一向对百工建造极为有兴趣,只是一眼便发现了问题,这屋子内里看上去远没有外面的大。
以脚步丈量之后,他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便在这时候,先前去套话的随从回到了王一博身边。
“公子,小的问过了。京兆尹的人来了之后还并未对屋中进行排查,说是上面的命令。今日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拨人来过,七八个人,全是女子,都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看衣服也是非富即贵,手里拿的是谢家的令牌,说是来替自家小姐收拾东西。”
既是收拾东西,便是家中奴婢,既如此有何必遮挡面貌。
王一博眯了眯眼,再次扫视了一遍这个屋子,随后道:“将人都叫来,这屋子有暗房。”
随从去叫人,王一博观察起房屋结构来,一面是窗户,一面是门,暗房只有可能在另外两边。
抬手在剩下两个方位的墙上敲了敲,王一博很快就找到了暗房所在,做的并不隐蔽。
王一博环顾四周,将视线落在了书架旁的花瓶上。
他将手搭上花瓶,果然是固定的,随意转了几下,对面却突然射出暗器,王一博动作很快,一个闪身便躲开了。
他凝眸拾起落在地上的箭矢,铜制的箭头方才嵌入了地板,“居然是军中的配置。”王一博呢喃道。
教他武艺的师傅原是军中教头,因着年龄原因退下后才来了王府做护卫统领。
门口传来脚步声。
“公子!”随从一眼看到了满地箭矢,惊呼出声。
飞奔过来上上下下看过王一博后才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公子没有受伤。
王一博看了眼身后人,淡淡道:“此处有暗室,我方才触动了机关。”他说着将墙上的书卷移开,露出一道暗门的痕迹,“拆了吧。”
轻描淡写地落下三个字后,他退到一边,等着随从还有衙役行动。
随从当即上前,几个衙役对视一眼,他们当然也注意到了铜制箭头,已经派人去京中报信了。至于剩下的,两边都不好得罪,还是别动了吧。
暗门并不厚,很快就被暴力打开。
接过侍从点好的烛台,王一博抬脚走进了暗室,随从们紧随其后。
将房内的烛火点燃,王一博将手中烛台放到了桌子上。暗室不大,看着与一般的书房没什么不同,薄唇轻抿,他抬脚从一端走到另一端,最终数着步数。
脚步停在墙边,王一博皱了皱眉,转头道:“还有暗室,找。”他闻到了李静姝信香的味道,人一定就在这里。
随从们很快动了起来,衙役们则是一惊,不过一个别庄,居然暗室之中还有暗室。
王一博看了一眼杵在原地的几人,道:“知道你们不便做什么,还请寻辆马车来,有劳了。”
说完后,王一博也不闲着。走到书桌边上,随意看了起来。
砚台内墨迹未干,宣纸上印着痕迹,大概是前一张写的时候太用力了。
视线转向书架,全是与矿石冶炼有关的书籍。
日头逐渐西沉,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个随从喊道:“公子!找到了!”
王一博快步走了过去,看到了一道极不明显的墙缝,挡在一个极大的盆栽后面。剩下的那个暗室不会太大,已经不宜用暴力解决了。
视线逡巡,落在了最上面的位置,王一博抬手按了上去,是个反弹门。
门朝外打开,露出一个只容两人通行的狭长通道。
随从在一旁举着烛台,王一博没走两步就看到了前方一绯色身影,快步跑过去,正是李静姝。
她佩戴着的用以压制信香扩散的落在一边。王一博拿起了看了一眼,里面已经被掏空了。
暗室内空气不流通,王一博心中涌上担忧,探过鼻息后,立刻打横将人抱起。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将人安置好,王一博沉着脸,撩起车帘看向一众衙役,“劳烦诸位做个见证了。”话里意味悠长。
随后又让随从快马前去报信,这才放下帘子。
李静姝靠在车窗旁,面色灰暗,眼睑浮肿,青紫色的脉络清晰可见。是长时间待在密闭空间后的反应。
王一博将车窗打开,微凉的风灌了进来,从怀中掏出醒神的小药瓶,放到李静姝鼻下,半炷香的功夫,李静姝终于悠悠转醒。
“表兄。”看到眼前人是王一博,李静姝眼底的戒备淡了下去。
王一博松下一口气,安抚道:“无事了。此事我定会为你做主。”
“表兄,昨夜我是被人迷晕的,醒来后便在那暗室里了,昏沉见隐约听到外面的人讨论着什么精炼的话题。”
王一博颔首,抬手按上她的肩头,“此事涉及太广,若是旁人问起,你就说你一直是晕着的就可以了。明白吗?”
李静姝知晓利害,闻言点了点头。她还不舒服着,没说上两句后便又晕了过去。
马车全速前行,很快到了城门口。正好遇上出城的京兆尹,王一博不多停留,简单见礼后道了一句此事必将追究到底后便准备离去。
察觉到一道奇怪的视线,王一博抬眼对上一个极为俊美之人的视线,那是一张可以称得上漂亮的脸。
不做多想,王一博放下车帘。
马蹄声在耳边响起,有些熟悉的味道轻飘而过。
沈家别庄发现了军用箭矢,此事非同小可,衙役报信时肖战正在与京兆尹商量事情。便一起跟来了。
回首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肖战没多停留,手上鞭子扬起,骏马飞驰而出。
这边李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王一博简单回答了几句李夫人的问话便告退了。
回府路上,王一博后知后觉想起了城门口的惊鸿一瞥,衣袂翻卷间,四爪蛟龙的暗纹,原来那就是摄政王肖战。
果然如同传闻中所说的那样,生了一张慈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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