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一准备——”导演在前边喊。

　　肖战走到聚光灯下。

　　“三、二、一——action！”

　　林克一最放松的时候是在画室里躺着的时候。

　　他什么也不做，就是躺着。

　　画室没有太多东西，只有雕塑和林克一以前画的画。林克一把他们都蒙上白布，按照他自己的顺序挂起来，于是整个画室里只有林克一的画架上还未完工的那幅画最为夺人眼球。

　　还看不出来什么，只是一角天空，有蓝白的底色。

　　林克一就躺在他的画架前，画室是木地板，林克一躺在上边，阳光从落地窗透进来照在他脸上。

　　很温暖。

　　林克一半眯着着睛，由于很白，阳光之下皮肤近乎透明，和乌黑的睫毛之间糅成一种奇异的平衡。

　　他看着自己那副画，伸出手想要描摹什么的样子，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画着什么。

　　横——竖——竖——

　　“你喜欢画画吗？”

　　一道陌生的男声打破整个寂静的氛围。

　　林克一慌忙收回手，滚了半圈看向门口。圆圆的桃花眼睛里有点张皇。

　　乔文站在那里。

　　懒洋洋地叉着手，但是一米八的身高和深邃的眉目一样充满攻击性。

　　尤其是绿眼睛。像玻璃一样透明，看着林克一的时候，又有一种奇异的像把林克一吸住的感觉。

　　还没熟悉乔文的林克一常常会忘记乔文的存在。而乔文总是会用他本身强烈的存在感提醒林克一他不可忽视。

　　弟弟。

　　林克一爬起来，盘腿坐在画架下面，白皙的指尖上沾满油彩。

　　“我是艺术生。”他近乎是盯着地板说。

　　“噢。”乔文看着林克一小巧的下巴和精致的侧脸,“噢，我只是来叫你吃饭。我们喊了你很多声。”

　　“林克一。”

　　他好像不叫哥哥。

　　“我来了。”

　　林克一站起来，“我洗一洗颜料就来。”

　　“好。”乔文不再以那种看上去很放松但是实际上是压迫的姿态站在那里，转过身下楼去了，还不忘嘱咐林克一一句：“快点。”

　　来了十八天就比住在这里十八年的林克一更具备主人的气势。

　 林克一十八岁的高三夏天，有了名义上的弟弟叫乔文。这位小三岁的弟弟突然挤进了林克一的生活。

　　进犯者叫乔文，但进犯姿态不温文。

　　比起同时入住的新女主人，显然这位新弟弟更关心林克一，画室和花房，搭话和沟通。好像很想和肖战亲近的样子。

　　高一的乔文，给理想是当透明人的林克一，带来的，是困扰。

　　“被关注到了”的困扰。

　　林克一其实之前见过乔文一次，虽然只有一次，但是印象很深。不过他感觉乔文好像不记得了。

　　那时候要画人体，招模特。

　　模特是有给报酬的，林克一不记得是给多少钱了，但是记得薛凯在一旁开玩笑说早知道自己上了。应该不算低。

　　当时大家都很积极想去挑模特，但林克一是美术老师的掌中宝，于是让他掌管大权，去挑模特。

　　林克一还想挑个女孩子来画，熟料一开门就看到乔文。

　　他高，眉目凶，薄唇，不笑。

　　盯着林克一。

　　紧紧盯着。

　　整个走廊挤满了人，非常吵闹。但是林克一无暇他顾，只是看着乔文的眼睛没办法挪开。

　　紧紧盯着，好像在威胁“你不选我就死定了”。

　　林克一脑子里想的是“这个人绿眼睛好凶啊。”

　　然而说出口的却是：“你，你，就你吧。”

　　有点结巴。

　　林克一内向，社恐，所以乔文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就坐乔文正前面，于是乔文一直看他。

　　一直看一直看。

　　林克一到后边都忘记怎么拿笔了。他转过去看旁边薛凯的进度，都能感到乔文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产生的热度。

　　可怕。

　　准备吃饭的林克一洗手上的颜料，边听楼下传来的乔文和父亲聊天的声音，边想。

　　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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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累吗？”Pray姐走过来给王一博递湿巾。

　　王一博拿湿巾按了按额角，“不累，还好。”

