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并无此意。”谢惊羽字字铿锵。

　　少年皇帝脸色苍白，咬紧下唇，血珠沁出，染得他的下唇鲜红。可惜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并没有引起眼前人眼底一丝波动。

　　她心意已决。

　　“陛下，夜深了，您该安歇了。臣去前殿守着。”说完，她抽回手，自行起身，径直出了后殿。

　　少年皇帝的双手无力垂落，他跪坐在地上，眼角微红。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留住昔日的恋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改变她的坚如磐石的心意。

　　他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的阿羽不肯入宫为妃，所以他派人去查。在她跪在承乾宫门前的时候，他得到了答案。

　　江停。

　　当他听说阿羽时常出入教坊司，仅由江停作陪时，他差点疯掉。

　　他的阿羽……变心了吗？

　　一个罪奴之子，竟然将他这个堂堂九五至尊比了下去？

　　可笑，实在可笑！

　　他恨！他不甘心！

　　那些低贱的教坊司伶人，凭什么夺走他的阿羽？凭什么！

　　倘若阿羽喜欢，他们能做到的，他也能！

　　少年皇帝缓慢起身，抬起修长的手指的手指扯下腰带，宽大的朝服从他身上滑落，紧接着是褪下的长衫，不消片刻，他身上只剩下单薄的里衣。

　　下嘴唇上隐约有疼痛感，他伸出拇指擦拭，只留下一道血痕着唇间。再抬眼时，不同于先前的苍白，此刻他的眉目间流转着一种别样的旖旎。

　　他光着脚朝前殿走去，脚步轻盈无声。他的心上人正靠在前殿一隅的金柱上闭目养神，并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直到他用沾满血渍的拇指抚上她的脸时，她才睁开眼。

　　谢惊羽皱眉，冷声道：“陛下在做什么？”

　　少年皇帝注视着她脸上的血痕，不发一言。

　　视线划过少年皇帝单薄的衣衫，她察觉到气氛有些许不对劲，她出声提醒：“陛下，夜里凉，还是多穿些吧。”

　　闻言，少年皇帝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呢喃道：“阿羽，朕不冷，你摸摸看。”

　　灼热的心跳在她的掌心下如同擂鼓，少年皇帝越靠越近，脸颊染得绯红。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身体的变化，不由得开口斥道：“陛下请自重！”

　　“自重？阿羽不是喜欢不自重的吗？他能做到的，朕又不是做不到，阿羽为何不能看看朕呢？”

　　说着，他扯开前襟，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这样阿羽喜欢吗？”

　　谢惊羽没有作声。

　　“阿羽觉得还不够是吗？”他索性褪下里衣，“现在呢？阿羽觉得够了吗？”

　　谢惊羽仍旧没有作声。

　　少年皇帝抿住嘴唇，学着记忆里的样子，小心翼翼捧起谢惊羽的手，伸出舌头舔舐着她的食指。

　　他年少时曾在教坊司里不小心看到过伶人伺候达官贵人的场景。那时候伶人跪在达官贵人的脚边，就这样舔舐着达官贵人的食指，听说这是求欢的意思，是伶人求着达官贵人宠幸自己。

　　那时候他觉得羞耻，可今日他却偏偏在做这般羞耻的事。

　　谢惊羽的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却没有制止他的行为——难道她喜欢这样？

　　难道她喜欢让他这个世间最尊贵的人跪在她的脚边，向她求欢？

　　他不是不可以。

　　缓缓蹲下身子，膝盖触碰到冰冷的地面，眼神却格外灼热，与谢惊羽的视线纠缠在一起，他的舌尖在她的食指上来回跳跃，勾引的意味甚浓。

　　这样意味着什么，谢惊羽自然明白。

　　她叹了口气，少年皇帝的动作戛然而止。绯红瞬间退去，只剩苍白。

　　弯下腰捡起他的衣衫披在他身上，谢惊羽语重心长道：“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朝。”

　　少年皇帝不顾一切地将她拦腰抱住，“朕可以不上朝！”

　　“你是皇帝，不可以这么任性。”

　　“阿羽，你到底要朕怎么做？你说啊！”

　　“还请陛下不要再有纳臣为妃的想法。臣真的，不愿意入宫。”

　　眼泪不可抑制地涌出少年皇帝的眼眶，他呜咽：“不，不要！阿羽，不要这样！你是愿意的，你一定是愿意的！”

　　“臣，不愿意。”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宫门外有人影闪过，想来是宫人们听到少年皇帝的声音以为是传唤，靠近了才发现似乎并不是。

　　谢惊羽不愿意关于她和皇帝的流言四起，只得耐着性子哄少年皇帝：“你先起来，我们去后殿说。”说着扶他起来，还不忘为他拢起衣衫。

　　任由少年皇帝依偎在她身上，直至进了后殿，确定门外的宫人不会再听到任何动静后，她才松手。这下一来，少年皇帝没有站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谢惊羽：“阿羽，你不是有话对朕说？”

　　“没有，陛下想多了。”说完，一个手刀快准狠地落在少年皇帝脖子上，他双眼一翻，倒在地上。

　　谢惊羽费力将他拖上床，潦草地拉过锦被给他盖上，随后自己坐在床边地上，背靠着床边发呆。

　　指尖缠绵柔软的触感仍在，撩得她心痒痒，想来已有些许时日没去江停那儿了，不知他过得可好？

　　拇指与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谢惊羽觉得喉头有些干渴。

　　她不是圣人，男色虽也是她享乐的一环，但她并不沉溺其中。不过，瞧见长相标致的男子，她还是很愿意将他们纳入府中的——毕竟，谁不喜欢好看的东西呢？

　　但她有一个讲究，那就是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比如，江停。

　　江停是怎么当上教坊司名伶的，她心里清楚。所以，无论江停怎么小意温柔，她都没想过要碰他，只赏了些财物。

　　毕竟那些金银首饰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少年皇帝给的封赏早已将她的府库堆满，多花点又怎么样？反正没过几天，皇帝又会送新的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顿时有种恨铁不成纲的无力感。等膝盖好了，一定要去教坊司坐一坐。只是不知，教坊司有没有什么能让她看得过眼的新人。

　　思及此，她忍不住啐了一口：“教坊司官人的眼光可真是越来越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