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团子每周五都要回爷爷家，这周也不例外。只听到汽车划过地面的声音，却未见其真身。门里的老爷子已经忙着跑出来迎接自己的宝贝孙子。

“老爷，您回去坐着等吧，外面风大，当心身子啊。”

手背在挺直的腰板后“就一会儿，没事。”

管家进屋拿了件毛毯披在自家老爷身上，却在见到人影的那刻落到无人在意的地面。

“爷爷。”眼前的团子长得越来越高，现在都快与老爷子的咯吱窝并齐了。

“战战乖，有没有想爷爷啊”小手抱上了爷爷的腰。

“想了想了，超级想！”

本是商人的老头子露出了自己最诚恳真诚的笑容，嘴角咧得闭不拢，声带中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故作严肃的表情“那战战要不要回家住啊。”原本紧抱住自己腰间的手瞬间松了力，成了一副垂直的模样。

“不要不要。”委屈的模样被摆了出来，眼神里布满了难过的雾气。

老头子本想逗逗自家孙子，却没曾想这孩子这么严肃。

“战战乖，不难过啊，爷爷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可是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喜欢和哥哥待在一起。”

“战战可不可以告诉爷爷为什么喜欢和哥哥在一起啊？”

“嗯...就是喜欢，和哥哥待在一起就会很开心，哥哥给我买好多玩具和图书，还带我去游乐园玩。”

“那爷爷没有带战战去过游乐园吗？爷爷没有给战战买过书吗？”老头子也佯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扭过头去不看自家孙子。

小手再次抱住他的腰，“爷爷不要难过，哥哥和爷爷对我来说都很重要，爷爷带我去我也很高兴，可是...”

嫉妒的心情使得这个半身入土的老人耍起了小孩脾气“可是什么？我看战战一点也不爱爷爷。”

“我...我觉得这两个喜欢有点不一样。战战爱爷爷的，战战也需要爷爷。”小朋友跳到没有关上门的车上给了自己爷爷一个啵啵。

好吧，纵使有再多的嫉妒也都烟消云散了。“那爷爷原谅战战了。”

小孩子的世界本就简单，刚才的不开心早已烟消云散“爷爷最好了。”咧着嘴的微笑和隔辈的亲人一模一样，是家人之间不可忽视的纽带。

“战战要吃糕点吗？”

“不吃，我们等会儿就要吃午饭了，爷爷也不许吃。”

老头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从小就爱吃甜食的习惯从没改变，之前碍于自己的职位也只能在家偷偷的吃一点，现在自己都已经是半退休的状态了，竟然还被孙子管着。

“唉。”可爱的圆脑袋摇了摇，气息一阵一阵地叹出。

旁边的团子见自己爷爷不吃糕点这么难过，突然联想到了哥哥不让自己吃冰淇淋的时候。于是做出决定。

“爷爷，只能吃三块哦。”

发亮的眼睛望着对面的小孩子“战战同意我吃了？”

“嗯，不过只能吃三块哦。”

“好，都听战战的。”老头没再看自家孙子，沉浸在甜食的诱惑中。

一大一小以往每个下午的时光，都是在积木与童话书中度过的，今天本想也如此。

“爷爷，我不要再听童话了，我都已经听腻了。”

五官皱成了一团，老爷子实在想不到除了讲童话自己还有什么能跟小朋友分享的。

“那战战想干嘛啊？”

“讲故事。”

眉毛上挑，又折了个弯，瞳孔放大，应了那句“眼睛瞪的像铜铃。”如果符号可以从脑子里显现出来外放，那肖家老爷子现在一定是满脑袋的问号。

“战战不是说不想听童话吗？”

淡淡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但总感觉这笑容里掺着什么“对啊，我不想听童话，我要听哥哥的故事。”

一个白眼迅速的翻过，想要表达自己的无语，又不想让孩子学坏。

“哥哥哪有什么故事啊？不如给战战讲爷爷的故事吧，爷爷年轻的时候可有趣了，以前”

小手捂住了大嘴“我想先听哥哥的故事，爷爷的故事有趣，所以要最后听才行。”

好吧，虽然一眼就能看出这小家伙的意图，但孙奴的爷爷还是被这句话取悦到了。

“好吧，那我开始讲咯。”

刚才还半倒在沙发上的小身板迅速打直，全神贯注地看着即将开口的人。

对面投来了一个努嘴。

“你哥哥。战战你要听你哥哥的什么事情。”

“哎呀，爷爷你不要停嘛，全要听全要听。”

“好吧。你哥哥是王家的一把手，他从小被王爷爷带大，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他有婶婶伯伯，但是他们对他不是很好。”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哥哥那么好，难道他们不喜欢他吗？”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战战觉得钱重要吗？”

“嗯...”思考了片刻后“重要的呀，有了钱我就可以买好多吃的了。”

“那如果有人抢你的钱你会不会很讨厌他呢？”

