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阑人静时,浑浊的空气尘埃落定,白天被干扰的感知渐渐恢复敏锐。
夜里,先后有两个精虫上脑的Alpha循着Omega发情期信息素的气味硬‘起求欢,又被楼道口皇家乌木的霸道冷香压制到疲软。
清晨,居住在四楼的老人家陆续外出买菜,方觉心情不错地挨个打招呼,半点没有一夜未眠的疲惫。对门的老妪下楼时见到他,先是疑惑,后又报以同情的鼓励。
方觉回到402门前,几乎嗅不到信息素的味道,距离昨天从化妆间出来已经过去了15个小时,发情期差不多结束了,期间并没有等到简希为他开门。
他通知陈辉将早餐送上楼,三刀鱼皇切片熬制的葱花小米粥,六碟清淡小菜,还有一盏羊乳鸡蛋羹,外加清创消毒药品若干。
门铃是坏的,方觉指节轻扣防盗门,敲了十几下,终于听见屋内有人应答。
“谁?”
“我。”
门发出长长的吱嘎声,简希睡袍紧裹,眼眶发红,苍白的唇瓣有被牙齿咬出的触目的伤口。遏制发情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以至于整个人散发出深深的疲倦与虚弱,好像生了一场重病。
“方总。”简希仰视方觉,眼睛又大又空洞,木木地说,“早上好!”
这一副脑子转不动的呆滞样子方觉看得来气,他提起手里的食盒晃了晃。
“给你带了早餐。”
然后不等主人邀请就错身走进室内。
这间公寓像是粗制滥造的鸟笼,还没有九园的一个卫生间大,所有家具只有床、布艺衣橱和一桌一椅,方觉站在里头连转身都困难。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火烈鸟,生活在盐度极高的海域,拥有最美的外表,却过着最苦逼的生活。
床铺简单整理过,发情期信息素的味道还没有散尽,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将食盒放在墙角的餐桌上,人在椅子里坐下,修长地双腿憋屈地蜷着。
简希动作迟钝地在他对面的床沿坐好,轻声说了句“谢谢”。
“你发情期为什么不用抑制剂?”方觉明知故问。
“我忘了买?”
“是嘛!”方觉没有戳穿他,淡淡道:“把手伸出来,伤口不好好处理会感染。”
他打开药盒,瞧见简希左手血迹斑斑的纱布,不由分说就托起那只可怜的手。方觉的眼睛被刺痛,纱布下,带着狰狞伤口的手冰冷干燥又柔软纤长,晨光照射下皮肤白的几近透明。
简希恍恍惚惚任由他摆布,半点挣扎都没有,只在碘伏喷上手心后的两秒,身体后知后觉地颤抖了下。
“忍着点,一会儿就不疼了。”
“我不疼。”简希摇头。
他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煎熬,身体早已麻木。
方觉低头轻轻吹气,气息温热轻柔,待碘伏挥发,他帮简希贴好敷贴。
这位冷酷尊贵的Alpha,却在格格不入的老旧公寓里做着这样温柔缱绻的事,太违和了。
简希怔怔看着方觉的发心,平静如死水的眼睛里终于涌动起一圈涟漪,热流通过那道伤口汇入他荒凉的心脏,沉寂的胸膛内突然迸发起剧烈的跳动,这样繁华热烈的心动让他难以承受,好看的眉毛揪成痛苦的形状。
方觉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他。
“不用逞强,疼就说。”
“不疼。”简希挤出一个苍白的笑。
方觉不知道面前的Omega在想什么,或者根本不屑于探究,他重新挺直腰杆,用密封袋将纱布包好放在桌上,问:“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简希想了想,“我在《盗国》的戏份杀青了。”
“这个我知道,还有呢?”
方觉循循善诱,像一位面对内向又不聪明的学生的老师。
又是一阵沉默,“穆导说,我可以出演他的下一部电影《浪淘沙》,饰演一名少年将军,是主角,可以和实力派老戏骨搭档。”
简希抬眸看他,像在期待他的表扬。
方觉冷漠反问:“你觉得自己可以胜任?”
“我已经开始写人物小传了,电影九月底开拍,导演组都是《盗国》的原班人马,在帕西首府下辖的大院里封闭式拍摄一个月,我很想参加。”
方觉移开视线,他知道简希不会有机会出演《浪淘沙》,因为已经决定把那部电影送给Yari。
“这件事等公司商议后再说,除了工作,你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简希认真思考,有些局促,“谢谢你之前带我去医院,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家,还有......谢谢早餐。”
“不必,不管是出于总裁对公司艺人的关怀,还是Alpha对陷入困境的Omega的帮助,都是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个鬼,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得正直又绅士,实则连他自己都不信,他可没有对别的什么人有过这些荒唐多余的关怀和帮助。
就在云淡风轻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下去的时候,手机铃声及时响起,方觉按下话头,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说:“我40分钟后到公司。”
然后他收起手机站了起来,简希也跟着起身,两人顿时贴得好近,简希的视线落在方觉的胸膛,发现西服上有几道褶皱,依稀想起自己昨天被这个Alpha抱回来时揪的就是这件衣服。
简希微微侧头,困惑地问:“你昨晚真的一直在门外?”
那语气,带着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质疑。
方觉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这一声却把简希吓得不轻,消化了片刻,他惨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见方觉真的要走了,简希仓促挽留,“你等一下,我帮你熨一下衣服,两分钟就好,就当谢谢你的早餐。”
方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上衣,虽然公司有可替换的衣物,但只是穿着皱巴巴的西服从停车场走到办公室就有失总裁的体面与风度。方觉从善如流,不见外地脱衣服,空间太小了,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几次蹭到了简希的头,挤得他腰肢后仰。
简希动作很快,将西服挂在床边的蒸汽熨衣架上,调好温度,在褶皱处覆盖一条白毛巾,他很认真地熨烫,动作不紧不慢,对如何处理高定西服的面料很在行。
蒸汽氤氲,方觉看着他消瘦的侧颜,目光不由再次滑向睡袍下平坦的小腹,心里立刻烦躁起来。
“简希。”他叫他的名字,想要把话说开,却又被他小臂上的齿印吸引了注意力。
方觉突兀地拔掉蒸汽电源,抓住简希的手臂将袖口上推,小臂上交叠着五六个已经结痂的紫红色齿痕,简希固执地抽回手,放下袖子。
“昨晚有点难熬,所以……你别看,很丑。”
一股无名邪火烧得方觉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已经告诉你我就在门外,非要折腾成这副样子才痛快?”
好像是物伤其类,方觉明明白白地感知到,自己因为简希而时常产生的那种心酸的感觉,在这一刻升级成了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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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