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肖战醒的时候，转头看见一旁的王一博已经睁开了眼睛。

经过一夜的相处，肖战面对他时不再那么怵，他本来就不怕王一博，昨天的提心吊胆是因为打他怕他报复，现在看王一博压根不计较那件事，他也渐渐放下心来。于是嬉皮笑脸坐起来便去扶他，问：“王总醒这么早？是不是很紧张？”

王一博扭头看他，问：“紧张什么？”

“出车祸后第一天去上班啊。”

想想从王一博出国，出车祸，养伤，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这期间王振虽然只来探望过一次，但这一个多月里，肯定也没消停过。

“不紧张。”

肖战的哈欠打了一半，嘴巴张着僵住，王一博又说：“你这个样子像河马。”

“哈哈哈……”

肖战甩了一下他的胳膊笑起来，王一博是回自己熟悉的岗位上班，加上美泰集团等同于是他的，所以不紧张很正常。但他紧张，他面试紧张。

王一博一句玩笑，让他的肌肉松弛下来，笑完之后又突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将人扶起来后，肖战伺候他刷牙洗脸，周锐则推着轮椅已经候在外面了，肖战挥手跟他告别，王一博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说：“不急，等你一起。”

“不用，王总先去忙，我等下打车过去面试。”

王一博没说话，也没动，肖战看他坚持便也没再拒绝，收拾完毕出来，看周锐将王一博弄上车，他自己也乖乖进去，在他旁边坐好，对周锐微微一笑说：“麻烦了，等下送完王总就再送我一趟。”

周锐对他点点头，说：“好。”

王一博往上仰了下头，说：“先送他去玖龙。”

肖战瞪大了眼睛，周锐却言听计从，连一个字都没问，车子顺理成章地拐出去。

半个小时后在玖龙集团大楼外停下，周锐低眉顺眼地回头问：“王总，需要我先过去登记打个招呼吗？”

肖战的表情僵了一下，王一博挥手说：“不用，但是你先下车，我跟肖战说两句话。”

周锐二话不说，拉开车门下去了。

肖战的表情更僵了，王一博忽然伸手过来握住他，说：“不用紧张。”

他掌心里很热，手也比肖战大一圈，能整个将他的包裹住，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去过的最大的公司就是孟氏集团，还只是过去一下并没有在里面上过班，玖龙这样的企业，我想都不敢想。”

肖战任由他的手握着自己，没有半点挣扎反抗，他知道王一博在安慰他，但他还是很紧张。

“你记住一件事，越是小公司，孟氏越是容易压制，你越不好过。但是玖龙集团，孟氏没有任何渠道能做主你求职是否顺利，今天你面试成功了，将来你的工作和业绩上，他们也丝毫没有插手的能力。”

意思他懂，王一博说的也在理。可是他从毕业之后混迹各个小企业，也只是勉强度日，每次稍有气色便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让他工作无法继续，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进这样的大公司。

“大公司小公司做事都差不多，其实你是有工作经验的，只是履历上没有代表性的成绩，不过不重要，他们问什么你如实回答，按你的理解来，不会错。”

肖战不知道王一博都调查过什么，但于工作这件事上，没有人给过他肯定却是真的。

“你真的这么相信我吗？”他问。

“嗯。”王一博在他手心里捏了一下，须臾抽出来，在他脑袋上拍了拍，又说：“快去吧，在前台侧面的休息室等一下，九点钟会有人叫你的。”

肖战深呼吸一口气，在王一博肯定的目光里多了好几分的自信，握紧拳头给自己鼓了一下劲，说：“王总，如果我能面试成功，能在玖龙这样的公司稳定地工作下去，那我请你吃饭感谢你！”

王一博微微一笑，眉尖挑了一下，说：“行。”

“想不到你人还怪好呢。”肖战一掌拍在他腿上，想到腿没知觉，又把手收回来，讪讪地说：“工作搞定了，等我赚了钱，就把四十万全部还给你，我们俩做朋友。”

王一博嘴角勾了一下，没说话，看不出悲喜。

“你这什么表情？你不想跟我做朋友啊？”

王一博：“我不想。”

肖战朝他做了个很夸张的鬼脸，说：“不想拉倒，我还省钱了呢！四十万够我做很多事了！”

他说完气冲冲地下了车，但气也只是表面，他眼睛里可全都是笑。

他一下车，周锐就上去了，看王一博还在盯着肖战进玖龙大楼的背影，问：“现在要走吗？”

王一博沉默了几秒钟，突然问周锐：“我有点怀疑，自己有没有找错人！”

周锐义正言辞地回答，“这个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错。”

王一博嘴角浮出很深的笑意，话说的却不知是喜是忧，“他的性格真是……”

周锐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是挺让人无语的。”

王一博眼神突然冷下去，皱了皱眉，说：“他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就算性格乖戾点，聒噪点也可以理解，至少他本性善良，比孟家人都好的多。”

周锐感觉腿肚子软了一下，战战兢兢，瑟瑟发抖，低头说：“老板，我没说肖先生不好的意思。”

王一博的目光在他身上点了一下，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才说：“我们走吧。”

周锐从哆嗦里回神，迟疑片刻问：“王总，肖先生面试，您真的不跟林总打个招呼？”

“不用了，靠他自己。”

