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二人重新回到那方小间时，苏一和老婆婆已经不见了踪影，洛初犹豫良久，不知如何开口。

沈清意没有管他，只是径直走到案桌前面，看着木盒，淡淡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师尊，你真的是....”

“是。”沈清意闭着眼叹了口气，随后，他仔细端起木盒，堂堂正正地从祠堂走出，洛初知道，当他迈出那一步起，沈家和沈清意将是两个世界，洛初安安静静地跟在沈清意身后，好不容易熬到可以躺在床上小憩的时候，外面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消停。

“我靠！还让不让人睡了！！！”洛初一把拉起被子盖住头，声音愣是一点没减，“妈的，烦死！反正都睡不着，要不去凑个热闹。”

说完，他像个兔子一样窜起来，稍稍拨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潇洒地打开房门，但笑容在看到某人的身影时瞬间消失，然后生无可恋地背过身去，内心无助地呐喊着：“靠靠靠靠靠靠，大哥你别这时候来啊，热闹看不成，觉也睡不着，我要疯了！”

“你要干什么去？”沈清意说着，一脚踏了进来。

洛初看着他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瞬间丧下头来，撇着个小嘴答道：“我看外面有动静，想要去看看。”

“去吧。”沈清意答应得格外爽快，“看完热闹，我们该走了。”

“好的，谢谢师尊！”言罢，洛初就哼着小调，蹦蹦跳跳地去看热闹了。

沈清意看着他那不成器的样儿，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一切，该结束了。”

声音是从沈府的正厅里传来的，中间跪着的正是熟面孔。

“仙师，你怎么来了？”沈老爷看到洛初来了，立马换作笑脸样，装模做样地走上前来。

洛初一想到他们做得恶心事，用手制止了他的前进，一本正经地说：“无事，我来看看。”

“这乃家事，就不劳小仙师费神了。”

“家事？”洛初直接绕过沈老爷，边走边说，“这断手的事儿，是我给破的，我怎么不能来看看？”

沈老爷刚想开口，就立马被洛初驳回去了。

“要是说家丑不可外扬，沈老爷您既然做得出来，难道还怕外人知道吗？”洛初坐在一侧，从沈清意那边学了几分不苟言笑的模样，此时的他倒真像是一个审判者。

沈老爷的眼珠子转了转，赔笑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贪恋美色，贪图地位富贵，间接害死自己的结发妻子，使得自己亲生骨肉幼年丧母，至今下落不明。”洛初轻蔑地笑了笑，又继续说，“也难怪，这城中富贵地这么多，偏偏挑了你家闹鬼。原来是自己的媳妇上门寻仇来了，我看再有下次，沈老爷不如自行了断，这样既不麻烦我们，也好早日还城中安宁。”

“你！”沈老爷气急败坏，正欲提剑相向，而门口的沈清意时时刻刻盯着立马动静，见形势不对，刚想进来，就听到洛初缓缓开口。

“你真的以为，凭你这杂耍活儿，能打得过我？如果我真的在你这出了事，你觉得我师尊会放过你吗？”

沈老爷停了下来，知道打不过洛初，便一把砍到了跪着的婆婆上，开口骂道：“你个贱婢，早就该杀了你！”

“你。”洛初气到只咬后槽牙。

“洛公子，我只知难逃一死，您不必替我出头。如今，只要恶人能得严惩，我愿意下去陪我家小姐。”

“等等！”

话音未落，那明晃晃的银剑上多了丝血条，紧接着，人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洛初失神地看着那一幕从自己的眼前掠过，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魂魄一般，周围的惊呼声化作刺耳的长鸣贯穿他的整个耳朵和神经，唯一意识到的，是那个白衣素雪的人拉着自己离开，当他们到门口的时候，是和一群官兵擦肩，圣旨上昭告着沈家每一条罪过，却无法盖住那片赤诚。

洛初毫无精神地被沈清意拽着，沈清意也感受到他的无力，把步子放缓了不少。

“我......”洛初想发出声来，却突然发现不是件易事。

“我知道，你先缓缓。”

见天色晚了下来，沈清意在附近找了个客栈，本来想要个两间，但看洛初那样心底还是不大放心，就问掌柜的拿了间上好房，又讨了几杯酒。

“师尊，你这是...”一个滴酒不沾的人如今主动要了几壶，很难不让人疑惑。

沈清意一边开着酒，一边回答：“这种事情，你以后会见到很多，喝点酒会好一点。”

话是这么说，自己却当着洛初的面，端起一壶酒就往嘴里灌。

洛初看着沈清意如此流畅的动作，吓得下巴都往下掉，看着沈清意一口气喝完了一壶酒，然后双手撑住身体，细细听去，连呼吸都变得深重：“师尊？”

洛初走到桌子旁坐下，轻轻拍了拍他，沈清意缓缓地睁开眼，却意外地红了眼眶。

“你知不知道，我母亲走后，我那几年怎么过的。从我记事起，他就从来没有来看过我，除了母亲身边的几个近侍，其他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吃食都是有一顿没一顿，天冷了没人添衣，去要个炭火，还硬在雪地里跪了一整夜。那个晚上，我大病了一场，是苏一和婆婆两人日夜不休地照顾，那个女人，说我是不祥之人，一出生就克死了生母，后面也一直体弱多病，说我迟早有一天会给家里带来灾祸。我没想到，他真的会信，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在大冬天，生着病，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丢在了大街上，多可悲啊。”

沈清意难掩悲痛，还强忍着泪水，但言语却哽咽起来：“如果，如果不是师尊将我带了回去，我真就成了孤魂野鬼。洛清，师尊于我有恩，所以我找到你时，就下定决心要将你养成你父亲那样的人，我这个人很笨，我不会教孩子，也怕自己教错了你。”

洛初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洛清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但还是心疼地抱住他，安慰道：“乖，没事了，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都过去了。”

更晚了，对不起，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