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又醒了。

桌子上原本为他准备好的水杯被他推翻了，水流了一地。

嗓子有些干涸，就连意识都是模模糊糊的。

他窝在床脚的角落，依着墙壁，蜷缩着自己，钉在床头的锁链将他洁白的手腕磨出了血。

每次醒来，现实的打击都无比清晰的告诉他一个令人窒息的事实：他又没能从沈云笙的手里逃出去。

门开了，齐慕连眼睛都不愿眨一下，就那么木讷的望着冷冰冰的地面。

仅有的视线范围里，走进了一双黑色皮鞋，齐慕半垂着眼，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沈云笙自上而下的盯着齐慕，深邃的眸子藏着复杂的情绪，不过此时，心疼还是代替了其他。

他弯了腰，掐着齐慕的腋下将人轻而易举抱在床上。

齐慕迫不得已与沈云笙对上视线，却也只是那么一瞬，他就立马将脸偏开。

知道齐慕现在很讨厌他穿的一副“花枝招展”的样子，沈云笙解释说，“今天没想穿成这样的，你知道的，我这是工作需要。”

沈云笙的声音已经与几年前不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低沉着，一字一句都很沉重。

见齐慕不说话，沈云笙将他的脸强硬的掰过来，祈求的语气，“齐慕，跟我说说话。”

齐慕死死抿着唇，依旧抗拒的模样。

是的，他在跟沈云笙闹别扭。

而这个别扭，或许已经成为他们两个人心中最大的隔阂。

“不想吗？”沈云笙受伤的眼眸半垂着，脸压的更低了一些，“可是我想你了一天了，你也疼疼我吧齐慕，嗯？”

疼？

拿什么疼？

拿我这个几乎快要碎掉的身子吗？

齐慕没什么力气跟他反抗，眼里流露着无数的无可奈何，就连说话的力气都几乎濒临枯竭，“放我走。”

放我走…

这三个字那么简单，却活生生的像一把匕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刺进沈云笙痛到令人窒息的心口。

沈云笙的脸色暗了暗，声调带着委屈的意味，“除了这个。”

“除了这个…除了这个…”齐慕像是觉得这句话很可笑，低声重复了两遍，脸上现出无比凄凉的笑容，眼泪逐渐涌上眼眶。

齐慕苦笑了两声，抬手狠狠的抓上沈云笙板正的衣领，仰头，任由眼泪肆意的掉，“那就，让我死吧好不好…让我死…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啊沈云笙…”

而这个“死”字，却像一个触碰到沈云笙内心深处的机关，他积攒这么多天的情绪一瞬间崩溃开来。

“死，又是死，除了让你离开，让你死，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了是吗齐慕？…是，你是死了一了百了，那我呢齐慕？那我呢？我们互相标记，我们那么恩爱，我们就该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啊！”

“恩爱，难道你提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就不会痛吗沈云笙？！难道我就活该当个傻子，一辈子的受你欺骗，活在虚假的温柔海里吗？标记？是，标记…你还敢提标记，如果不是你当初欺骗我，假装的那么爱我，我根本…我根本就不会心甘情愿的被你标记，罪魁祸首是你，你到底有什么资格不放我走！”

齐慕几乎吼到失声，他满面泪痕，抓着沈云笙的力气却是一下胜于一下。

沈云笙冷静下来，齐慕的发疯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就算一辈子都禁锢齐慕，他也要将人留在他的身边，“江付宴的手术定在明天下午的2:30。”

一听到江付宴的名字，齐慕果真镇静下来，他自责又愧疚，心里难受到几乎要窒息。

他的身子在沈云笙的怀里软下来，手一点点的从他的领口滑下来，他将下巴卡在沈云笙的肩膀，祈求的语气，“沈云笙，答应我，让我最后一次再见他一面吧，就当是，给你也赎罪了…”

齐慕颤抖着，眼泪几乎浸湿了沈云笙的半边肩膀。

其实就算齐慕不低声下气的求他，他也会放齐慕去的，至此，以后断了他见江付宴的心思。

沈云笙侧了头，脸贴在齐慕的脸上，手环上他细瘦的腰肢，哄呦的语气，“亲亲我吧齐慕，就像以前那样。”

齐慕这次果真没有犹豫，红着眼眶，整个人哭的迷离，仰着头小心翼翼的往沈云笙唇上蹭。

直到真的吻上他曾经心甘情愿吻了无数遍的红唇。

他知道沈云笙所说的亲亲他意味着什么，当然他也并不想让沈云笙再对他做些现在他并不愿意做的事情。

所以他主动探了舌头，只为让沈云笙感受到他此时的心意。

尽管他心里明白，他终究要过的了心里那一关跟沈云笙睡的。

他被抓过来也有了小段些日子，曾经跟沈云笙翻云覆雨太多次，仿佛还历历在目。

尽管沈云笙如今在跟他接吻时抑制了信息素，但是齐慕始终明白，互相标记过的人又怎么可能住在一个房间里什么都不做呢？

不过就是沈云笙在隐忍，没有拿信息素欺负他罢了。

……

晚上沈云笙是看着齐慕把晚饭吃完的，今天的齐慕也格外的配合，喝水吃饭什么的都不用沈云笙再上手强制性喂他了。

看来江付宴在齐慕的心里果真是一个鲜明的疙瘩，他愧疚，他自责是应该的。

人是他沈云笙送进医院的，可是齐慕知道，他沈云笙再疯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将人打进医院，如今都到了动手术的地步。

不过就是那天他发情期…江付宴受了他信息素的影响…其实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生，沈云笙就恶冲冲的将人给拉开了…

吃完饭沈云笙抱着齐慕在床上看了会电影就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临走时他还没忘记叮嘱齐慕些什么。

不过齐慕什么都没听，左耳进右耳出。

沈云笙像是不舍得，又在齐慕脸上亲了好几口，黏黏糊糊的硬是呆到快迟到的时间才终于离开。

齐慕终于可以缓口气，也幸好沈云笙做明星模特这一行比较忙碌，要不然他连一丝喘息的几乎都没有。

看着这温馨的如他几年前期盼与沈云笙的婚房无二的布置，齐慕心里泛了酸楚。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沈云笙，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应该说，恢复成了你原本的样子。

你小时候的温柔懂事，果真都是在我面前演出来的吧…可是知道真相后的我，却怎么也走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