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浅浅见陈思昂不理自己终于慌了起来，两天三十八个连环夺命call打过来惹的人不厌其烦。曾拒绝的有多拽，现在哭的就有多惨。

　　陈思昂就故意吊着她，要是这次再轻易原谅他，他这个当哥的地位岂不是直接低入尘埃。

　　“第三十九个了。”他挂断电话把手机反扣在电脑桌旁。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指百无聊赖的在桌面一下一下有节奏感地敲击。

　　手指细长干净，凸出的指骨泛着淡淡的粉，精美的像个艺术品。墙上挂着霓虹装饰灯，炫彩的光影亲和的与之吻上。

　　尽力将心思转移到面前的电脑作业上但身旁是林富的开黑带妹双排，身后是路人的祖安喷子大户。四处的动静都在不断干扰脑细胞，越是思考越是想不出丝毫一点，绞尽脑汁的快要奔溃。

　　要不是电脑坏了，何至于来网咖赶作业。

　　林富嘴里叼着不知从哪顺来的糖，当烟抽似的含着，模样拽拽的，像个二八五混子不像个男大学生。网咖的环境算不上好，里面什么味道都有，混合再一起就更加难闻。即便是这样糟糕的环境，不少人也能从早待到晚。

　　两人坐在偏僻角落，陈思昂已经对着高于自己半头的大屏发呆近二十分钟。脑子里断断续续的跑马灯，除了作业几乎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想过，甚至中午都决定好了去吃新街口的黄焖鸡米饭。

　　“你作业怎么一点动静没有，没思绪？写不出就别写了，打两把游戏试试，总归花了钱你买个沉默算怎么回事。”林富双手在键盘上灵活的像一尾鱼，他姿态松散，状态干劲十足，一边在搞团战一边还能分心跟他搭聊。

　　“这设备不行啊，还不如我家里那套if5呢。反应灵活度过慢了，屏也一般。草，单挑不过就搞团队偷袭，等着，就让你见识见识你爷爷真实力。”粗话爆口加上带着痞气的脸，林富一顿行云流水的操作把那个偷袭的人直接压在塔下秒杀。

　　在自家塔下被越塔强杀，算是丢尽了颜面。

　　对面开了语音，骂的挺脏。骂来骂去大抵不过那些粗俗词汇。

　　电脑上要是想玩MOBA游戏得先行下载。

　　在安装加更新的漫长时间里，周浅浅坚持不懈的轰炸他的微信，一副他不回应就绝对把他微信给炸了程度。

　　周浅浅哭诉的很可怜，连续性的道歉并发了很多红包给他求原谅。甚至放出狠话说再不理她，她就连夜买机票飞回国内给他跪键盘。这话一听就是胡说八道，就她那乌龟似的的胆子东南西北都搞不清还敢自己一个飞回国内。

　　陈思昂一哂，庆幸微信没有已读功能，不然周浅浅现在看到的都是已读不回，更加心凉。

　　输入框内一小段已经被编辑好的文字正等待主人发送，不多时，这段文字被清空的一干二净。周浅浅这人什么德行他当哥的最是清楚，小时候就是这样动不动就说绝交，生气要绝交，难过要绝交，十月半日不理她又屁颠屁颠回来。

　　他没回文字还记着仇呢，找了一张鄙夷的表情包过去。周浅浅难得发了红包，中国人古话说得好，送上门了不要白不要。差不多有二十个多个红包，他挨个点开，总计金额才一块钱。

　　一块钱……真难为她还得分二十几个红包。

　　国外和国内有着时间差，周浅浅回复的速度相当快，说明一夜没睡一直等着他回应。兄妹俩都是夜猫子，熬夜什么的也正常。

　　“睡觉去，再偷玩手机小心我让老舅给你没收掉。”他特意压低了嗓音将语音发出去。不知道周浅浅听没听进去，总之是没再收到回复。

　　身后的哥们一局绝地从头骂到尾，先是吐槽队友跳点垃圾，再是捡到的装备不行，被击倒了还得质问队友为什么没人来救他。最后自然是被淘汰，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堆满了烟灰缸。整个网吧全是他的吐槽声，却没人敢制止任由他发泄。

　　陈思昂离得近又没戴耳机，男人说的话几乎声声入耳，让他产生了烦躁。直接将电脑上的头戴式耳机摘下给自己戴上。

　　二手烟苦涩的气息让他频频蹙眉，胸口也有点闷闷，神情不太好晕头想呕，便摘下耳机起身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清冷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宛若干涸岸上的鱼汲取到了水源有了生力和活性，短暂的缓解了身体上的不适感。

　　烦躁这种负面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网管见他出来以为是需要什么东西，非常热情主动的介绍起来。别看地小，但货架上的东西可不少。烟酒泡面速食就不必说，为什么连泡芙蛋奶糕，提拉米苏这种只会出现在甜品店的精致食物都会有。

