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进屋的时候，一点光亮也没有。

“小诚。”肖战幽幽地喊。

没人回应。

他换上拖鞋，一直往里走，才在浴室的角落里，看到靠在浴缸边的宁诚。

散落的碎发覆盖住他年幼的脸颊，零落的衣服上满是褶皱。

“小诚。你……没事吧？”肖战赶紧去开灯，灯光忽然亮起，肖战和宁诚同时眯住眼。

宁诚的脸色很苍白，像是被人抽干了灵魂的古代欧洲的吸血鬼。

他的眼窝深陷，却有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烁着柔光，分外的好看。

“你才回来。”宁诚的声音很微弱，目光锁定在肖战的身上，但是从语气可以听出他的不高兴。

“对不起，今天稍微晚了一点。我尽快赶回来了。但是错过了末班车，就稍微……”肖战没有说完，看到宁诚翻动眼皮冷笑，就没有说下去。

“又是这个借口。”宁诚自己扶住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绕过肖战出门。

肖战也不去阻止，只是叹了口气。

“对了，我买了你最喜欢的烤鸭，现在还是热的，我上次听你说过喜欢吃，要不趁热……”肖战满是笑意地提起之前拎回家的那袋打包的食物，往前跨了一步。

啪的一下。

宁诚的手掌快速地拍掉了那个袋子，被撞在打包盒里的鸭子因为跌落在地，散落了出来。

“肖战，你以为你用这种低劣的方法就能打发我么？你以为我会为了区区一口吃的，就原谅你么？不可能……你太让我失望了。”宁诚挑衅地看着肖战。

肖战看着滚落在脚边的食物，眼帘缓缓垂下。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将还没有弄脏的重新装好，小心翼翼地放回打包盒里。

“怎么？无话可说了？”宁诚直立着，修长的身子因为居高临下被拉的更长，瘦弱的身板居然也有了压迫感。

“你要我说什么？”肖战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地在收拾，除了整理好能吃的部分之外，也将散落的垃圾小心的用纸巾擦拭干净。

“别再弄了！”宁城的面容扭着，双眸之间的悲愤似乎可以拧出水来。

他暴躁地推了肖战一把，他没蹲太稳，忽然身体一斜歪倒，坐在了地上。

“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宁诚扯着嗓子嘶吼一般，眼里都是悲愤：“我一直在家里等你，一直等，一直等……你懂我的心情么？！”

肖战却跟着下颌浮动，眼眸中酝出苦涩来，好像他的面前不是宁诚，而是他一路走来的辛酸和无奈。

自始至终他没有再去看宁诚。

“我什么时候没有考虑你。”肖战缓缓地站起来：“你是我弟弟，爸妈都不在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从我把你从孤儿院接出来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们注定是相依为命的存在。你说要什么，我都会努力帮你实现。”

潮湿感在眼眶里翻滚，可肖战终究没有落泪。因为眼泪是在太过于廉价了。他根本没资格哭。

“这几年，我为了你，做过多少份工作。熬过多少日夜。你不知道么？”肖战稍有的冷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我……”宁诚的心被这些话说的软了下来，他低着头，眼泪扑朔朔的跌落。

一针七十万。他一年就需要五针。这些钱，不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全部依赖肖战打工一点一滴的攒下来。

他活下来的每一分钟，都是肖战用血和汗换来的。他有资格说更多么？

忽然，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肖战的肩膀。好像再用力一分，肖战就会被揉碎。

“哥——你别离开我，好么？别离开我……我错了，我错了……但是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宁诚无助地发出喑哑的哭泣，小而低落，如同他整个人幽怨的心。

肖战习惯了这种场景，并没有推开宁诚，只是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感慨和无奈。

习惯是一件非常恐怕的事。

这代表这种痛苦已经侵蚀了你的心。成为了你存在的一部分。

“小诚。我说了，我不会抛弃你的。这件事我说了很多遍。”

很多遍？

何止是很多遍。

多到根本数不过来了吧。

多少个日夜，宁诚都会因为这种不安发疯，而每一次，肖战的回答的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他不会。

在肖战的内心，也许也能理解宁诚为什么如此不安。从小开始，他就被亲生父母丢弃，之后被领养，却又被养父母抛弃。

双重的打击，让他早就是去了对人的信任。

偏偏只有肖战。

能让他燃起一丝丝的希望。

他不能再没有肖战了。

他是他在这世界上仅存的一根稻草。

所以，才会如此歇斯底里吧。

“好了，我有点累了。今天上班太久，我胳膊有点麻了。你早点洗洗也睡觉吧。”肖战等宁诚的哭声变小了，他才缓缓将他从自己的肩头拉开。

他是真的累了。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没合眼。

现在已经两个通宵了。

“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怕你故意不回家，怕你丢下我……”宁诚的眼泪涌落，他抽抽搭搭的瘪嘴：“你知道，我在孤儿院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