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坐在化妆室钱的镜子前等化妆师姐姐过来给他化妆。

　　他的妆不怎么难， 没有很明显的眼线或者什么，毕竟是青春剧。

　　最麻烦的一步就是每天早上戴绿色的美瞳。

　　王一博演的乔文在剧本中的设定是混血儿，有一双特殊的绿眼睛。

　　王一博听化妆师姐姐说佩戴时间长了非常容易发炎。

　　他本来长相就是深邃的类型，有点混血感，戴上这个美瞳后混血感更是明显，显得看人深情，荷尔蒙满溢，又被很好地收在薄唇的冷凝之下，显出一点高中生所独有的气质出来。

　　王一博坐着等化妆师，玩着手机打游戏。他几乎不怎么看微博，手机里除了社交软件就只有游戏，基本都是单机小游戏。

　　王一博戳戳小猫脑袋，把经营餐厅的金币给收回来，旁边的虎斑猫脑袋上又冒出来一个小鱼干，意思是要点单。

　　王一博又去戳一戳那个小猫，要帮它点单。

　　“你还没化妆？”

　　肖战的声音有一点少年气的，明明已经是青年了。

　　王一博抬头，肖战半倚在化妆桌旁边，带着他标准的露一点兔牙的很亲和的笑。

　　肖战妆发已经是上好了的，看上去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像是隔壁能追但是一追发现竞争者满操场的邻家校草。

　　王一博打招呼说：“肖老师好。”

　　“唔，早上好，这是你的美瞳啊？”肖战拿起一旁的美瞳盒子好奇地说：“这个还蛮好看的，这个绿色现在看还有点夸张，但是在你眼睛上的话好像不会很夸张耶。”

　　美瞳盒子里躺着两个碧绿的美瞳，看上去有点妖.艳的感觉。

　　王一博笑嘻嘻地说：“是啊，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戴美瞳。”

　　“你会戴吗？”肖战歪着小脑袋看着王一博问，“这个戳眼睛里疼不疼？我从来没戴过，都是化妆师帮我戴的。”

　　他的眼睛水盈盈的。

　　王一博心口一热，“当然会啦，毕竟我每场戏都会戴的。”

　　王一博说着就把美瞳从肖战手里拿过来，呃，这个美瞳具体是要怎么戴来着...

　　他捏着美瞳边缘就要把它提溜起来，肖战问：“这样不会划伤美瞳边缘啊？”

　　“啊，划伤美瞳边缘吗....”王一博皱着眉头看了眼美瞳又看了眼肖战，肖战直勾勾看着他。

　　“那应该是用这个——”王一博这才发现那个小夹子，笨手笨脚想要把美瞳托起来，看着那个绿不拉几的东西想到要把这个往自己的眼睛里面戳就觉得有点恐怖。

　　但是他也能感觉到肖战水盈盈的眼睛在自己身上停留，单单目光产生的热度不比心口的羞窘要小。

　　骑虎难下，王一博看了眼美瞳夹子上可怜的美瞳，暗暗吸气就要往眼睛里面戳。

　　刚刚举起来，忽然手就被肖战给按住了，“我来帮你吧。”

　　肖战拿起旁边的美瞳棒沾上美瞳，靠近王一博，王一博能感受到鼻尖萦绕的是一种熟悉而不熟悉，清新但又有点刺激的香味。

　　肖战用的味道，是肖战的味道。

　　肖战圆圆而下垂的眼睛和白衬衫衬出一种精致的少年韵味，但又有点像小兔惹人怜爱。

　　肖战往王一博坐的椅子扶手一撑，整个人有点往王一博这半边倚靠，王一博的鼻尖正对肖战的喉结，肖战意外是喉结很明显的类型，过近的物理距离让王一博只能注意到一个特征。

　　这个特质就是肖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紧接着肖战的声音就在耳边像石子在池塘里荡起涟漪那样引发某种效应。

　　“右眼睁大，眼球往下看。”

