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紫茉莉花手串很快就枯萎了,我把它塞进荷包,珍而重之地挂在腰间。
浮月依旧是一日一来,从不空手,有时是她自己制的点心,有时是她亲自选取的花材。
总不好一直白拿人家的,我突发奇想:“阿月,你会点茶吗?”
她摇了摇头。
“那我教你点茶吧,这个我最拿手了”
从前在家时,兄嫂最喜欢我制的茶,嫁入狄家后我也常制,尽数装进青瓷罐中,来了贵客方才取些。
我先给浮月演示了一遍,从调制茶膏再到最后的擂茶,一手注水一手击拂,注过七次水后,才算大功告成。
雪沫乳花浮盏,我递给她:“喝吧”。
她抿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真好喝”。
浮月学习能力很强,一个下午就已经学的有模有样,只是在击拂这一步却怎么都做不好。
“你的手不能这样”我看着着急,干脆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手要用力,才能击打出细密的沫来。”
她脸色微红,学着我教她的样子又试了一次,浮沫虽然不十分细密,但也说得过去。
“浮月愚钝”她叹了口气:“能否劳烦姐姐像刚才那样,握着我的手再教一次?”
好奇怪,但又哪里说不上来,感觉她是故意学不会的。
我又手把手教了几次,在浮月终于冲出一杯让我满意的茶后,我点了点头:“今日辛苦你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师父”
这短短三个字从她口中念出,软糯声调中带着缱绻旖旎的意味,竟让我生出了风花雪月的心思来。
04
狄燚的仕途不太顺当。
他自回京之后,颇有些居功自傲,成日眠花宿柳,另纳了几个填房,被言官狠狠地在御前告了一状。
狄燚索性称病不出,在府内和几个妾室厮混。
为了不落人口实,还欲盖弥彰的把我这个正妻请过去,美其名曰“赏花会”。
我实在不喜他这番做派,随便找了几个理由拒绝了,听说他气的摔盘子跌碗,说我没有个做正妻的样子。
可笑至极,他又何曾像个主君?
东院那头热闹的紧,我远在西苑,都能将丝竹之声听的一清二楚。
“他乐他的,咱们乐咱们的。”我拿着小竹筒给芙蓉花浇水,一时也想不出来能找点什么乐子。
小院的门扉被叩响,我打开门,浮月站在门口,言笑晏晏地看着我。
“姐姐是从来不掩门的,怎么今日倒关门闭户呢?”
我好奇:“我记得将军是三令五申要你赴会的,你这会子不应该在东院吗?”
“身体不适,精神不济,左不过找个理由推脱了,既没有我想见的人,我又何必作陪。”
“况且,将军身边也不差我这一个吧”
“只是...”她咬了咬嘴唇,泪光盈盈:“今日我拂了将军的面子,晚间他必然要来找我问罪,还求姐姐收留我一晚呢”
她哭了。
我这人最怕美人落泪,连忙用指腹擦去她眼角泪水:“何时说不留你了?你若想住,住多久都行。”
“真的?那姐姐可不能反悔!”她瞬间破涕为笑,哪还有半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装的。
白日里晴空万里,用了晚饭后天色漆黑如墨,我才回房,倾盆大雨便如约而至。
雷声在耳边轰然响起,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整个屋子照亮。往日清雅的松竹影落在窗子上,也似鬼影般阴森可怖。
我这人有个致命的弱点,怕打雷。
从前在家时有母亲看护,成婚之后多是小荔陪我,可巧今日小荔被我打发回傅家送东西,这般雷雨交加的夜晚,定是回不来了。
浮月歇在偏屋,我总不能去把人揪起来陪我,只能蜷在帐子里瑟瑟发抖,盼着这场雨快点停。
廊下,有人冒雨而来。
一个柔软的身体将我包裹住,她身上还带着草木的芬芳和雨水的潮气,湿润的发丝落在我的脖颈上。
此刻,没有什么比这个怀抱更令我安心。
“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何必过来呢?”我一边贪恋她的温软,一边委屈巴巴地问。
“因为你害怕,而我想陪着你”
她的手在我身上轻轻拍着,嘴里哼着我从未听过的悠长小调:“睡吧,等你睡熟了我再走。”
我扯了扯她的衣袖:“其实...我的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不是,你别误会!”我“蹭”地坐了起来:“我是觉得走来走去的太麻烦了,况且万一你走了以后我又醒了怎么办。”
浮月莞尔:“我没误会。”
她的里衣湿了,头发也湿了。我拿了自己的干净里衣给她换上,再用小篦子一点一点理开她缠在一起的发丝。
“浮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想要什么吗?”
这是睡过去之前,我问她的最后一个问题。
她没有回答。
唇瓣上像是被蝴蝶短暂停留过一瞬,我以为是梦,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05
三月后的中秋是掷金阁的花魁娘子献舞之日。
掷金阁是城中第一风雅之地,无数文人墨客在此地汇集,写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诗篇。
我没有其他世俗的欲望,我只是喜欢去那里交流诗词。
顺便欣赏一下花魁娘子的舞蹈。
怕浮月一个人在府里被人欺负,我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欣然同意。
我和她穿着男装偷溜出府,小荔留下看家护院。
二楼的雅间早被人预定一空,我和浮月在一楼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
几个熟识的姑娘向我抛来玉台金盏,我一一笑着接过。
浮月不解,我同她解释:“掷金阁的规矩,若是姑娘青睐哪个客人,就会把自己手里的玉台金盏扔给他。”
听了我的解释,浮月看起来不太开心,我安慰她:“你这么漂亮,她们早就看出来你是女孩家了。”
远处又有个姑娘朝我抛了一枝玉台金盏,我正要接,浮月一把扯过我,将头埋进了我的怀里。
“低头”浮月极其小声说:“是狄燚”
我赶紧低头抱住她。
狄燚等一行人经过,其中有个人说了句:“竟然是一对断袖。”
然后我听见狄燚说:“李大人,你没看出来,那白衣服的是个姑娘家吗?如此做派不过是情人之间的小把戏罢了。”
我极力抑制住抽搐的嘴角。
狄燚,我有点心疼你了。
除了这个小插曲,诗会上的一切都很顺利,花魁娘子舞如莲花璇,看得我目不暇接。
回府后的第二日清晨,我刚起床,就看见小荔将一大把玉台金盏插进花瓶里。
“这么多花哪来的?”我愕然。
“浮小娘一大早送来的,她说你好像很喜欢这种花,刚好她种了一大堆,就全送来了。”
曦光下,玉台金盏含苞待放,娇艳欲滴。
想到她面无表情摘花的模样,我不禁失笑。
这孩子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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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