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低沉，而又像自带和声一样浑厚而空灵，话尾的叹息直直落入了肖战的心里。

　　此时的停车场四下无人，空旷寂静。黛蓝色夜空像海一样深邃。

　　肖战此刻就像漂泊在海上的旅人，孤单而迷茫，而眼前这个貌美青年像那传说中的海妖塞壬，嗓音魅惑而迷人，眼神温柔而专注。

　　海妖问自己是不是想牵手，肖战觉得那是一场结局注定会成功的引诱。

　　肖战一边将手放进王一博的手掌中，一边直视起对方的脸。

　　就在这时，乌云刚好逃离了月亮周围，原先被遮挡的月光倏然明亮起来。

　　“你的脸……”肖战眼睛微微瞪大了些，喃喃道。

　　清朗月光下，王一博的脸有鱼鳞纹路的闪光若隐若现，为对方本就精致的脸增添了一分妖冶和华丽。

　　王一博的表情顿时凝固了，他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直起身，收回了朝肖战摊开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的脸怎么了？”

　　嗓音不再魅惑，而是变得理智。

　　肖战有些懊恼自己刚刚的反应破坏了气氛，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眼花了。”

　　王一博盯着肖战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要看穿他一样。

　　“我们回家吧。”肖战尴尬地缩回了手，揣进西装口袋里，心里后悔极了。

　　他刚刚差一点就跟王一博牵手了。他清楚地知道他会的，哪怕他有未婚夫，哪怕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样不对，他还是会和王一博牵手的，哪怕只有一小会儿。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走回车边，王一博站在一旁没有去打开车门，而是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坚定地问出口：“肖战，你知道你没有眼花，对么？”

　　王一博喝完那杯鸡尾酒后，很快上头，他感到既晕乎又快活，被肖战察觉皮肤有变化时，他才清醒，猜想应该是钓鱼时皮肤接触了海水，身体状况加速痊愈，代谢也加快了，所以才飞快醉酒，所以才突然显露出人鱼的外形特征。

　　健康的人鱼在月光直射下皮肤会闪现鳞片状的光，那是人鱼变成人形后也无法消弭的痕迹之一。

　　肖战肯定发现了，他知道自己是异类了。

　　人类恐惧非我族类的生物，有时出于恐惧还会做出可怕的事。如果肖战害怕他，也很正常，他现在就可以道别了，大海就在附近，水到渠成。

　　王一博一边后悔没擦粉底液预防这种意外，一边苦涩地想，他早就该离开了，不该多留的，这样肖战也不会害怕他。

　　肖战知道对方不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也知道对方在较真，便干脆承认道：“我看到你的脸发光了。”

　　王一博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他既希望瞒住对方，又希望自己能向对方坦白一切。

　　“你觉得那是什么？”王一博不敢直视肖战。

　　“罕见皮肤病？”肖战问。

　　王一博顺利被带偏，问：“那你觉得恶心么？”

　　“不啊，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我觉得挺酷的。”肖战歪着脑袋，催促道，“还不上车。”

　　王一博将信将疑道：“你不怕我？”

　　肖战很想说你长鱼尾巴的样子我都见过了，脸上一点鱼鳞纹样的闪光我怕个锤子。

　　可他又不能说。

　　“不怕啊，我们不是经常睡一起么，我现在也没事，说明这种皮肤病传染啊。”肖战干脆伸手替王一博拉开车门，又好气又好笑道，“还不上来，等我请你啊。那有请王一博上车，可以了么？”

　　王一博观察着肖战的表情，不像是装的，也不像是在跟自己说客套话，只好乖乖上了车。

　　这一路上，王一博都很沉默。肖战几次找他搭话，闲聊问起他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对方也显得兴趣缺缺，问好几次都没接话，最后只会应付着说一句“你安排就好。”

　　他这是在烦恼身份泄露吧。肖战只好随他去，不再刻意找话题。

　　到家后，王一博除了沉默了些，没有别的异常，两人互道了晚安，就各自回房洗洗睡了。

　　隔天，肖战一反常态地睡到九点多才醒，可依然没睡好。因为他做了一晚上噩梦。

　　说是噩梦也不够准确。因为他虽然梦见月光下，王一博脸上闪着磷光，扑向自己咬上了自己的脖子，可他那啃咬逐渐力道变轻，轻得变成了亲吻……

　　肖战的恐惧也逐渐变成了享受。

　　醒来后，肖战脸红红的，下面直挺挺的。等放松下来后，他洗漱好前往餐厅，看到桌上摆着一份番茄火腿三明治和土豆泥。

　　可真难为他了，土豆丝都炒不明白的人，竟敢挑战土豆泥。

　　肖战笑着尝了一口，觉得入口不难吃，有进步，便大声喊道：“王一博，你在哪儿？我要夸夸这个土豆泥，味道不错诶！”

　　无人应答。