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神情稍怔，心里却莫名为之一动，难道……王一博是在意他的，因为在意他，所以才这样问，才会不想让他出国留学。

他放轻声音对王一博道：“这只是我父母的想法，我并没有说同意。”

王一博没回话，只是冷冷地盯了他几秒，便又把视线落在了卷子上。

十月五号是肖战的生日，父母早就说了让他把这一天空出来，跟家族的亲戚们一起庆祝生日。

所以在生日的前一天，肖战就跟王一博打好了招呼：“明天我应该不会过来了，我家里人要帮我过生日。”

肖战说这话的时候，王一博手里还翻着那本书——自从肖战前两天帮他收拾床铺的时候，看到那本书的名字后，王一博就大大方方拿到他面前看了。

书的名字是《情感逻辑学》。

肖战看到之后就觉得很扯，感情能有逻辑吗，如果感情能有逻辑的话，那人类很快就会被AI取代了。

可是王一博却看得津津有味，看来这人不会做阅读理解是有原因的。

听到肖战的话，王一博放下了书，肖战以为他会说句生日祝福之类的话，可王一博只淡淡说了声“好”。

“明天就开学了，那我明天下午放学后再来看你。”

王一博“嗯”了声，又端起书看起来，似乎对他的行踪并不在意。肖战看了他一眼，收好自己的试卷和作业，转身走了。

在他离开之后，王一博才从书本中移开视线，目光停留在他离开的门口，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为了给肖战庆生，家里的一大帮亲戚都聚在了一起，名义上说是给他庆生，其实言语间尽是攀比。

肖战的爷爷奶奶生了好几个孩子，他父亲是最小的一个，伯伯和姑姑家的孩子大都出了国，并且好几个都在国外定了居，即便有人回国也去了一线城市发展，因此肖战这个高三生的未来便成了他们的话题中心。

“战战，你堂哥阿诚现在在纽约证券交易所工作，年薪几十万美元，他当年可是申请到了QS排名前五十的纽约大学，你现在开始做准备了吗，想好申哪所学校了吗？”大伯问肖战道。

肖战兴趣缺缺地摇头：“没有。”

“啊？现在都高三了还没想好，你是不打算出国了吗？”

肖母马上接话道：“——当然要出了，我看也让他跟他诚哥一样，学金融就行，金融就业形势好。”

“那你们可要早做打算啊，金融可不是谁都能学的，得脑瓜子聪明才行。”大伯说。

“战战上次月考年级前十呢，申请学校完全没问题，就是这孩子对出国的事一直都不怎么积极，无论如何，也得从现在开始准备了——”

肖母话还没说完，肖战便道：“我不想学金融，我想学设计，在国内上学就可以，没必要出国。”

肖母马上皱眉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设计能有什么发展前景啊，最有前途的还是金融。”

“我喜欢画画，也喜欢设计。”肖战看着妈妈，眼神中带有倔强，“你们以前总说画画是不务正业，让我专注文化课，放弃画画，当时我听你们的了，但是我未来还是想从事自己真正想做的职业。”

肖母好像有些动气了，还想再说什么，肖父打圆场道：“孩子想学什么就让他学，人只有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才更有可能成功啊。再说了国外也有很多顶尖的设计院校，到时候让战战去申就是了。”

接下来的时间，肖战没再说什么，在读高三之前，父母跟他提了好几次留学的事，但都被他敷衍过去了，可是现在看他们的态度，好像留学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不容反驳的。

他感到一阵无力，同时也想到了王一博。

如果他能感受到王一博对他的哪怕一点感情，他也能勇敢地跟父母争取，不出国的自由。

可是，他们的关系至今还不明不白。

他连争取的立场都没有。

肖战低头吃了会儿菜，拿出手机，在桌底下给王一博发了条信息：【吃晚饭了吗，我昨天告诉护士姐姐给你送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一博才回过来：【我出院了。】

