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北川富二代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张泽禹最爱玩。但张泽禹是出了名的爱抽烟喝酒,什么名酒名烟,谁有求于他就会整箱整箱的送,偏偏每次,他也是乐得答应。
不过玩归玩,张泽禹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少爷,和那些家里有点小钱的富二代不一样。他家往上数三代,从政、从军的都有。到了他爸这里,就是直接转政从商了。
而他,从小学习成绩不算好,各个方面也不出色,放在北川,确实平庸过头了。但无奈他有个好家世,没人敢看他不爽,就算有,也只能憋着。
好在他虽然背景足够大,却从来没有仗势欺人,还时不时帮衬好朋友和读书时的老同学,所以口碑风评还算不错。他就是爱喝酒爱抽烟,也没乱搞关系,家里人看得开,也就随他去了。
然而张泽禹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在同一个人身上跌了好几跤。不仅每次碰面都会惹得一身不爽,之后回味起来更是生气。
那个人就是张极。
他甚至怀疑张极是不是故意和自己杠上了,为什么和他有娃娃亲的不是别人,偏偏就是从小到大,自己最看不惯的张极。而张极似乎对这段近乎强迫的婚姻并没有不满,反而还整理出一堆有的没的给他,让他签字。
这架势,像是在告诉他,自己是希望和平相处的。可他却不愿意,他一碰上张极就浑身不舒服,像长了跳蚤似的,怎么挠都不行。
他猜准了爸妈会出国,随口答应了林杏女士会好好住在张极家,行李也假模假式地搬了过去。原本他家打算先做做样子住两天,但自从签了那份合同,他就有口气卡在喉咙里,气得两天没再回去。
他才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绵羊,就张极这种人都能管他,那他还要不要出去混了!
张泽禹靠在软沙发里抽烟,翘着二郎腿,懒散地用牙签扎了块雪梨往嘴里送。多汁又清甜,口感不错。
但再好吃,也消不去心窝里的火气。
“那人就是一傻子,平时在公司里逞威风就算了,竟然敢在我面前搞这套。”他吞云吐雾,“当自己是房东,小爷我是租客啊!”
张峻豪淡定地喝口冷酒,“不过你确实该改改自己这身臭毛病了,住人家家里,少抽两口烟很正常,你能吸,别人说不定就讨厌呢,伴侣是要相互包容的。”
像是听了什么恐怖发言,张泽禹腾的一下坐直,“张小豪,你去了趟伦敦,脑子被大笨钟给砸了吗!你听听你这是人话吗?他闻不了烟味儿,那就躲我远点好了啊。”
“……我是去的爱丁堡。”张峻豪无奈扶额,“你这什么霸王逻辑,我要是张极,得被你气死了。”
他和张泽禹玩得最好,深知张泽禹是典型的少爷脾气,非常的自我,对不在乎的人是真的很无所谓。也正因如此,他才在张泽禹领证前多次劝告,千万要收敛脾气,别一点就炸。
不出所料,领证还没一周,张泽禹就和伴侣闹了点矛盾,气得甚至两三天没回过家了。
“你是我朋友,应该向着我才对啊。”张泽禹不满地撇嘴,“我都怀疑张极是不是把你买通了,竟然能说出这种冷冰冰的话,太让我伤心了。绝交吧,张小豪!”
“有病去治。”
两人没再就这件事进行讨论,毕竟是家务事,张峻豪再怎么关系好也不该多参与,一切让这两位当事人去处理就够了。
聊着聊着,张峻豪突然想起件事,“哎对了,你不是说你妈现在已经到布拉格了吗?我怎么今天还看见她在商场卖衣服?”
闻言,张泽禹如遭雷劈,连酒也不喝了,随手放在桌上,急匆匆地穿好外套歪往外走,“哥们儿完蛋了,回头记得帮我料理后事!”
他火急火燎打了辆车,急得给司机加钱,让司机绕了条小路加速开。太急躁,把司机都急得要将油门踩出火花来。
林杏女士是位非常聪明机智的女人,他早该猜到自己母亲怎么会放心他,早早地出国旅游,肯定是为了诈一诈他。
早知道,他该和张极串通一下的。
要是被林杏女士发现他连续三天夜不归宿,肯定会大发雷霆并停掉他的卡,然后剥削他起码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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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别墅区灯火通明,路灯亮堂极了,绿化方面做得很好,每一栋独栋别墅周围都种满了花草,还有三四棵高大粗壮的梨花树、桂花树,季节一到那会非常漂亮。
可惜,张泽禹此时并没有心情去欣赏。别墅区的保安管得严,不让外来车辆入内,哪怕他已经表示自己是里面的住户也不行。
他只能从门口步行进去,连走带跑地赶了五分钟才找到张极家的别墅。可一看,门口停了辆熟悉的粉红色捷豹。
跑也不跑了,他感觉自己死期到头了。
张泽禹深吸气,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乱了头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匆忙,才推门进去。
可刚关上门,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换鞋,他便看见林杏女士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睨一眼过来,如同一把把刀子刺向自己,如履薄冰。
抿唇,他趿着拖鞋走去,同时挂上讨好的笑容:“妈,你怎么来了?不是去布拉格玩了么,怎么啦,还有事没处理完吗?”
