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莫文知将手背朝上,而身后那只紫怯色的蝴蝶便立马乖巧的停在了上面。
莫文知微笑着,看着手背上的蝴蝶,道:“真听话。”
正值初秋,风却已带了些寒意。
繁盛楼中,宾客杂乱,而朱台上的舞女却格外出众,一眼可见。她挥舞着衣袖,变换着步伐,回眸一笑,足矣让台下官使文人为之倾倒。
那是当京出了名的女娃,才15出头便有多少文武百官想为她赎身,但这繁盛楼的老板也不是傻子,这么好一个赚钱工具,怎么可能就给卖了呢。
不过好在方珞珞生了张漂亮脸蛋,只需卖艺不必不卖身。
莫文知是这的常客,他总会挑着时间来赏方珞珞一舞,但舞尽便立马离开,旁的人瞧着奇怪,却也没敢上前询问,毕竟这莫文知是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人都靠近不得。
那日,满城蝴蝶飞舞,美极了。妇女儿童都出了屋欣赏着,连皇帝都下了宫到城里看。
但那些蝴蝶像是在隐示着什么——越是迷人越是危险。不出半月,城内便被瘟疫包围,连宫里的人都染上了一半。
太医为皇上瞧着病,说是能治,但难治。那些请得起大夫的便开了药方治着,而那些请不起的,大都在交代后事了。
繁盛楼的门牌也沾了层灰,在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又怎能支起日常开销呢。
这时莫文知带着面纱入了楼,他目标明确的找到了楼长,毫不隐晦的开口道:“我能给你治瘟疫的药,还能给你一大笔钱,你只需和我做个买卖,赚没赚你心里清楚。”
其实楼长不止是为了那些钱,更是因为膝下儿女染上了瘟疫,而药喝了许多天也不见好转,出于无奈,他只能先问问,“什么买卖?”楼长略显不安的摩挲着手中的白玉瓷茶杯。
而莫文知只是从袖里掏出一只耳钉放到了木桌上。
那是方珞珞前些时间丢了的那一只,楼长一眼识出莫文知的意思,他犹豫了片刻,又问道:“这药的功效,我如何信你?”
听了这话,莫文知忍不住笑出声,“你若不信,那在下告辞便是。”
是啊,他掐准了他的心思,楼长能不信吗?怎能不信?不信了又能怎样?
松了手,茶杯碰到木桌发出细小的声音,“好,这买卖我做。”
接着,楼长起身,走到身后的木柜前,拉开抽屉,将方珞珞的卖身契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捧到了莫文知面前,“等公子要离开时,下人自会将她带到公子面前。”
“嗯。”莫文知应了声,接着又从袖里摸出青云瓷白瓶,与那一袋有重量的银子一同放在桌上推到了楼长面前,“诚信买卖,不退不换。”
“好,多谢公子。”楼长连忙将瓶子收起。
莫文知起身,拍了拍衣袖,“告辞。”
楼长也随着站了起来,行了别礼,“公子慢走。”
绕过长廊,走过小路,来到正门。
方珞珞站在莫文知的马车旁,低着头,也戴着面纱,虽只看得见眼睛,可那双眼睛又何尝不是百媚生呢。
莫文知朝她走去,“上车。”他站在了马车阶旁,与下人亦或是丈夫一般为方珞珞当扶手。
方珞珞先是一惊,后又不知所措的借莫文知的手腕上了马车,很自觉的坐到了角落,等待莫文知上来。
没一会,他们便上了路,街上没什么人,马车便驶的很快,车身摇晃着摇得方珞珞的容颜时隐时现。
“慢点,颠了。”莫文知突然朝车前喊道。接着他又转头看向方珞珞,“染上瘟疫没?”