周锐是想保险起见，看王一博这么有信心，他只好无奈地摆摆手，说：“那好，我们现在回公司。”

……

肖战进去后，已经有几个求职者在休息室等着了，他找个空位坐下，填了表，把简历等都整理好，看了一眼时间，等着别人叫。

快九点的时候从外面进来一个身材高挺的男人，约摸五十岁，一头黑发里夹着些灰白色，看着比较明显，穿的黑色衬衫，袖子卷起来一截，露出腕上那块欧米茄的经典款男士腕表。

刚进来前台就迎过去，弯腰鞠躬打招呼：“林总早。”

原来这就是王一博口中的林总，玖龙集团的总裁林晏达。

肖战赶紧将目光收回来，没敢乱看，林晏达略往玻璃墙隔出来的休息室瞄了一眼，没说话上楼去了。

过了一会儿，人事部开始按顺序喊人面试，肖战是第三个。

面试官是个看起来很干练很年轻的女人，短发，黑西装，拿着肖战的简历只先看了一眼名字，问了几个业务相关的问题，肖战对答如流，那人看肖战懂行，便开始核查简历学历，进行下一步。

肖战心里想着要不要把自己手上几个客户说出来，他每次找工作，那几个比较熟的客户都会带过去，那是他的底气，但王一博好像没交待这件事，他不敢乱说。

最后想了想，玖龙不缺客户，而且也未必看得上他手上的这些，对方不问他就先不主动提。

就在这么一个愣神的瞬间，面试官从简历上捕捉到了关键词，问：“你会日语？”

肖战连忙点头说：“对。”

“那你等下，我们一直在招会日语的业务员，有合适的要给林总亲自面试。”

不一会儿，有个助理过来将肖战带走了。

总裁办公室里，林晏达正在训斥一个平头男人，示意助理出去，肖战在侧边等一下，肖战听他的意思，好像是会议上的某个数据错了，训了几句让他走了，才接过来肖战手里的简历单。

初次接触就看见他发脾气，肖战心里打鼓，但还是稳住心神，端正站好，开始自我介绍，“林总您好，我叫……”

林晏达打断，“简历上都写了，不用再赘述。”

看来真不是个平易近人的老板，肖战呼吸有点不稳当，努力控制住声线，问：“那您还需要了解什么？”

林晏达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单子，问：“你看看，这上面说的重点是什么。”

肖战瞄了一眼，那是一张报价单，只不过上面全是日语，但并不涉及专业词汇，肖战看了两分钟，回答说：“对方希望再压价一个点，但是他们结算时间可以由原定的九十天改为六十天，税款由他们出，希望玖龙这边考虑一下，一周内答复。”

林晏达满意地点点头，又突然问：“能喝酒吗？”

肖战怔愣，随即说：“能，业务应酬正常范围没关系，再多了不行。”

林晏达没有在酒量上为难他，反而又问：“给别人做过翻译吗？”

肖战先是摇头，突然想到什么，又赶紧点头说：“大学兼职做过，平时偶尔做。”

“带过学生？”林晏达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目光定在肖战眼睛上，又问：“那你一个小时多少钱？”

肖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硬着头皮说：“五百。”

大学时曾给一个学小语种的高中生做家教，每天两个小时，那学生跟肖战谈得来进步也快，临近高考前，他家里给涨了价，一个小时加到了五百，小赚了一笔钱，毕业后也考虑过继续，但这个途径不多，生源也不及英语，英语家教老师竞争又太大，所以就搁置了。

林晏达又问了点别的，肖战都如实相告，他很满意，说：“我需要的是既会日语又熟悉业务的员工，你的日语水平是过关的，业务能力也不错，我们公司正在对接一个很大的日本客户，招了几个翻译都不满意，我觉得你可以胜任，我将这个项目交给你，月薪三万，如果下班时间需要应酬，你要随同在现场翻译，一个小时我给你一千，这样可以吗？”

肖战着实吃了一惊。

月薪三万，应该是稳定的底薪，不同于他在别的公司靠业绩来吃饭，没业绩的时候喝西北风。而且还有额外的酬劳，一个小时一千，这跟王一博让他来玖龙上班一样，他想都不敢想。

一般情况下面试的时候，工资这一项是要谈判的，但肖战觉得他讨价还价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可我没有跟日本客户打交道的经验，而且，我的日语水平限于日常生活，涉及到专业内的知识可能会有点吃力。”肖战实事求是说。

“没关系，这几天你可以查下资料，入职后也会慢慢接触到相关专业词汇，这个对你来说不难。”

肖战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对自己的基础他还是很有信心的，何况为这工作再多加学习一下有必要又值得。

“谢谢林总，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负众望。”

林晏达对他很满意，考虑了几秒，又突然说：“我还有个条件，你答应了的话，下周一就可以来报道。”

肖战的心一提，感觉要出变故，忙问：“什么条件？”

“我有个混小子，明年大学毕业，整天在学校里游手好闲的，现在又什么都跟我对着干，我打算把他先弄进公司，从这个日本的新项目开始着手了解，如果你入职了，那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你得答应我，替我管一管，将他带上道！”

听闻此言，肖战心里乱七八糟，感觉到林晏达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让他冷静不下来。

想拒绝这个要求，但是又舍不得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他颇为为难地开口：“林总，这个我恐怕……”

“如果你能做到，我给你升职，加薪。”

肖战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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