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晞直挺挺地坐在去接简路羽的车上，眼睛越过前面的椅背，透过玻璃好似要望进路的尽头。她心里明白，路羽有分寸会照顾自己，还能给自己打电话就是没大事儿。但她就是不安，哪怕知道路羽是安全的，醉酒也会让她身体不舒服，自己要快点带她回去。

窗外掠过的霓虹忽明忽暗，晃得杨晞的心也是忽上忽下。

司机透过后视镜瞄了她一眼，这个女孩子从上车开始就着急忙慌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每一次被红灯拦下，后面就是一阵焦躁不安。司机默默地加快了油门，在黑夜里想做个骑士。

...

“路羽！”杨晞跑进去就看见简路羽撑着脑袋，迷迷瞪瞪的坐在大厅的沙发里，她旁边还有一个很高又清瘦的男生，看样子已经喝醉了，毫无形象的靠着简路羽。

杨晞皱起眉头，她加快了脚步来到简路羽身边，余光又看了一眼醉得一塌糊涂的田野，皱起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简路羽感觉到有个人影来到自己身旁，低垂着的眼睛先看到了杨晞的鞋，正要抬头叫人，杨晞已经快速坐下，左手一把简路羽带进自己身体，半圈在怀里。她让简路羽靠在自己肩头，右手也同时把靠着简路羽的田野推开，放靠在他身后的沙发背上。

简路羽还没来得及叫出口那声杨晞姐，脸被堵在了杨晞的肩头。简路羽嗅到杨晞发间好闻的香味，是家里洗发露的味道，自己喜欢的味道，熟悉的香味让简路羽感觉自己嗡嗡的脑子更沉了，竟不自觉往杨晞的肩窝里埋了埋蹭了蹭，一个小小的动作让杨晞瞬间挺直了背脊，清明的眸孔慌乱地收缩了一下。

“路羽，走，我们回家了。”说着，杨晞扶起还趴在自己肩头的简路羽，就想往外走。

“等一下！”

简路羽虽然半醉半醒脑子混沌，但是意识还是清醒，她指了指一旁的田野：“杨晞姐，这是我工作伙伴好哥们儿，他叫了代驾应该快到了，我们等一下。”

杨晞在简路羽说话间，才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田野，跟简路羽差不多的年纪，眉清目秀，高高瘦瘦的大男孩模样。想起刚刚他自然地靠着路羽，心里不免又觉得他面目可憎了起来。

...

“杨晞姐，那是我给你带的水果，什么都有的水果。”简路羽脑袋一偏，指着桌上的一大盒五颜六色水果。

杨晞疑惑地抬了抬眉，看向简路羽指着的透明餐盒。一整盒花花绿绿的水果，切成三角型的西瓜，雪花状的菠萝，菱形的火龙果....，一整个水果拼盘开会。

...

杨晞思绪一下被拉回下午简路羽说要买水果回来的对话，她短暂地呼吸一滞，路羽她.....。“路羽你...”，杨晞低声细语的喊出简路羽的名字，刚刚心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连出口的声音都有一丝丝破碎感。

“杨晞姐，怎么样?”简路羽指着水果笑，因为喝了酒，她的脸色泛着粉红，无意识地嘟着嘴。她左摇右摆地问着杨晞，像考了满分要表扬的小孩子。

杨晞缓缓伸出手，轻柔抚上面前这个人的眉眼，极轻极轻地掠过摩挲，好似想要将简路羽醉酒失焦的眼神聚拢，让她能看清自己。她甚至更喜欢喝了酒的简路羽，对她说话俏皮，不躲开她的触碰，连身子都向她倾斜了更多。

“喜欢，非常，非常地，喜欢。”杨晞凝视着简路羽的双眸，一字一顿。

迷糊的简路羽得到杨晞如此郑重的肯定，一下张开双臂蹦老高，“我就知道！”

...

等到代驾带着田野离开，杨晞才扶着简路羽往门外走去，快要出去的时候，杨晞突然停住，拿下自己头上的黑色鸭舌帽，戴到了简路羽的头上。

“嗯？杨晞姐？”简路羽跟随着杨晞的动作，缩了缩脖子。

“外面风大，喝了酒，吹了风会头疼。”说着温柔的为简路羽理了一下碎发压了压帽檐，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简路羽睫毛快速地扑打了两下没说话，低着头一路乖乖跟着杨晞。