说着,他还十分谄媚地拿起桌上瓷碗里的甜蓝莓,递去一个。
林杏没接,带着怒气的眼神刺向他,“你说呢,好端端结个婚这么不守规矩,你说你之前爱玩就算了,我和你爸从来没有说过你。但现在都领完证了,还这样。我前两天是不是和你说过要尽早搬来,你满口答应,还把东西全部搬来了,但人呢?怎么人和行李兵分两路来是吗?”
听她说话,张泽禹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头垂着,一副乖乖听老师训话的好学生模样。可是下一秒,他偷瞥一眼斜对面的张极,眼神满是埋怨。
张极自然收到了他的目光,但没有任何表示,仍泰然自若地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现在看着张极就气,心里盘算着等林杏女士走了,他要怎么样去和张极对质。
“你看什么看!”林杏絮叨半天发现自己儿子的心思压根不在这里,反而还怨气满满地偷瞄旁人,更来气:“还好意思看人家小极,你要是有他一半懂事听话,我就不用专门来看一趟了。”
张泽禹啧了一声,“妈,我知道错了,不该喝酒夜不归宿,我从今晚开始就好好住,绝不乱跑。”
林杏一愣,“你还夜不归宿?!”
这下,连他也愣住了,看眼张极。后者喝着茶,轻轻地摇下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下了然,暗骂自己真是太笨了。
林杏女士来时只是没看见他人,并不知道他夜不归宿这件事。再加上玄关旁的一大堆行李,她很自然地只当他是在外面住,并不知道他喝酒宿醉这些事。
他倒好,自投罗网。
林杏又抓着他骂了一顿,到最后还拿手戳了戳他的脑袋,“你呀你,我和你爸出去旅游不知道多久回来,本来担心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太孤独,你又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小极这边能收留你,你应该感到庆幸,不然啊,你当你的留守儿童去吧。”
“妈,这什么形容词啊。”他不满。
“别管那么多,我马上要去赶飞机了,你自己听话点,别让我们瞎操心。以后我会不定时查岗,如果发现什么不对的,你就等着卡被停吧。”
林杏瞪他一眼,又看向旁边全程没有说话的张极,笑了笑,“小极,我家小宝就麻烦你多照顾了,等我回来,把你父母叫上,咱们一家子聚个餐。”
张极听见这个称呼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正生闷气没注意到的张泽禹,礼貌地点头:“好,听您的。”
两人将林杏送走,回到家,张泽禹立马气冲冲地抓住刚欲转身的张极,咬牙切齿:“你刚才怎么不帮我解释?”
“合同里没有要替对方解释这一条,如果你想,我可以再拟一个。”张极对他的态度全然没有刚才对林杏那般友好,神态和语气全是冷冰冰的。
张泽禹气得跺脚,却又拿他没办法。他就是算准了自己不喜欢看那份合同,所以才说出这种话。让他签第二次,不如让他给林杏女士跪搓衣板道歉。
见他松软的头发因生气急躁的动作而飘来荡去,张极罕见地笑了一下,不过带着点冰天雪地的冷意,“和你认识这么久,我才知道你还有个小名。”
小宝。
张泽禹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林杏女士在对方面前是这样称呼自己的,羞耻到快要打个地洞钻进去,“你不许这样叫我!”
张极睨他一眼,“我对别人的小名没兴趣,只是想提醒你,你那堆行李已经放好几天了,再不处理会落灰,很脏。”
“那你怎么不帮我收拾?”