肖战一愣，回道：【出院了？你能走了？】

王一博：【嗯。】

肖战前两天问过医生王一博的情况，他虽然没有骨折，但也伤到了骨头，皮肉撕裂也挺严重的，按道理应该还要在医院再躺一星期，提前出院可能会影响伤口恢复。

肖战有些担心，一顿饭吃得也有些心不在焉，生日宴结束之后，他跟父母说要去学校拿点东西，在他们明显不信任的目光中打车走了。

肖战敲响王一博家门的时候，他正在吃泡面。他拖着受伤的腿去开门，看到来人是肖战，冷淡的眼眸中似乎流露出一丝异样。

肖战要去扶他：“你能走吗？”

王一博拒绝了他的搀扶：“可以。”

然后他慢慢走回了沙发上坐着，虽然走得有点慢，但行动起来倒没有很大问题。

肖战有些放心，他走进屋里，把手里提的袋子放在桌上，然后把路上买的汉堡、炸鸡和薯条一样样拿了出来。

“我给你买了吃的，不要老吃泡面，泡面没营养。”他对王一博说。

“汉堡就有营养了？”

“……至少比泡面有营养吧，有面包还有肉。”

肖战本来也想给他买点别的，但这个时间只有肯德基还在营业，除了这个也没其他东西可选了。

王一博看着他忙碌的动作，沉默片刻才道：“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怎么有空过来？”

“吃完饭就来了，没什么意思。”肖战说着把拆开包装的汉堡递给他。

王一博接过汉堡，却没有吃，而是放在了桌上。

“吃蛋糕了吗？”他问肖战。

“吃了。”肖战皱了皱鼻子，“芒果味的，我喜欢草莓味的，可是我妈每次都记不住。”

“许愿了吗？”王一博又问。

肖战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想了想，“好像没有，人太多，很乱，有愿望也想不起来了。”

王一博点点头，从桌面上拿了一包散落的番茄酱，撕开一道小口，然后用酱汁在面前的汉堡上写了两个数字：

【1 8】

写完之后，他又拿起一根薯条，在薯条顶端挤上了红红的酱汁，然后插在了汉堡的中央。

这样一看，薯条就像一根被点燃的蜡烛，插在用汉堡做成的蛋糕上。

肖战眼睛一亮，说话的语调也不由扬起来：“这是你给我做的蛋糕吗？”

王一博点头，但面上还是那副冷漠的酷表情，“对着它许愿，然后把薯条吃掉，就可以了。”

“谁教你的？”肖战笑得整排牙齿都露出来，“好有创意。”

“小时候我过生日，只能在汉堡和蛋糕中间选一样，我选了汉堡。”王一博说。

听到他这么说，肖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却仍然笑容不减地对他说：“那你真的很聪明了，选一样就可以吃到两种东西。”

王一博看着他脸上温暖的笑容，内心深处似乎感觉到一丝微小的触动，很小很轻微，却能被他准确地感知到。

肖战双手交握，摆出祈祷的姿势，对着桌上这块小小的“蛋糕”，郑重地许起愿来。

他眼睛轻轻闭起，许愿的样子看起来很乖很漂亮，像是永远都生活在阳光下的孩子。

不过王一博更喜欢黑夜，甚至赛车的时候都更喜欢夜晚的赛道，蜿蜒起伏，看不清楚才更刺激，指不定在某天会和他的车一样，葬身在黑夜里。

也算死得其所，毫无惋惜。

他的人生毫无意义，就算把肖战拉近了自己身边，也是想要寻找一个自己并不讨厌的工具，来缓解他赛车过后过于强烈的大脑刺激和欲望波动。

他很可恶，他知道。

因为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

他只是在利用肖战的喜欢。

屋内的灯光并不明亮，却让肖战身上笼罩着一层柔和又温暖的光晕。

王一博始终沉默地看着他，直到肖战睁开眼睛和他对视，他都没有移开。

过了好一会儿，王一博才开口问：“许的愿望是什么？”

肖战面色微红，浅浅一笑：“我希望王一博下次生日的时候，能吃到我亲手做的生日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