窗外的风将简路羽的醉意吹走了一半，眼皮很重，她阖着眼感受着车子平稳地行驶。“好像快到了。”简路羽在心里算着行驶的时长，安排着一会儿回去要先兑个蜂蜜水喝才行。

突然她身前的手被轻轻牵住，简路羽下意识想躲开，可那双手似乎知道她会逃离，截住她逃跑的去路紧了紧掌心，安抚似地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背。杨晞的手冰冰凉凉，却温柔得有了温度，或许是温柔来得太轻太柔，仿佛只是一阵风，让自己也不想再挣脱。

简路羽转头看向杨晞，想从她那里看出一点什么，可杨晞只是平静的望着窗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城市的光影，像幻灯片一样一帧一帧地掠过杨晞脸庞，简路羽望着杨晞好看的侧颜，微微出神。杨晞的外貌长在了简路羽的审美点上，偏冷淡的长相，连气质都是清冷的感觉，短暂的相处下来对方不是那种外放炙热的性格，反而让自己感到舒适，总是恰到好处的关心，让简路羽倔强的内心有了一点松动。

“杨晞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是很珍惜小时候情谊的那种人？“

“不过，有一个这样的姐姐，好像也不错？”

简路羽躲在忽明忽暗的背光里思索着，想为这样的一份情谊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她揣测着杨晞的内心，却忽略了牵着她的手越收越紧，那个早已开卷给她的答案。

...

杨晞从上车，就很担心喝了酒的简路羽会晕车想吐，她让司机把车尽量开得平稳一些，放下一些窗户让空气流通。看着旁边的简路羽一直紧闭着双眼，担心她哪里不舒服又忍着不说，犹豫片刻，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想要安抚她，那人条件反射揪想逃开，“果然还是小刺猬，面对别人的靠近下意识就想要躲开”，杨晞不想这刺从她的掌心生长出来，攥紧了她的手，不让她逃走。

简路羽喝过酒的手心软绵绵的，温度很高，徐徐烫进了杨晞的心里，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杨晞不敢看简路羽只是故作镇定地盯着窗外，余光感觉到对方在旁一直看着自己，杨晞连呼吸都感觉不畅了，却还要若无其事的一动不动看着外面，窗外奇灯幻影五彩斑斓，而自己的整个身心都在牵着的手上，她控制不住地不自觉的握紧，藏在头发下的耳朵，悄悄染红，比简路羽喝了酒的脸蛋还红上几分。

...

简路羽洗完澡，眼神恢复了八分的清朗，只是头因为酒精隐隐作痛，她手脚酸软直直趴在沙发上，再也不想动弹。

“咚”地一声，闪电从沙发上翻下来，摇头晃脑地凑过去闻了闻简路羽的鼻子，嗅到鼻腔里刺激的酒精味不喜欢，喵呜喵呜地踩着简路羽的脑袋跑开。

“好你个闪电！”被踩了头的简路羽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以示着不满。

杨晞从浴室出来，就看见这一幕，跟着好笑的抿了抿唇。自己喜欢看路羽和闪电的互动，好像只有面对小动物的时候，路羽才能回到那个纯真的样子，像小时候的那个她，星光还闪烁在她身上，没有被深深地藏进心里。

客厅里的人猫大战还在继续，杨晞保持着好看上翘的嘴角，走进厨房给简路羽兑了一杯蜂蜜水，她用手背试了试水温，轻轻放在简路羽触手可及的地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下的同时轻轻拍了拍简路羽的头顶，示意她喝掉。

她想和路羽培养一种默契，一种把关心融进生活点点滴滴的默契，一种无需过多言语就能彼此懂得的默契，她想要变成对方的习惯，占据她心里的每个角落，去翻越那道高高的城墙。

...

简路羽的心随着头顶上的轻轻一拍，触不及防跟着跳动了一下，这是今天的第几次亲密举动了，那些她本不在意的女孩子之间的小互动，随着杨晞越来越频繁的次数，变得不再能忽视。

可她明明不喜欢这样的接触，自己就好像被杨晞驯化了一样，总是在她的小动作里变得温顺，甚至觉得再多一点也是可以的。

蜂蜜水的温度刚好，简路羽小口小口的喝着，其实她刚刚已经喝过一杯了，就在杨晞洗澡的时候，她是不需要人照顾的，也没想过谁会来为她做这些事，可被人照顾的感觉好像很好，很好到她愿意再喝下第二杯蜂蜜水。

...

“杨晞姐，你能帮我吹头发吗？”端着水杯坐直的简路羽，突然出声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杨晞。她没有抬眼看杨晞，埋着头捧着水杯又缓缓喝下一口蜂蜜水，灼烧的胃感受到一丝丝安慰，她一定是喝醉了，才稀里糊涂的想再一次体验一下被照顾的感觉。

不远处的杨晞身形一顿，她头也没回，含糊地点头答应着，去拿吹风的脚步也像喝了酒一样有点踉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