方珞珞低着头,眼睛也没敢与莫文知直视,“楼长说小女不曾染上,但小女没瞧过大夫,小女也不知。”
“抬起头,将面纱摘了,让本公子好好瞧瞧这别人口中红颜祸水的模样。”莫文知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乖巧听话的美人。
她没回话,只是慢慢的抬起头,将挂于耳后的面纱取下。果真是美物不可方言,整张脸都是那么小巧精致,不足的应是只有那脖颈处的一小块淡红胎记罢。
而莫文知的面纱也未摘下过,但方珞珞可以说是头一回见过长的比平常女子还更胜一筹的男子,一双桃花眼,微挺的鼻尖,这让她差点看入了神。
“生的的确美,可惜这胎记,若是再明显些,怕是你这美人的头衔便不是你的了。”
这算是在夸我还是?方珞珞不大明白莫文知这话的意思,但也只是顺着答,“是。”
接着莫文知握起方珞珞的手,拉开腕袖,把了把脉。“你这被保护得还真是好啊。”莫文知松开手,“行了,该到了,戴上吧。”
“是。”
不知过了几时,马车慢慢停下,前头的车夫喊道:“公子,到了。”
莫文知闻言便下了车,方珞珞紧随其后,接着莫文知让方珞珞先到门前等他,看着她的背影离开了些,莫文知从袖里又拿出一小袋钱,扔给了那车夫,“事情办得不错,赏你的。”
车夫见钱眼开,连连道谢,而后目送莫文知往府里去便驱车离开了。
入了莫府,府里的婢女连忙迎上来,“见过主…公子”
莫文知从容的应了声,随后扔了把钥匙给那婢女,“茶初,带方姑娘去云遮雾锁沐浴。”
茶初接过钥匙,“是”。刚要转身离开,又被莫文知叫回:“等等,顺便把秋烛唤来。”
“好”。说罢,她便领着方珞珞朝云遮雾锁去了。
不一会,秋烛来到了莫文知门前,“主人?”
“进来”。
得到命令后秋烛便推开了门往里走去,莫文知也从屏风后走出,“你去把春寒料峭那屋里头的衣裳拿去给方姑娘挑”,接着莫文知又靠近了些,“昨天的话没忘吧?”
“回主人,奴都记着。”秋烛低着头说着。
听到满意的回答后,莫文知挥了挥手,“行了,去吧。”
云遮雾锁那头,方珞珞很好奇这个地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是她不敢抬头四处张望,恐看到什么不能看到的,无端领个罪名。
茶初好似一眼便感知到她的担心,“方姑娘若是好奇,为何不抬头看看呢?这府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是我们公子亲自打点的,排列有度,条理清晰。”说着,她又侧头看向方珞珞。
亲自打点吗…方珞珞浅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看着。草叶大都是种在花朵跟前,而这些花又看不出有什么排列规律,只是都隔有一段距离,方珞珞渐渐发现,这些花好像都是一个品种,而且她见过。
“怎么样?这坛内的玟芝花是不是生得妖艳?”茶初的语气很温柔,她看方珞珞没开口,又接上:“这是公子最喜欢的花种,这些花也都是他一手栽培的。”
听到这,方珞珞将脑袋又抬高了些,她想起来了,之前繁盛楼的小厮曾拿给她过一束玟芝花,说是别家公子送的,也不愿透露姓名,此后方珞珞便也只将着花当成个赏物摆着罢,却不曾想过,可能是赫赫有名的莫公子赠予她的。
在走神时,不知不觉便到了云遮雾锁,茶初熟练的将钥匙插入锁孔,开了锁。门开的那一刻,里头的雾气便争先恐后的往外蔓延。
“方姑娘,请随我来。”茶初为方珞珞推着门,方珞珞也本能的往里走。
这眼前的一切于她来说都是新鲜的,打磨得光滑的鹅卵石围成的浴池,与那些形状各异的小石子铺成的路,还有池旁的木屋。
两旁的矮树将路道遮得阴凉,这时不知何处又飞出几只蝴蝶,它们扑朔着翅膀,漫无目的的璇飞着。
她看得入迷,险些被石子绊着,好在茶初扶住了,“方姑娘小心些。”
方珞珞点头示意,又重新站好,“谢谢。”她又回想到了在繁盛楼的那段时间,里头的姐妹也总怕她磕着碰着,处处将她照顾得周到。
不一会她们便走到了池子前,池里的水不知是何时便存在的,水面上不断冒出热气,被风吹出了形状,她驻足了片刻,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接着茶初又将她领到池旁的换衣间,那是用原木搭成的一个小屋子,看起来十分简朴,而木头的色泽却是那般鲜亮。
方珞珞换好浴衫便出了屋,她们再次回到池前时,秋烛以将衣架拉到旁边,朝方珞珞行礼道:“方姑娘安。”
她本来就不是个讲究的人,便赶紧让秋烛起了身,她与衣架虽隔着一段距离,却也能感觉得到那衣架的名贵,更何况是上面琳琅满目的衣裳。
但是从小的规矩让她不敢多看,便也听从莫文知的话语入了池。
好似天仙下凡的景象,被烟雾缭绕着,在雾中享受着,放松着疲劳已久的身体。
里头的水温度适宜,她在池旁处坐下,那底下的石头刚好成了坐垫,不知是否是刻意打磨的,那石头光滑细腻,与坐在垫上相比不弱半分。
她突然沉入思想。莫文知为何要赎她?又为何会在之前送她花?那个花又是何寓意?