　　目光巡视一圈后，他淡然的拿起其中一盒提拉米苏习惯性的去找上面标签食品日期。没有想买的心思属实是好奇。这个小动作被网管捕捉在眼里，扯过塑料高凳一屁股坐下，抓了一把瓜子闲聊道：“这蛋糕都是隔壁甜品店里晚八过后打折买来的，原价四十五块九，现价卖你十九块九。虽然说是晚八打折的食品，保质期有三天，今天才第二天，没过期没毒，大可放心吃。”

　　网管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相貌并不出众，着装朴素且随意。正由于这种不起眼的形象，那双饱含历经社会多年风雨的眼让人看不透摸不穿，觉得此人一般又不一般。

　　陈思昂觉得这人挺有意思，做生意又不似做生意。大致能解释为：能吃，但不一定保鲜。便宜，没过期，能吃。

　　买不买是自己的选择。

　　他将甜点原位放回，感知到对方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打量或监视。手指一撤在货架上随手拿了个口香糖，这款口香糖包装跟他以往见识过的都不太一样，有点高级。

　　男人头也没抬的嗑着瓜子说，“三块。”

　　“你这样说，不怕一盒甜点都卖不出去吗？”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网咖网咖，又不是靠着这几盒甜点维持来源。卖得掉卖不掉其实无所谓。你瞧里面的人，大多都是打工族和学生党，他们是不在乎自己吃什么的，食物只不过是他们为了继续开黑放松情绪的续航而已。就像你晚上深夜学习累了不会想到还要出去吃海底捞，直接一个泡面就搞定。能多简单就多简单。看你这样子，高中生？”

　　陈思昂迷惑愣怔了片刻，不明白怎么看出自己是个高中生。他没有林富那股拽五八万的气势一眼就被人看成不正经的社会人，但也不至于是高中生。他都高中毕业三四年。

　　哪方面看出他是个高中生，个子？他也不矮啊，176的身高站在男生中大差不差。怎么别人是成熟社会人他就是高中生。

　　刚想说自己都快大学毕业了，话一到嘴边直接打了个溜，“对啊，高四。复读生。”

　　“没考上？”男人好奇的问道。

　　“考上了懒得去。”说的格外轻描淡写，在别人耳中听来却是满满的炫耀和嚣张。

　　“挺牛的，哪个学校？”男人继续接道。

　　每年高校报名政策变化疏忽不定，能考上的都不会想着重来，不管好的还是一般都会尽力走掉。除了落榜或者有着对自己理想信仰去追求的选手。

　　少年微红的嘴唇翕张，缓缓吐露两个字，“Z大。”

　　男人蓦地一阵沉默，牙尖打酸，嘴角一抽，合理怀疑这人在玩笑他。嘴里的瓜子都没了味。

　　放着好端端全国前十高校不去，回去复读？

　　有毛病吧。

　　陈思昂把口香糖揣进兜里，心情颇好的回去了。

　　……

　　“抱歉，我们尽力了。”

　　安静且空荡的手术室外所有人正心急如焚的等待，一分一秒都仿若擂鼓在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休息椅上一名穿着校服的少女紧张的合十双手做着祈祷的样子，虔诚的令人动容。眼眶泛着水雾，朦胧的不知所措。前来陪伴的好友搂着她瘦弱的肩头来此给予宽慰和打气振作。

　　微弓的身体轻轻打颤，此刻全是被害怕和期望交织着。

　　手术室上方的灯忽而熄灭，所有人向前一步拥挤在门口。门一开，医生冷冷的从里面走出，摘下医用口罩，宣告了手术的结果。无异于震碎了所有人的心，悲伤如疾风骤雨而来，之前的焦灼化成了悲戚。

　　刘和作为当中能主持大局的一员，面对这种情况自然而然担责起了长辈一角。医生要跟他交涉后续事宜，他嘱咐队员照顾好周羽，小女孩心思脆弱敏感，加上哥哥不在了容易情绪过度胡思乱想。

　　“经理，这里有我们守着，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周羽的。”韩清抹了把眼泪，哽咽着嗓音道。

　　面对这群尚且青涩的孩子，刘和并未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跟着医生走了。

　　“刘经理，小女孩对你挺信赖的，记得多宽慰一下。”医生叹了一口气，镜片后的眼神淡漠如雪，冷白的灯光打在地面，越发冰冷。

　　刘和踩着瓷砖，窗外日光从玻璃窗投射进来，明明这么阳光明媚的一天，为什么会冷的刺骨呢。他平稳情绪，道：“我会的。王医生，我还有个请求希望您把这件事不要告知任何人。”

　　“刘经理这点大可放心，我们遵守医院的一切规章制度。对于患者的所有信息我们医院有绝对的保密隐私，不会向外透漏一点。”医生温和了语气，坚毅的目光中像是在宣誓庄严般严肃。

　　风轻拽着云层，向地面的榕树发出呼啸之声。条头枝叶窸窸窣窣的落下，惊扰花坛之中沉睡的流浪猫。

　　楼下是医院的停车场，只见大门口的车闸渐渐升起，一辆黑色普通的轿车缓缓驶入停车位。

　　刘和眼尖的看到了车，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但车主迟迟没下来，他也没见到。

　　猫咪被太阳晒的花色鲜艳，喵呜一声躲在车底下继续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