正准备上二楼的张极顿住,头也不回,“我不喜欢碰别人的东西。”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他这幅轻飘飘的态度,正是张泽禹最不爽的。从小到大都这样,二十多岁了也没变,反而比小时候要更加无情。
其实张泽禹最开始是不讨厌张极的,相反的是他还很喜欢这个粉面玉琢的同龄男孩。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幼儿园时期,他被父亲拉去参加晚宴,当时宴会厅全是比他高大的中年男人,所以当有个矮矮的男孩出现,他立马热情地发出了邀请,一起去宴会厅外的小草坪玩。
张极同意了,两人玩到宴会结束才分开。总的来说,第一次见面的印象是很好的,因为张泽禹真的很喜欢这个长相可爱清秀的同龄人。
可惜后来,他总是听林杏女士提起张极怎样怎样优秀、怎样怎样努力,更是过分到将两人进行对比,害得他莫名其妙参加了钢琴培训班,最后也没学出个什么东西来。
从小到大,家人的对比导致他一度厌恶张极是两人成为死对头的第二原因。第一是因为娃娃亲,两家人将他们安排在一起上学。
小学到高中,只要有他在,张极也一定在,哪怕是分班,他的成绩也能被安排进张极所在的尖子班。
他看性格好,很吃得开,在学校里结交了很多朋友。张极比较孤傲,不喜欢和旁人接触,对谁都是冷性子。
他总觉得,张极就是在装。明明初二的运动会,张极很想报名田径项目的比赛,但却借口要在教室写奥数题拒绝了。
他不止一次向张极示好,但张极从来不回应。渐渐的,他摸出些规律,只要使点坏搞个恶作剧,张极就会搭理他,哪怕搭理方式是警告或怒目而视,他也不在乎。
十几岁的男孩很单纯,只想出口气,想看看自己母亲天天夸的人能有多厉害。后来发现,张极也不怎么样,他开始更来劲地和对方作对。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和张极成为公认的死对头,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主动提起对方。
这件事,是张泽禹在高中时期才意识到的。但那个时候,两人确确实实关系差的离谱。
只要他一看张极,张极就会皱眉,包括张极看他,他也一样会觉得不爽。
后来毕业,两人很正常地断交。本以为日子会很平常地过去,直到张泽禹收到了来自父母的信息,告诉他,他和张极有娃娃亲。
和死对头结婚,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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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泽禹花了十分钟,才把大大小小的行李全部搬上二楼。最后累得靠在走廊墙壁上,喘着粗气,开始后悔怎么一次性带了太多东西。
这时,张极从主卧走出来,浑身冒着热气湿气,趿着拖鞋,一身白色浴袍将他的身材衬托得很好。宽肩窄腰,脸颊泛红,深邃的眉眼经过水湿气的浸染变得越发动人。撩一把还在滴水的头发,冷眼看向他。
“需要帮忙吗?”
张泽禹咬咬牙,感觉自己被挑衅了,“不用,睡你的觉去吧!”
本来就只是客套,张极被拒绝也没多意外,坦然地回到房间,关上门。
张泽禹又花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把所有行李全部安置到次卧,顺便把次卧的卫生收拾了一下。
不过每周家政阿姨也会打扫次卧,所以他并没有在打扫卫生这件事上多耗费时间,很快将所有工作全部做完。
这个时候,他已经精疲力尽。
他感觉干完活身上都黏糊糊的,哪怕他没洁癖也忍受不了,于是找出换洗衣物就冲进浴室洗澡了。
他没那么精致,洗了差不多十分钟就出来,准备吹个头发睡觉。可是他来时并没有带吹风机,在次卧的抽屉里也没找到。
于是他另辟蹊径,翻找起并没有怎么看过的衣柜。出乎意料的是,真的在衣柜的第二层抽屉里找到吹风机。他简单吹干头发,准备放回去,余光却瞥见衣柜下方有一件白色的衬衫,拿出来一看,很新,似乎是最近刚洗过的,还带有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他一猜就知道可能是张极不小心留在次卧的,说不定过两天还会穿这件衬衫。
想到张极今天没帮他解释这件事,他灵机一动,打算小小的报复一下。
做完,他很满意地把衬衫丢进衣柜里,心情舒爽地躺回被窝。
然而张泽禹没有想到,第二天张极会来敲门,并且在他开门后直奔衣柜,翻找出那件被动了手脚的衬衫。
他还有些迷瞪,“干嘛啊你。”
“这件衬衫我不小心落在这,你继续睡吧,不好意思。”张极教养方面倒还不错,拿好衣服关门离开了。
他躺回去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竖起耳朵,想听清楚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但他什么也没听到,又顿觉无趣,躲回被子里继续睡觉了。
不过,另一边的张极站在走廊,从衬衫里摸出一张纸条,里面写着几个字。
——穿这件衬衫的人是傻子是笨蛋!
愣了愣,他皱眉攥紧纸条,撕碎了丢进垃圾桶,不悦地回房间换衣服。
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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