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公司的HR就打电话来通知程诗云办手续。程诗云挂了电话，对还在吃早饭的朱善缘说：“那待会我们把行李装上车，你送我去公司吧，手续办好了我们就直接出发。”

伊宁村离溪华市不算远，但也要开近十个小时的车。

朱善缘咬着包子点点头：“成。那我能在路上开直播吗，这平台任务不得不做了，我都好几天没直播了。”

“行吧，等我换你开车的时候，你在后座直播去吧。”

“好嘞，谢谢诗云！”

不得不说长相可爱就是很占优势，程诗云笑着摸了摸朱善缘的脑袋。

“那个，你检举的材料上面高层很重视，包城和毕宏远现在都在停职接受调查，考虑到你的人身安全，防止有人挟私报复，我们领导也是特批了你的离职申请，另外还有一些奖金也提前发了。这些文件没问题的话，你都签字吧。”

狭小封闭的会议室内，程诗云对面坐着三个没见过的声称是相关的部门领导人，气氛很是凝重。打电话给她的HR说完这段话，便把一摞文件往她这里推了推。

程诗云面色不变，接过来一页一页地看，一时间除了她翻动纸张的声音，会议室时光仿佛凝固了一般。

她心知肚明，什么为了她的安全，不过是赶紧把这个惹祸精踢走再加点封口费息事宁人罢了。

她问：“当时是CEO推荐我进来的，我现在可以见见他吗？”

“不行。”

"他最近在忙。"

“你找他有什么事？”

对面几个人同时开口，说的话却完全不同，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啊，没什么，就想道个别，不方便就算了。”

程诗云心里暗自发笑，又觉得悲凉。

总算签完字了，程诗云走出公司大楼，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如今她没了工作没了住处，突然变成了一朵无根的浮萍。一周多以前她搬家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生活天翻地覆，等着她的只有无尽的谜团。

有汽车喇叭的嘀嘀声。

程诗云回过神，看着朱善缘缓缓开车靠近。

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还有人愿意陪她一起。

程诗云眉眼弯弯，正准备走过去，却被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诗云！等等！诗云！”

是宋宇。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她来办手续的消息，正一路小跑过来。

“还好赶得及，我生怕错过你了。”

程诗云站定，看着他：“没有什么好错过的，倒是要恭喜未来的宋部长了。”

“诗云，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我，我只是喜欢你，我一直在努力靠近你，我付出了这么多，我不信你一点感觉也没有，诗云，”他上前一步试图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轻轻躲过，“不要再拒绝我了，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好不好？”

程诗云周身气息冷了几分。

“宋先生年长我8岁，有些道理应当明白。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不管做多少事情都是打扰。每天的早饭我很感激，但是我确实觉得很困扰，我也曾经和你说过我会自己吃早饭，但你依旧坚持，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至于办公室关于我们的流言，我也没有精力去管，但不代表我不在意。我敬重你是IT界的前辈，但是也仅此而已。我也十分感念你那天帮我对付毕宏远，但我也投桃报李，帮你拿到了技术部部长的位置。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牵扯。”

“更何况，”她远远看着朱善缘下车走过来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她招招手：“小朱，这里。这是宋宇，我前同事。”

她特地加重了“前”的读音。

朱善缘笑容乖巧：“宋叔叔好！哇，宋叔叔保养的好好呀，不知道孩子多大了？”

宋宇原本以为是情敌过来，一看只是一个小姑娘，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被眼前这个看起来乖乖巧巧其实夹枪带棒的招呼气得够呛。

“宋叔叔还没有孩子呢，你说话注意一点。”程诗云笑着打圆场，却也跟着叫起了宋叔叔。

“喔。”朱善缘吐吐舌头，一副天真烂漫不小心说错话的模样。

在宋宇发作之前，程诗云就率先提出告辞。

“我能说的都说完了，希望宇哥你在自己的专业上越做越好。”

她轻轻点头道别，便头也不回地挽着朱善缘走向了车子。

宋宇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恍惚有种不在一个世界的错觉。

“他眼里的深情，啧啧啧，都能拧出水来。”

一上车，朱善缘自觉坐到驾驶位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啧啧点评。末了还转过头去看程诗云。

“不是，你真不喜欢他？”

程诗云在副驾驶上靠着椅背坐着，闭目养神：“他的目的性太强了，我不喜欢。”

“追女孩子嘛，哪有目的性不强的。”朱善缘顿了顿，又试探性问道：“那你觉得我目的性强吗？”

程诗云闻言睁眼看了她一眼：“我觉得还行。不过你上来就讨论年龄也太不礼貌了，谁教你的？”

“这还用教？每次我在各种小区门口打听房屋消息的时候，那些出来遛弯的大妈，不是问我吃了吗就是问我多大了”

虽然朱善缘问的目的性不是这个意思，但她也不想再接着问了，用自己类比宋宇，也挺奇怪的。

在朱善缘乱七八糟纷繁复杂的思绪中，她们终于踏上了旅程。车辆在乡间高速上飞驰，终点情况仍是未知。不过此刻阳光正好，车内广播低低放着年代老歌，引擎的轰鸣声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朱善缘看了看后座上那些堆满了的行李，觉得自己可能坐不下了。她又问旁边的人：“你真要把这些都带回去？你程家老宅的钥匙还有吗？”

程诗云从朦胧睡意中清醒过来：“不知道，我妈妈应该没给我留。不过我看莫辛的那个视频，他是直接推门进屋的，我怀疑这么些年，门锁早就坏了，才很担心，要回去看看。”

朱善缘却捕捉到了一个没听过的名词：“你妈妈？她现在还在老家？”

程诗云摇摇头，眼神有些空洞：“她走了。”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母亲去世了，抱歉抱歉。”

“我不知道。”

“什么？”

“她只是失踪了，我父亲自杀后没多久，她就把我带来溪华市，把我托付给阿姨，还带我出去逛街，给我买了椰子水喝。第二天她就消失了，我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活着。”

“你的阿姨呢？也不知道吗？”

“说是阿姨，其实只是我妈妈花钱雇佣的监护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成年上大学后就不管我了。也谈不上有多亲厚。”

朱善缘握紧了方向盘，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在浮华的世界漂泊，犹如落英飘零，虽然周围弥漫着关切的目光，却仍沉浸在孤独的漩涡。如同孤帆在茫茫大海中飘游，虽然有无数目光追随，内心依旧是一片荒芜的孤寂。

“对了。”程诗云看着窗外，阳光洒在她脸上，肌肤透明，几乎要消失一般。

“如果之后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你可以先回来，保证你自己的人身安全。”

朱善缘开着车，沉默了许久，才涩然道：“好。”

小朱被推开了，小朱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