　　这话和化妆师跟他讲过的一样，王一博闻言照做，只感觉肖战请凉凉的手在他眼皮上一撑，那香气给他下蛊，在他鼻尖脑海一晃，就听肖战说：“好啦！”

　　肖战站到王一博身边，刚刚给王一博戴美瞳的手顺势虚虚搭在王一博肩膀上。

　　“你看。”肖战声音里带着一点纯粹心情好的欢快。

　　镜中王一博异瞳，这种异瞳催化了他眉目深邃的特性而显得有点异域风情。

　　旁边站的轻巧少年显得柔和很多，整张画面有种奇异的，张力。

　　“...很不错呢。”王一博说，“谢谢前辈。”

　　肖战没有反驳，受下了这声前辈，收回那只手说：“听说你是科班出身啊？”

　　“嗯，对的，我是a戏的。”

　　“啊这样，一边演戏一边上学辛苦不？”肖战问，“会不会很累呀？”

　　他完全是前辈姿态了，有距离而亲和，分寸感拿捏到位而温柔。

　　“其实还我已经毕业啦。”王一博异瞳长相凶，但是讲话态度很后辈，非常谦逊，“这部戏是我签下kj娱乐的出道戏。”

　　“啊我知道，我听Pray姐说了。这次合作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我毕竟是你的前辈，也是pray一手带出来的，有什么要问的问我我都会说的。”

　　肖战笑眯眯地说。

　　王一博看他半晌。

　　肖战挑了挑眉毛。

　　王一博看看镜子中异瞳的自己，又看看旁边的肖战，“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戴着美瞳的半边眼睛，又指了指桌子上的美瞳盒子，“好看吗？”

这就是王一博要问的问题。

　　王一博抬起眼睛看着肖战。

　　肖战愣了一下。

　　两个人都看着化妆镜。

　　镜中的王一博半边绿瞳半边黑瞳，直直坐在化妆椅上。他抬着眼睛看肖战。

　　肖战站在他一旁的椅子边，微微垂下纤长的睫毛。

　　王一博目光进攻性强，肖战只是温润。

　　“好看。”肖战最终还是抬起眼睛看向镜中两人并肩而立的画面，笑着，露出一颗小兔牙。

　/

　　今天要拍摄的戏份是肖战，不，林克一被画室的同学欺凌。

　　王一博今天的戏份也照例像前几日一样不多，和前几天一样坐在椅子上等待戏开始拍。

　　肖战拿着个保温杯，那杯子还是不锈钢的 ，看上去跟老干部用的没什么两样。边缘甚至有一点锈了。

　　王一博看着肖战的杯子说：“肖老师，你的杯子看上去是经历了很多啊。”

　　肖战笑了一声，“这个用着挺好我就没换。”

　　王一博看看他不说话，肖战注意到他的眼神，挑了一下眉毛，递出去一个困惑的表情。

　　王一博看着他顿了一会儿，眉目深邃看人好像总是过分深情。

　　“肖老师，加油。”王一博说。

　　肖战摩挲着自己保温壶的边缘，点点头说：“好的。”

　　他的桃花眼只是看人都显得很温柔。

　　/

　　“砰——”带头的男孩子将林克一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林克一抬手按住自己肩膀处的伤，他的手腕伶仃，腕骨根本没什么肉。

　　他没有抬眼看眼前撞他的男孩子，只是垂着眼睛看着地面。

　　那个男孩子又伸出一只手来嚣张地把林克一的肩头往后推，“喂，听说上次又有人找你表白啊？”

　　他那种带点嘲讽和居高临下的口吻在谁听来都带着一种侮辱性质，但是林克一并没有说话，他仍然看着地面。

　　“看你天天把自己能的，真是无语死了，那些人还说你是什么？是校草吗？切，真是没眼光。”为首的男孩子说，他身边的人也跟着发出唏嘘的声音，但是林克一仍然没接腔，兀自保持一种僵持和木然的姿态面对所有的攻击和责备，整个人半边在阳光下半边在黑暗里，清瘦而冷峻。

　　这是画室后边的小巷。

　　像肖战这样的艺术生只在学校里练习是远远不够的，故而他每周末都要去外面的艺术画室，有名的画室屈指可数，而林克一知道爸爸不可能把他送到别的画室去，现在的画室升学率最好，师资也很不错。

　　...只是这样的情况比较难处理。

　　林克一默默地看着地上，就站在他前面的男孩嚣张而跋扈，这样的欺凌做过不知道多少次，有时候是有原因的，但是更多时候只是因为能在欺凌的过程中体会到权力感和掌控感。

　　...一、二、一...