兴许是海绵宝宝的动画片没白看，嘟起的嘴巴完全的将自己带入了情景，“嗯，也许会吧，因为那样我就没办法买我爱的冰淇淋了。”

“对啊，那些伯伯婶婶就认为哥哥的出现抢了他们的钱。所以他们不喜欢他。”

“好过分！就算是哥哥抢的也是有道理的啊。”

老头子不想咧起嘴角了，他怕自己嘴角抽搐不停吓到孙子。

“这不是有没有道理的问题啊孙子。”

“那是什么问题，我一点都不懂嘛，反正哥哥肯定没有做错。哥哥”

小嘴被大手捂上了，老爷子怕自家孙子再说几句话，太平洋就要变成大醋洋了。

“嘘”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小孩子也随机应变“怎么啦。”

“没怎么。”

“哦，那爷爷继续讲。”眼睛里的光芒持续绽放。

“讲完了。”

“啊？这么少，爷爷还说自己是神通广大的人，一点也不。”

此话一出，本来已经弯曲的脊背挺立得如同旗帜“瞎说，爷爷从小就聪明，身边的人还给我取过万事通的绰号呢。”

笑脸撇过去，努起嘴“不信。”

“嘿诶，今天就给你讲讲你爷爷我的光辉往事。”

“那你讲来我听听。”明明就不大的人非要斜昂起自己的头。

在质疑的眼神中一场酣畅淋漓的演讲开始了。最后，听者的脑袋摇摇欲坠，演讲者的手臂还在漫天飞舞。

“就是这样，现在懂爷爷有多厉害了吧。”

已经合着的眼睛和不动的脑袋仿佛在此刻得到了指令，轻微的上下摆动后就在沙发上不舒服的侧躺。

笑容再次浮现，看着一天天长大的面庞，只觉得安慰，一年前还瘦削的小子倒是被养得又白净又有肉。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被侵犯的人就努起了嘴。

“真是个小坏蛋。”

从来不在家留宿的孩子在天亮时分见到了熟悉又不熟悉的天花板。浑浊的脑袋清醒过来后“我怎么还在家？”

“爷爷，爷爷。”

在花园浇水的老人耳朵本有点背，但这着急的声音忽视不了。

“怎么了乖孙孙。”

“哥哥呢？哥哥怎么没有来接我回家。”

本想逗逗这个孩子，一想到昨天自己开玩笑时的场景，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等会儿中午来接你，你昨天晚上睡着了，怕把你吵醒，所以没让他来接你。”

“我要给哥哥打电话。”

“好吧。”

“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我们说好了晚上来的，你怎么能够撒谎呢？”激动的情绪让原本平静的声音变成哭腔，泪水怦然而出。

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老人着急地去抹一滴滴透亮的泪珠“乖孙孙，你别哭呀，爷爷下次让他晚上来接你。”

电话对面的人显然也没料到这幅场景，因为以往从来没有延误过接孩子的时间。

“战战不哭，你好好的吃完中午饭我就来接你。”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没有骗你，不会再骗你了。”

电话被小朋友挂断，泪水被老人擦得干净。“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吃午饭？”

“还有一会儿呢乖孙子。”

“那好吧。”

“孙孙没有什么想给爷爷展示的东西吗？爷爷会想你的。”

虽然每天都打视频通话，但虚拟的形象在现实的触感面前总是溃不成军。十岁的小孩显然懂得这个道理，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便拉着老人往前走。

一支笔，一张纸被摆在桌子上。一双眼睛专心于画纸，一双眼睛专注于娃娃。没过多久，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的形象便出现了。

“诺，我把我最喜欢的海绵宝宝和派大星送给爷爷。”

不知道已经看过多少遍海绵宝宝的老人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卡通人物。“自家孙子还去学了画画？”

“战战，哥哥还给你报了绘画班？”

“没有，是我那天下午看插画集后乱画的。”

“我的战战是绘画天才啊！”热泪盈眶，老年人总是多愁善感的。

“爷爷，喜欢吗？”

“当然喜欢，战战画得很好。”

“那我送给哥哥，哥哥会喜欢吗？”

老头子的心碎了，就在一秒前。

“不能是爷爷专属吗？”

可能是感知到自家爷爷的情绪变得低落“可以，那我不给哥哥画海绵宝宝。”

嘴角向上咧开。

本来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硬是被挤压成了十分钟，看着包着满嘴都是饭的孩子，心里都是对那个“哥哥”的怨恨。

身旁的风被掀起，直觉使小朋友转了头。

满怀“哥哥”

“嗯，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看，一碗饭都吃完了哦。”

包里的手帕在小油嘴上移动“很乖”笑容放映出来。

“嘿嘿。”

“肖爷爷好”

一旁看表演的爷爷终于被注意到，本来有好多要嘱咐的话梗在心口。“孙大不中留啊。”

“嗯，好，快带战战走吧。”

“好，我们下次再来拜访您。”

“嗯。”撇过头去不看离去的背影，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汽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