　　他喝着冰美式，独特的苦味在舌尖舞蹈，而脑内是刚刚的肖战。

　　画室里的肖战，饰演十八岁林克一。

　　纤长的脖子，黑色的碎发，少年在空中比划的手指，躺在木地板上全然放松的姿态，再到白色的衬衫，纤细的小腿。

　　还有漂亮的踝骨。

　　少年偷闲。旁人窥。

　　“好适合啊。”王一博轻声喃，喉头一滚，咽下了最后一口冰美式。

/

　　乔文很早，或者说刚入学就知道林克一。

　　林克一少根筋，估计不知道他多有名。长得好看，精致，会画画。

　　最重要的还是话少。

　　谜之~少年忧郁气质。

　　乔文久闻大名，在校园里也常常撞见。实话实说林克一的确出挑，也许因为桃花眼睛，丧了吧唧的，但是出乎意料地很可爱。

　　乔文知道他高三。

　　高一部和高三部不是一栋楼，但是林克一艺术生，常常会去画室。而画室就在乔文教室旁边，乔文就坐窗边，常常能够看到他背着黑色的画板去画室。

　　那个画板和林克一的风格简直大相径庭，黑色的底色上是大片灿烂的向日葵。乔文不知道是用乙烯还是什么画在那上面，非常鲜亮，漂亮得离谱。很夺人眼球。

　　林克一就一脸沉静地背着大片灿烂的向日葵天天去画室，实话实说有点喜感。

　　虽然是见到很多次。但是乔文第一次和林克一讲话好像也过了半学期。

　　高三部的01画室要招模特，晚上八点到十一点。

　　因为只有高一学习压力比较轻，没有晚自习，所以模特只向高一开放。

　　向着林克一去的人简直多得离谱，一整个走廊都是女孩子，旁边的一小个角落里也挤满了男孩子。

　　乔文后来猜大概是林克一社恐吧，或者是挑瞎眼了，反正林克一一开画室门就跟走廊里的乔文对上眼了，也不去旁边教室一个一个细细地问，就对乔文说：“就你了。”

　　然后刚刚从画室里探出的头又缩回去了。

　　全程不到五分钟。

　　乔文眼睁睁看着他的小脑袋探出来又缩回去，钦点自己好像完全没有经过思考。

　　旁边的人好像有异议的也不多，就说什么“果然找长的帅的”啥啥啥。

　　乔文能听到旁边长得还挺帅的男孩子讲的几句话，好像是说林克一不专业还是什么。

　　他也没搭理，拉开画室门就进去了。

　 林克一似乎很会画画，就坐第一排，乔文眼皮子底下。乔文没当过模特还是有点紧张的，但是老师很熟门熟路，“哎同学你长得很帅嘛，第一次当模特？好，来，正面面向我们坐哈。”

　　乔文就按他说的来，一面应了几声。

　　老师就在旁边指点他，“哎同学你这个眼睛很特别啊，混血吗？来，双手自然下垂...”

　　乔文按老师说得来，就正正好整个人面向林克一。他本来就比林克一高，模特的台子又要更高一点，于是他能看到林克一的脑瓜壳。

　　好乖的脑瓜壳。

　　然后是乌黑的乖巧的桃花眼睛，小巧的鼻头，漂亮的湿润的嘴唇。

　　抬一下眼睛，就对上眼神。湿漉漉的眼神。

　　乔文几乎是瞬间就笑了。

　　乔文没注意林克一是不是也笑了。应该是，因为林克一咧嘴了。

　　他只是特别注意到，林克一的小兔牙，很可爱。

　　和他的桃花眼一样，可爱，令人记忆犹新。

　　当模特不容易，结束的时候乔文感觉自己像打了很久的球，甚至比打球还累，全身僵直。

　　他刚刚准备下来就看到林克一拿着他的画板就准备走。

　　“哎---”王一博喊，“你等等---”他要从模特台上下来却被那个模特台上微微升高的五厘米台子绊了一下，脚打滑踉跄一下，整个人往前倾，濒临摔倒。

　　他整个人往林克一那里扑过去，画架被他撞倒了也没有止住半分他往前倾的趋势，乔文马上就要扑到林克一身上，在一片惊呼和画架噼里啪啦的声音里——

　　千钧一发之际。

　　林克一抓住了乔文的手腕。

　　骤然被止。

　　乔文克制不住自己往前倾的姿态，右手被压，左手借势按住林克一的肩膀，他高又重，林克一发出一声闷哼。

　　这次当模特，乔文除开对于林克一的兔牙印象深刻之外，还对于林克一的社交情态记忆犹新。

　　开门选模特，五分钟缩回去。

　　看人五秒钟，沉静垂下眼。

　 文静的，小兔。内向内敛，看人害羞。

　　攥着乔文的手腕，林克一抬一下眼睛看林克一。“没事吧？”

　　只这一句话。

　　然后迅速偏过头去，长长的睫毛在乔文的注视下上下紧张地眨动。

　　小兔吝啬，不给眼神交流机会。

　　“....没事。”

　　乔文一站稳，林克一就松开了手。

　　很近。

　　乔文看着林克一的桃花眼。

“我把你的画架弄倒了，不好意思啊。”

　　乔文笑着说，带点抱歉的意味。

　　林克一往后退三步，拉开安全距离。

　　“没关系。”他近乎是盯着地面说。

　　只在尾音最后，看了乔文一眼。

　　 内向小兔。社交恐惧。

　　乔文轻笑了一声。

　　乔文垂着手站在原地，看着林克一背着画架离开。他旁边那个男孩子活泼得近乎没心没肺，和林克一插科打诨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喂，你画的怎么样了？是不是都被毁啦？没关系别难过，我给你看看我的。”

　　然后是林克一清凌凌的声音：“还好啦。”

　　被林克一握住手腕的时候乔文看到了林克一的画。

　　骨骼很锋利的男孩子， 痞帅。画的是乔文自己，但是让乔文自己有种陌生感。画画的人好像很随意，但是出来的作品倒是不赖。

唔，也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帅。

　　乔文想。他哼着小调，也背着包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