由于她闭着双眼,再加上身体不断传入大脑的酥麻感,完全没有感觉到身旁以换了人。
莫文知顺着池下的石梯,绕到了方珞珞身侧,“想什么呢?这般入迷?”他将下巴抵在她的玉肩上,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着。
不知是水中的雾气还是莫文知说话时的温度,方珞珞的耳根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她本想回头去看,却被莫文知的手环住了腰。
方珞珞一惊,脑子一下变得空白,她像是一整个人僵住了,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吓到你了?”看出方珞珞的异样,莫文知松开了手,又向后滑了一段距离,“是我唐突了。”
得到空间的方珞珞急忙转过身,“公子……”她咽了咽口水,红着脸的唤着他。
看到莫文知脸庞的那一刻,方珞珞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温润如玉。
迷人的何止是那双桃眼,不管是眉鼻还是嘴耳,处处都显着精致,在他这张脸上,找不出丝毫缺点,连自小被夸到大的方珞珞都觉得作为女子自愧不如。
但是想到自己只穿了单薄的里衣,又看到莫文知放空的上半身,她急忙又转过身,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看着她慌忙的样子,莫文知低头轻笑,又自顾自的出了池,穿好衣裳,在池前喊道,“上来罢,别贪温。”他又将一旁的衣架拉了过来,“你挑还是我帮你挑?”
方珞珞很听话,她慢慢的朝莫文知的方向游去,边思考着他的问题,“公子挑便好。”她从来都习惯选择较听从的选项,毕竟在繁盛楼时她便是处处得听着别人的话。
莫文知先是从架上拿下浴布为方珞珞裹身,又到衣裳前细细打量,最后选出了一套嫣红的与一套素白的,“二选一。”
这次她不再犹豫,毅然决然选择了后者,或许是怕太鲜亮,又或许是在繁盛楼穿惯了红裳,总之,拿到白衣的那一刻她在暗喜。
那衣裳都是一等一的料子制成,面料柔软,绣工精细。方珞珞抱着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触碰到的衣裳去到了之前的那间小木屋。
换好后,她推开了门。刚好一阵风拂过,吹拂了裙尾,吹乱了发丝,也吹动了莫文知的心。
那小巧精致的脸蛋,细长的脖颈,微微泛红的耳朵,无不让他迷恋。
方珞珞有些僵硬的走到莫文知身前,“公子。”她试探性的唤着他。
而莫文知却是自然地牵起方珞珞的手,“走,带你在我府上转转。”接着他又叫来茶初与秋烛,让她们将云遮雾锁收拾干净。
方珞珞就被他这般牵着,随着他的步伐走,本想开口问莫文知为何将自己赎出,可又觉得此时问会有些突然,便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哪知莫文知先开了口:“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将你带来此处?院子里又为何处处都种着玟芝花?”
方珞珞不知道她是应该先惊讶为何莫文知能猜到自己所想还是应该先让莫文知告诉她那些问题的答案,“小女想知晓,但…”
其实从方珞珞初入繁盛楼时,所有人都告诉着她:“主上没问话,自己就不能答,主上没应允,自己就不能问。”所以她时刻将这句话记在心上,自然是好奇归好奇,只是都得烂在肚子里。
“但,之前的人告诉你别问太多是吗?”莫文知大方的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又摸着她的头,微微弯腰道:“此处是莫府,不是繁盛楼,你大可不必讲究那么多,想知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就算遇到危险,我也会护着你,所以别担心,自然一点。”
方珞珞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保护她,她迟钝的点点头,问道:“那公子,你为何要将我带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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