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光可鉴人的电梯内壁映出Alpha清隽的侧脸，有那么一瞬，肖战似乎透过那张脸看到了一种名为认真的东西。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们认识吗？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老套的聊天方式像极了海王殷勤搭讪的三件套，毫无新意可言。

可饶是这样，肖战的脑海里还是无端地浮现出年少时弄堂里的那张少年的脸。

蔷薇花落，小学操场斑驳的墙壁前并肩坐着两个孩子，一个十三四岁，一个只有七八岁，一轮红日在他们面前，被地平线缓缓淹没。

“阿杰，你喜欢看日落吗？”是大男孩温柔的声音。

小男孩儿闻言垂下眼睫，眼底藏着一缕化不开的忧愁，细看唇角还带着伤。

他说：“我不喜欢日落，因为天黑了我就要回家了。”

“如果你不想回去，可以跟我回家，”肖战撑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爸爸妈妈和弟弟一定会喜欢你的。”

小男孩看着他，眼神明显在踌躇，少顷，艰难地摇了摇头：“我要回去，因为妈妈她只有我了.......”

从记忆中抽离时，肖战发现自己的眼角竟然湿了，哪怕过了很多年，想起那些关于男孩的记忆，他心中的某个地方仍旧会觉得苦涩。

抬眼时，王一博依旧在认真凝视着他，眼底情绪不明。

Alpha伸出指腹触碰他眼角的晶莹，被他偏头躲开。

温热的指腹堪堪滑过他的面颊，被王一博碰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像被什么东西烫过，虽不伤及皮肉，可皮肉下面的每根神经都在发烫。

肖战想，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把记忆中那个少年和眼前这个轻浮的Alpha想到一起，他承认他们有一点点像，但也只是一点点，他的阿杰才不会是这样的人，自大又讨厌，一点礼貌都没有。

他没有再给自己多余思考的时间，干脆利落地给出了回答：“没见过。”

“真的吗？”王一博凝眸看他，“你确定？”

“确定。”肖战毫不迟疑。

王一博唇瓣翕动，似乎还要说些什么，然而那些话没有问出口，就被突然打开的电梯门阻断了。

密闭的空间加上一个危险的alpha足以让肖战呼吸不畅，所以几乎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便如蒙大赦一般冲了出去。

王一博随着他一同走出电梯，眼神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半晌，忽地表情痛苦地扶住了额，良久才恢复平静。

进到会议室时，部门经理们已经早一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见肖战过来纷纷颔首，王竞泽不在的那段日子，肖战一直在行使总裁特权，所以公司各部门经理对他都带着几分敬畏。

分发好会议上需要用的文件，肖战在位置上坐下，本想找一个离王一博远点的地方，却发现这群老狐狸精得很，个个躲得远远的，像躲炸.弹似的，唯独留了一个王一博身侧的位置给他。

肖战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坐在王一博身边，可令他意外的是王一博并没有看他，视线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

好像从进入这间会议室开始，这个Alpha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儒雅温润、侃侃而谈、年轻英俊，稳重又有能力，很轻易地，就俘获了一众下属的心。

下面已经有开始有低低的讨论声，来表达对这位新任副总的赞美。

肖战一时间有些恍惚，难道这个Alpha的恶劣只针对他一个人吗？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怎么越看越像电视剧里的男绿茶。

终于熬到了会议结束，收拾好桌面上的文件，肖战抬腕看表，发现马上要到下班时间了。

手机在开会前被调成静音装进口袋的，掏出来时上面显示三条未读信息，其中一条是王竞泽的，提醒他阴天可能要下雨，问要不要派司机去接他。

肖战偏头看向远处，走廊的落地窗外天色乌沉沉、黑云压城，空气中夹杂着一丝风雨欲来前的黏腻湿润，看样子，确实是要下雨了。

他没有很快回复，紧接着打开了另外两条来自继父楚东的信息。

[战战你今天回来吗？你妈妈今天胃口还不错，我准备多做几道菜。]

[就是楚杭没在，待会儿我打电话问问他，看他能不能回来。]

肖战一整天都被某空降霸总弄得神经紧张，恍然间差点忘记今夕何夕，看到信息才想起来今天周五——回家的日子。

他看了看时间，是十分钟前，还好，不算太晚，于是连忙回了一条过去：[刚看到信息爸，下班就回去，有没有什么要吃的，我买回去。]

[不用，家里什么都有，别破费了。]楚东很快回了过来，像是一直在等他的信息。

肖战：[那我看着买啦。]

一直以来，肖战和继父的关系都非常好，楚东待他视如己出，哪怕他下面有个小五岁的弟弟楚杭，楚东也从来没有偏心过，甚至更多时候是偏心于他。

家里虽然并不富裕，可继父和母亲从不吝啬为他花钱，尤其在教育上，所以家里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名著和书籍。

回复完继父，肖战又给王竞泽打去了电话，先是礼貌地拒绝了司机来接他的提议，后又告知自己周末会回家住。

在肖战心里王竞泽向来是个善解人意的人，所以听他如是说，王竞泽很理解地说知道了，末了还不忘提醒他注意安全，肖战笑着说了声谢谢。

挂断电话后，肖战回去继续工作，他用余下的时间十分高效地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才和蒋辛告别打卡下了班。

深秋的天带着几分冷意，肖战裹紧风衣前襟，步行来到公交站前，嫁进王家之前他习惯了每天挤地铁、公交，对他来说，穷人的日子其实并没有那么丢人。

所以，他拒绝了王家给予他的丰厚条件，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他向来不喜欢依附于别人，即使他的基因决定了，在强大的Alpha面前不得不臣服，可内心那种不服输的性格却让他一直在坚持做自己。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抬头望向天空，黑压压的云层压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坠落，敲打着公交站亭的顶部，从轻缓到急促，像一曲毫无章法的交响乐。

狭窄的公交站亭很快站满了人，有等车的人，有避雨者，让这个本就不大的空间越发拥挤。

肖战被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挤到了一旁的位置，半边身子站在雨幕里，很快就被淋湿了。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今天的28路公交车来得格外地慢，耳边传来阵阵的抱怨之声。

忽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公交站一旁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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