　　林克一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让自己不要太过慌张能保持稳定的呼吸频率。

　　一步、两步。

　　面前的男孩逼近了林克一，他粗重的呼吸在肖战头顶响起，贴近的温度和气场让人倍感不适。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和即将来到的肉体伤害——

　　“你们在干嘛？”疑惑的男声打破了这个僵局，解救了肖战。

　　...原来是薛凯。

　　那男生后退一步，林克一抬起头来，一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荡然无存。

　　“薛凯，你今天来的好早呀。”那男孩子回过身去和薛凯打招呼，薛凯看看他们皱着眉毛说：“你们干嘛呢？不进去么？老师还没来？”

　　说着他冲肖战招手：“过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薛凯不站在巷子里，而是站在阳光之下，阳光之下的少年灿烂明媚，像一束光，这这束光照亮了昏暗的小巷，照亮了林克一的面庞。

　　肖战的一只手还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呈现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看到薛凯向他招手，毫不犹豫就穿过人群想要想他走去，经过一开始施暴的男生身边的时候，男生一下子拽住他的手，用力攥紧，在林克一白皙的手腕上留下用力过猛所形成的痕迹。

　　“你最好什么也别说，知道吧？”

　　男生压低声音说。

　　林克一沉默。男生没等到回应放开了他的手，又压低声音说：“你最好识相点。”

　　走进薛凯的三四步，每一步都有不一样的压力。

　　一步、两步。

　　林克一走到薛凯身边。

　　薛凯皱着眉毛说：“我怎么觉得怪怪的，你和他们在一起干嘛呢？”

少年年轻的脸看上去很疑惑。

　　林克一的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没事，没事。”

　　...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刚到画室，薛凯就对林克一说：“我要去a市了。”

　　“去a市做什么。”林克一抬起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

　　薛凯说：“我爸妈升职了，我也要跟着换地方，而且a市的教育资源肯定更好，我爸已经给我找好地方了，据说是很厉害的画室，本来还很担心呢，但是我妈说一给画室老师看我的画，他们就说要我，说我努努力能够冲分呢。”

　　林克一一直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陡然滑下去，好像突然没有了力气一样，林克一伸出一只手按住旁边的桌角，“喔。”

　　林克一那只滑下去的手指划过木质桌面，横——竖——竖——然后他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薛凯：“你什么时候走？”

　　薛凯感觉到一点异样，但是他没分辨出来是什么。如果他细细想一下，就会发现其实是因为这个眼神，林克一的胆怯是一种绝不会直视人眼睛的那种胆怯。

　　薛凯只是想了想，然后说：“好像也不久，应该就是一个月以后吧？”

　　林克一静静地看着他。

　　薛凯笑着撞了撞他的肩膀，“喂，干嘛，舍不得我啊？别这么矫情啦。”

　　林克一的手从桌子上滑下去。

　　“会有点。”他微微笑出一个兔牙。

　　他刚刚经历一场校园欺凌，回家是冷漠和暴力，校园里是漠然和不熟悉的同学。

　　现在他唯一的朋友要北上求学。

　　噢，还是他暗恋的对象。

　　如果林克一三十岁可能会自嘲命运多舛，但是现在他十八岁，他就只是“哦”一声对抗一切，掌握不了主动权。

　　林克一的眼睛里是笑容灿烂的薛凯。

　　“我有幅画要送你。”林克一说，“是给你画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