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该死……」我苦笑，嘴里反复咂摸这句话：「我真该死……我真该死……」

我害死了自己的妹妹，可又有谁知道，我也很可怜。

话到口头，我还是咽了下去。

说起来，我入宫后和灵珊、成窈的第一次相遇，还是在那场宫宴上。

那时的我贵为皇后，北凉使臣来访，为表诚意，带来不少好看的女子和宝物。

「听闻天朝皇后舞跳的极好，不知今日有没有运气一睹尊荣。」

酒至正酣，北凉使臣借着酒意，说出了这句话。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北凉一届蛮子，此次前来求和，本就是下位，哪有脸让一国之母为他们跳舞？

「不想跳就算了，我们的舞姬自幼能歌善舞，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比的。」

当时承华刚刚登基，脸色一黑，拍了桌子就要站起来。

我拉住承华的手，朝北凉使臣行礼：

「两国既然是友国，为表诚意，这一舞自然是要跳的。」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我款款走下台。

那一刻，我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充满了困惑。

他们或许以为我会附和承华的愤怒，或是退缩于北凉使臣的挑衅之下，但我选择了另一条路。

「啊！」

迎接使臣的桌子都是白玉砌成的，坚硬锐利。

我假装不小心，腿狠狠撞在玉桌上，周围的婢女急忙上来扶。

「真是不巧了，本来想献舞一曲的，可惜今日伤了腿。」

我朝使臣作揖，承华刚刚坐上皇位，内忧外患，现在，还不是得罪北凉使臣的时候。

「皇后娘娘，您这可就有些扫兴了。」

北凉使臣面色不虞，显然不愿意放过此次机会。

我头朝向在场的众人，只有一人回头看我，其余的只是装模作样的饮酒，丝毫不敢对上我的目光。

果然，说多错多，这个得罪人的事，还是要我来。

我攥紧手指，斟酌开口：“使臣大人这就有些......”

「不然这样吧，听闻北凉善骑射，今日我来与各位比比，算是助兴，如何？」

成窈坐在上位，举起酒杯朝着北凉使臣，为我解围。

一瞬间，全场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我也不可置信的朝那边望去。

本来有所希冀的目光在看到她的手指之后，又黯淡了下来。

「哈哈哈哈，弓箭可不是绣针女红，你一个小姑娘，提不起来。」

北凉使臣笑完，宴席上的世家接着笑。

承华也稍微呵斥成窈：「不可无理。」

我膝盖磕的生疼，看着周围的世家官员，真是奇怪，国家荣辱都寄托在一个女子身上，他们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皇上，臣妾愿意相信长公主一次，为长公主求取一次机会。」

我尽力压下心中的惊慌，朝承华行礼，横竖都是绝路，还不如赌一次。

「哈哈哈，弓箭可不是绣针，到时候提不动了小心伤了你自己。」

「这就不劳使者费心了。」成窈放下酒杯，从主位上站起来。

「不然这样，有输有赢，我们对个赌，怎么样？」成窈走到我身边，面向众人。

「好呀！」使者答应，自信开口：

「我们输了，便与你们结为姻亲，永结之好，输了，便让皇后带伤舞一曲寄相思，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敛起了笑，直直看向成窈和我。

承华也犹豫不决：「皇后，这....」

我的膝盖早已渗出了丝丝血迹，一边制止了想要包扎的宫女一边说：

「臣妾同意，臣妾相信长公主，愿亲自为诸位做个鉴证。」

「好，皇后爽快！」

03

不多时，我已经站在比武场的中央，看着使臣与成窈。

一人三支箭，谁射中中间的圆环多就算谁赢。

比赛前，我紧张的手心都出了冷汗，刚刚一时愤慨，现在只觉得心慌。

一朝荣辱，皆寄托在成窈与这三支箭上。

「皇后娘娘，你信我？」

比赛开始前，成窈挡住我，眼睛含笑的说道。

她笑起来真好看，眼睛里向盛满了星星。

我张嘴想问她手上的扳指怎么不见了？可是时间紧急，话到嘴边全变成了三个字：「我信你。」

「好。」那一刻成窈背过身，拿起弓箭，向比武场走去。

她转头的那一刻，我模模糊糊的听见了两个字。

「预备……开始！」成窈率先出箭，纤细的手背上青筋裸露，绷紧箭弦。

「嗖……」

一箭正中靶心。

快，准，狠。

包括我在场的众人都微微错愕，看向一旁的北凉选手，只有承华，眼睛里晦暗不明。

北凉人不愧善于骑射，一箭下去，也是稳稳扎进靶心。

第二箭，依旧分不清胜负。

只剩最后一箭了，我看向成窈。

成窈也拉弓放箭，就在要出弦的那一刻，北凉使者突然叫停。

「等下！」

「怎么了，北凉使者是要反悔吗？」成窈笑着说，甩了甩酸麻的手腕。

「长公主女中豪杰，在下佩服，但这第三箭，在下觉得还是分不清胜负。」

「那使者觉得如何？」

北凉使者微微一笑：「不如这样，双方各派出一个人，头上顶着苹果，只要正中苹果，就算赢，怎么样？」

正中的话，爆的是苹果，射歪的话，爆的就是头了。

果然，此话一出，周围立刻就没了声音。

刚刚还在私下夸赞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的众人也噤了声。

「为表诚意，我先来。」

北凉使者率先走到靶子前，顶上了苹果 ：「诸位请便。」

在场的世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

「要不，叫个侍卫？」一个世家公子提议。

很快就被众人否定。

北凉使者都亲自上了，叫个侍卫，这不就是扫大家的颜面吗？

自己上害怕，叫侍卫又怕丢了自己的面子。

我叹气，看向众世家：「我来吧。」

「皇后娘娘真是女中豪杰。」

「真有大国之母的典范。」

更有甚者，刚刚还在指责我把宴会当儿戏，现在直接就着月光，为我写下一首《女瑛赋》。

身旁有人轻轻拉了我一下，我惊喜的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