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快十点才散场，好几个男生都喝醉了，被同学背上了出租车。肖战A完餐费后，坐在餐桌旁有些发呆，看着服务员收拾他们的桌子，时不时还帮对方收一下碗筷。

“肖同学，散场了，该走了。”向雪涵走过来对他说。

肖战眼神朦胧地看了她一眼，“好，你们先走，我坐一会儿就走。”

“要不要我帮你叫车？”

“不用了，我家司机叔叔会来接，我给他打过电话了。”

“好，那你小心点儿。”

“好的，谢谢。”

向雪涵最后跟宋韵一起走了，虽然脸上还对肖战有些担忧，但她并没有立场在这里陪着他。

大家来得快散得也快，服务员收好桌子，座位上就只剩了肖战一个人。他双手托着脸颊，眼神迷离地望着天上的半轮月亮，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几分钟后，他感觉自己被一片阴影罩住了。

他抬头一看，是王一博。

“你怎么还没走？”肖战开口问他。

王一博没说话，拽起他的胳膊，便要拉着他离开。

“放开我！”肖战甩掉了他，眼睛红通通地问他，“你拉我干什么！”

“跟我走。”王一博说。

肖战倔强地盯着他：“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王一博俯下身，一只手重重地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不是你自己说喜欢我的吗？”

肖战咬着牙齿：“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不行吗？！”

王一博沉沉的双眸和他对视着，片刻才轻声道：“可以啊，”然后他松了按在肖战肩膀上的力道，语气冰冷至极，“那就再见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肖战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只感觉胸口一阵一阵地抽痛，似乎有什么致命的伤口在逐渐侵蚀自己的心脏。

坐在回家的车上，肖战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起初只是悄无声息地流泪，最后甚至在车里哭出了声音。

“怎么了你这是？啊，怎么了啊战战？？”杨叔开着车也不由慌起来，以为肖战是在哪里受了什么欺负。

“没事杨叔……我就是……就是周考没考好……有点难受……你不用担心……”肖战努力想要平息自己的情绪，可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了。

“就一场考试用得着这么哭吗，反正你早晚都要去留学，不用这么在意成绩。”

肖战摇了摇头，眼泪还是流得汹涌，到家的时候眼睛哭得像兔子一样，又红又肿。

可没想到到家后，爸爸妈妈都在客厅里坐着，为了不被他们追问，肖战从窗户爬上了二楼阳台，跳到了自己房间。

他自小父母做生意工作忙，几乎一个月也回不了几次家，小的时候有阿姨看他，后来他慢慢大了，更喜欢一个人在屋里待着，也就养成了内敛敏感的性格。正因如此，他跟父母的关系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亲近，什么情绪都会选择自己消化。

回到房间，他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只感觉胸口又热又闷，心里也异常难受。

他把空调调低了几度，难受的感觉还是如影随形。

他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日记本，一页页翻阅起来，逐渐回忆起自己暗恋王一博的心路历程。

他是从初中开始察觉到自己不正常的。

所谓的不正常，就是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十三四岁年纪，他却对女孩子并没有兴趣。

听班里的男生讨论女团成员中谁的颜值高、身材好，他常常游离在话题之外，只会在他们问到的时候敷衍地回答几句。

他知道自己的性向也许出现了问题，但他也并没有对哪个男生产生过兴趣。

直到高一开学后不久，他在天辰路遇见了王一博。

那天是一个周末，父母还是像往常一样不在家，他高一开学需要买教辅材料，就一个人去了天辰路的书店。

他买完辅导书之后，又在隔壁奶茶店买了一支草莓味的甜筒，可是甜筒拿在手里还没吃上几口，意外便突然来临——

一辆摩托车以极快的速度从马路那边飞驰而来，眼看着就要撞到站在马路中间的他。

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大脑往往会瞬间宕机，只会傻傻地站在那里等着别人来撞。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辆绿色的摩托车以更快的速度开了过来，就在那辆车即将撞上肖战的时候，后车猛地向右一别， 把前车别倒在地，两辆车相撞后顺着惯性向前滑出了十几米，在大街上冒出了白烟。

肖战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才扔掉手中的东西快速跑了过去，等他跑到王一博身边的时候，王一博已经扶着摩托车站了起来。

他摘下头盔，有一行血从他头发里流了出来，淌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

肖战瞬间慌了：“你没事吧，我陪你去医院吧！”

王一博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便随手用袖子擦了下脸上的血，戴上头盔飞速驶离了现场。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肖战几乎每天都会再去一次天辰路，却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

直到有一天，他在学校餐厅吃饭的时候，不经意瞥到一个男生从餐厅门口走了出去。

他神经线猛地一跳，扔下餐盘便追了过去，直到看着他走进了高一十班的教室。

原来他也在他们学校，原来他们都是同一年级的学生。

从那之后，肖战总是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留意着他，观察着他。他一开始甚至不知道自己对王一博产生了好感，直到在运动会上为了追上他伤了脚腕，他才知道自己这是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肖战翻阅着笔记本，回忆着这两年来自己对王一博的暗恋。他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喜欢着他想象中的王一博，但真正的王一博是什么样的，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甚至连王一博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无力感不由渐渐扩散开来，他真的可以像自己说的那样，不再喜欢王一博了吗？

他真能做到吗？

当喜欢王一博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他还能够轻易戒掉么……

他抱着日记本躺到了床上，在酒精的催化下，酸涩的思绪慢慢平息，逐渐坠入了黑沉的梦境里。

高三的课业几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肖战发现自己一旦投入学习，便没那么多心思去想感情上的事了，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几乎都把时间投入到了学习上，只为了在月度考试上拿一个好成绩。

王一博虽然看上去不像好学生，但他的成绩并不差，只是偏科较为严重。理科的科目他能拿满分，文科却很差劲，所以即便他数学考150，总成绩也只能在百名左右徘徊。

在一次语文课上，老师点名批评了他：“阅读理解错成这个样子，体会作者要表达的情感有这么难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没想到老师说完那话后，王一博反应还挺大的，直接丢下卷子走人了，气得老师差点当堂心脏病发作。

在那天之后，王一博一连好几天没来学校，就连月度考试也没来参加。

肖战很想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可是却憋着一股劲儿没有去打听，直到两天后，卢婷告诉了他王一博的消息。

“听说是赛车摔断腿了，杨宇他们昨天还去看他来着，就在市立医院，你有空也可以去看看。”

听说这件事后，肖战纠结了一整个晚上，最终在晚自习结束后，还是打车去了市立医院。

他到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医院的人并不多，楼层里静悄悄的。肖战走到王一博病房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他正捧着一本书在看。

像是察觉到门口有动静，他忽然调转视线，向门口看过来。

肖战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是他，王一博目光微微一顿，把手里的书合上，放在了自己另一侧。

肖战把带来的水果放在床头桌上，没坐，也没说话，就那样站在床边看着他。

过了半分钟，王一博终于先开口了：“为什么来看我？”

“为什么不能来看你？”肖战说。

王一博眼神略带讽刺：“你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肖战并没有被他刺激到，反而同样嘲讽般说道：“同学腿断了，我来慰问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王一博低头一笑，忽然伸手抓住的手腕，猛地往身上一拽，把肖战拽到了他床上。

他用另一只手卡住了肖战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喊停才作数。”王一博缓缓靠近他，眼睛里是深不可测的黑暗，“谁让你一开始招惹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