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们牙没被磕坏吧？

肖战撑着脸，望着眼前湍湍河流，想着往同一个方向不知会流到哪里去，黄河？长江？

他的脚下是坑坑洼洼的石阶，没敢坐在石头上，因为边上就是草，五月份是万物复苏的时间，草丛里除了蚂蚁还有不少背着圆滚滚壳的小皮虫。

三天了，整整三天，他依然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河流水速缓慢，风也轻，拂面而来带来一些水里的鱼腥味和对岸门前晒的鱼干味道，温度不冷不热，应该是一年四季最舒服的时候了。

两岸边住着不少人家，中午吃过饭的时候，有的晒被子，有的洗衣服，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了。

肖战在河边蹲了有一会儿了。对岸的农妇在洗衣服，离开时皮粉色的搓衣板忘了拿。塑料搓衣板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在树影和阳光的照耀下，四个角已经褪色褪成粉色——可以想象现在这样的皮粉色应当不是它原本的颜色，原本应当是更加鲜艳的玫瑰粉色才对。

用了多少年呢？这里没有高楼大厦，阳光都是直接照耀在房子里，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小院子，这里的房子都很新，应当不久之前才重新修整过。

他看看自己脚上，穿着五毛钱一双的塑料透明新鞋，裤子是很干净的旧衣服，跟搓衣板一样洗得发白的藏青裤子，蓝色的粗布衬衫，如果他再黑一点可能就能融入这里了。

他附身低头凑到河面看河里的自己，这张脸分明也是他自己的，可现在的他没有近视，鼻尖发红，眼神中透出一股清澈的愚蠢。

怎么会这样？

就在刚才，看到灶头间里写着1991年的崭新日历，肖战非常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怎么会这样的？

正在这时，肖战听见身后传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好像来了很多了，他想转头看看都是谁来了。

“喂！！！”一声大喊令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糟糕，腿麻了！他本身平衡感不大好，这里的石头因为常年有人在这洗衣服，已经被磨得无比光滑，脚下一时失去了着力点，他不受控制地向河里倒去！

完了……不知道没有近视的自己会不会游泳啊！正当肖战闭上眼睛，双手胡乱划拉着空气，准备接受落水时，他的手臂被一把拉住。

而后一个大力，他被扯着向岸边倒去，拽住他手臂的那人另一只手护着他的腰，肖战便又不受控制地倒进那人的怀里，只听“啪”地一声，肉体与地面亲密接触，肖战却没感受到身上该来的痛感，唯一痛的地方……是他的嘴唇。

肖战慌乱睁开眼睛，余光撇见四周围了将近十个穿着灰布衫的村民，全都停止了说话，长大嘴巴看着他们。

看自己身下压着那人脸被无限放大，皱着眉，也同样睁大了眼睛。

肖战这时才意识到，他为什么嘴巴这么痛了……他的嘴嗑在另一个男人嘴上，而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他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王一博！

天哪，天哪！

肖战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嘴巴痛得麻麻的，还尝到了血腥味儿，想来是嗑破了。

幸好都是男人，没有人会多想什么，最多成为饭后调笑的谈资一则。

围观了这一切，村民们都露出了朴实的笑意，其中一个拿着洗衣盆的阿姨走出来：“都还有意识吧，你们快起来吧，地上多凉啊，看看小杰有没有摔着，对了，你们牙没被磕坏吧？”

小杰是王一博的小名，据说小时候叫这个名字，后来改了，村里人一直都喜欢叫小名，显得亲切。

肖战赶紧从王一博身上起来，眼神不敢看他，向他伸出手：“不好意思啊。”

“你没事就好。”没接他的手，王一博摸了摸嘴巴，手上抹下来一点血丝。肖战更觉抱歉了：“对不起，对不起。”

“真要道歉就别再做傻事了。”王一博扶着腰自己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皱着眉一瘸一拐地转身背对肖战走。

啊？做傻事？

肖战愣住了。一想，拿着洗衣盆的那个大妈就是刚才在对岸洗衣服，看见自己估计是觉得自己想投河，搓衣板都来不及拿，悄不做声地喊来了很多人，当然也包括临时管他的王一博，接着就发生了刚才的事情。

三天前，王一博在这里捡到他，穷山恶水的，多的是投河寻短见的，所以肖战也被这么当成寻短见又没死成的。

“别愣着了，回家吧。”王一博突然转过身，阳光打在他稍长的头发上，脸显得更白了，白嫩得简直不像村里长大的人，他又说，“怎么，走得动吗？要我背你吗？”

“走得动，走得动。”肖战赶紧回复，王一博不再说话，转身走了，肖战便跟着他往“家里”走。

肖战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没出血，刚才尝到的应该是王一博的血，不过他觉得嘴巴有点痛，肿了。

村民们见没事，指指点点地叫肖战别再做傻事了。肖战连忙摆手，说自己不是要做傻事。当然是没人信的。这下四散回去了，忙农田的忙农田，回家的回家。

刚才那一下估计摔得不轻，王一博依然一瘸一拐地走着，好似生着气一语不发。肖战只好跟在他后头，打量着他的背影。王一博说是男人，其实用少年两个字形容比较适合，穿着粗布衣衫，跟他穿着一样，只不过身上打了许多补丁。他身形纤瘦，头小，肩膀却很宽，放在二十一世纪绝对是模特衣架子的料。

只不过衣架子的屁股上、背上和手臂关节处都沾了好些泥，大约是刚才拉住肖战时候沾上的。他很爱干净，平时都整整洁洁的，就算出了门，回来也会马上洗澡换衣服，跟村里同龄眼神带着清澈愚蠢的小青年全然不一样。

肖战身上穿的衣服是王一博的，三天前被救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衬衫和裤子被刮烂了，不知道在水里漂着时候被石头刮烂的还是怎么回事。王一博给肖战穿的衣服是从柜子里拿出来崭新的，一年才做这么一套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